當時孔信正把紀凱攔在車上上下其手,天色擦黑,學校門口還是人流如潮,紀凱怕被同學看到,急得耳朵都紅了,孔信是個根正苗紅的流氓,玩這種羞恥心play極大地滿足了他的怪蜀黍心理。


    “哥,你真討厭,”紀凱眼角還帶著淚痕,撅著嘴下車。


    孔信從車窗探出頭來,邪笑著看他,“一會兒說討厭,一會兒說喜歡,到底是討厭,還是喜歡?”


    “我不告訴你!”


    孔信笑容更得意,屈指彈一下他的腦門,剛要說話,突然感到一道不怎麽友好的視線從車外射過來,扭頭望去,不由得怔住了,“子庚?”


    車窗外,羅子庚雙手插在褲袋裏,從夜霧中慢慢走過來,“孔哥。”


    “小子,一個多月沒見,又帥了,”孔信忍不住誇獎一句,點燃一根煙,邪氣地挑起眼角,“哎,想我了沒?”


    羅子庚沒有笑,淡淡道,“你又開玩笑了。”


    “得,不開你玩笑,”孔信道,“我這次帶回來不少碎瓷片,你明天去店裏拿,平時摸摸瓷片,多了解各個窯口的特點。”


    羅子庚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他把話題轉得那麽快,愣了幾秒鍾,才點頭,“好。”


    孔信:“……”


    三個人在人流如潮的學校門口,詭異地沉默了。孔信莫名其妙有一種被抓奸的窘迫感,旁邊的小妖精和眼前的小白楊就跟他大小老婆似的,一撞在一起,這氣氛詭異得呀,沒話說了!


    半晌,紀凱出聲,“我要回宿舍,你還不回家?”


    “我馬上就走,”孔信回過神來,看向羅子庚,“你這是幹嘛去?”


    “跟舍友去吃晚飯。”


    孔信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不遠處有幾個大男生,他是個高精度雷達開機自啟動的死基佬,目光在那幾人身上一晃,迅速就將各項指標衡量一遍,很顯然,全是窮矮挫。


    目光轉回了羅子庚臉上,笑道,“你舍友長得可比你差遠了。”


    羅子庚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男人的相貌不重要。”


    “怎麽不重要啊,”孔信一下來了精神,“但凡你長得帥氣點兒、討喜點兒,人家賣東西給你也高興,壓價什麽的也可以接受……哎,算了,說了你也不往心裏記,這些都要你自己慢慢摸索。”


    孔信閉了嘴,主要是紀凱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他本有心跟羅子庚多說幾句,但紀凱肯定又會鬧,他不介意對方有點小脾氣,但他非常介意一個大男孩像小娘們似的喝幹醋。


    興致缺缺地一揮手,“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各忙各的去吧,拜拜了。”


    讓紀凱下車,孔信開車回了古今閣,他並不經常住在家裏,孔仰山和老太太家教森嚴,有一點過錯都要被揪著耳朵挨教育,久而久之,他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有時會住在自己買的小公寓裏,但更多時候是直接住在古今閣。


    老祖宗留下來的店麵滿載古韻,特別是三樓,收藏的全是精品,每一件都有著幾百上千年的故事。


    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坐在三樓喝一杯茶,把玩著幾百年前大家閨秀們玉手摩挲過的稀世珍瓷,心緒就能漸漸平息下來。


    他在散發著溫潤寶光的瓷器之間坐了一晚上,將從汝州收到的瓷片一一鑒定好,按類分裝,這樣羅子庚學習的時候會省事很多。


    摸完那幾百個碎片,天色已經大亮。


    羅子庚卻沒有來,孔信坐在店裏等了一天,那小子都沒露麵,眼看著日頭落山了,孔信胸口像堵了塊石頭,鬱悶得神經性胃疼。


    孟昕疑惑地看著他,“你在等人?”


    “沒有,”孔信煩躁。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孔信麵無表情,“大姨夫來了,不爽。”


    孟昕看他的眼神越發像看一個神經病。


    周日,古玩街最擁擠的時候,羅子庚出現了,孔信正倚在門口賣笑,一眼就看到那挺拔的身影在人流中走著。


    他冷眼看著羅子庚一個個地攤走過,繼而看都沒看古今閣,直接路過了。


    嘿!孔信不禁新奇起來,這小子是要跟自己劃清界限?他肯定是吃錯藥了,要知道孔信這人性格巨惡劣,誰敢讓他不舒坦,他要讓誰全家都不舒坦。


    不由得提高聲音,“羅子庚!”


    被指名道姓了,羅子庚沒法裝聽不見,慢吞吞地走過來,“孔哥。”


    “還知道管我叫哥?”孔信指責,“你小子忒不像話了,我上回讓你過來拿瓷片,你早忘到腦後去了吧?”


    “……嗯。”羅子庚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孔信噌地起了火氣,心想老子看你長得不錯,有心提攜你,小混蛋你還拿喬?於是內心怒火滔天,表麵越發和藹可親地拍拍他臉蛋,“小朋友,對哥哥有意見?”


    “……沒有。”


    “肯定有。”


    “沒有。”


    “羅子庚!”孔信一拍大腿,“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你招不招?不招我可要撕破臉了!”


    羅子庚抬起頭,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你要怎麽撕破臉?”


    孔信嘶地倒吸一口冷氣,被這小混蛋給噎住了,說實話,兩人一沒情緣二沒恩怨,還真沒什麽臉可以撕的。


    鬱悶地轉身往店裏走,擺手,大聲道,“你小子有能耐,那我們不管陽關道還是獨木橋,就此分道揚鑣!”


    羅子庚卻又跟了上來,也不說話,就跟在他後麵。


    孔信拎起自己的茶壺,仰頭喝茶,一回頭,冷不丁看到那小子俊朗的臉,噗地一口茶水噴了出來,“誰叫你進來的?”


    羅子庚靈活閃過去,抖抖袖子上的水珠,“古今閣開門做生意,你還能攆我出去?”


    孔信挑釁,“那剛剛是誰三過此門而不入的?”


    羅子庚收斂了笑容,眼神落在他的臉上,欲言又止。


    孔信怒,“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你跟……”羅子庚踟躕片刻,低聲,“孔哥,你跟紀凱……”


    孔信神色一僵,挑眉,“什麽?”


    “那天在學校門口遇見,我同學說,”羅子庚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眼睛,慢吞吞道,“紀凱是gay,被包養的,他在嘉華拍賣行實習也是金主托的關係。”


    被問到臉上,孔信反而頓時淡定下來,老神在在地嘬一口茶水,冷笑兩聲,“不好意思,給他介紹工作的正是不才在下你孔哥我。”


    羅子庚眼神倏地閃過一絲狠戾。


    孔信抬手捏住他的腮幫子,扯了扯,“傻小子,現在古玩行裏已經很少有你這樣天真無邪的傻逼了,我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正經談戀愛還是包養小男孩,這些跟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嗎?是你該關心的事兒嗎?聰明人會見事不說、問事不知、閑事不管,從我這兒學到本事才是真章。”


    羅子庚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孔信咧嘴一笑,“你要學的,還多著呢,小屁孩。”


    夥計端了茶水上來,見兩人氣氛詭異,強笑,“孔老板你怎麽不讓我們小羅坐啊,倆大個子杵在這兒嚇唬人呐?”


    “你們的小羅的屁股金貴,做不得咱們的破凳子,”孔信沒好氣,正說著手機突然響了兩聲,他掏出來一看,短信裏隻有一串地址,掃一眼,就將手機收起來,對夥計道,“我出去看貨,你看著店,等孟老板來了跟他說一聲。”


    夥計:“沒問題。”


    孔信抓著外套,走出店門,回頭瞥一眼還在愣神的羅子庚,不禁又氣又笑,“還傻站著幹什麽?走。”


    羅子庚二話沒說,木然地跟他上車,見車徑直開上了高速公路,方茫然道,“去哪兒?”


    “樺墅村。”


    “哪兒?今晚還能回來麽?”


    孔信道,“在江寧,能不能回來要看待會收到的是什麽貨。”


    羅子庚一頓,“可是我明早有課!!!”


    “哎喲你都這麽大了還不會逃課啊?”孔信隨意藐他一眼,道,“我現在就在給你上課呢,咱們古玩行裏的走南闖北,沒有什麽拋棄不了的東西,學校裏那幾節破課,翹了就翹了。”


    羅子庚:“……”


    孔信一邊開車一邊得意地說教,“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一邊是學校裏華而不實的屠龍之術,一邊是哥哥我十年來的寶貴經驗,傻逼都知道該舍哪一個,哎,你還想回學校去上課嗎?想回去就說啊,我這就把你放下來。”


    “你閉嘴吧,”羅子庚表情痛苦地扭頭看窗外:都出城幾十裏了,在這兒放下來,你打算讓我十一路回學校嗎?


    走高速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才到樺墅村,孔信將車停在村外,讓羅子庚拎起包,兩人走進村中,放眼所及,土建樓房鱗次櫛比,孔信問,“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不?”


    “樺墅村,”羅子庚一笑,“別的不知道。”


    孔信笑起來,二指夾煙,指向路邊一個矮房,“這是秦家祠堂,當年的老祠堂坍塌,這是後建的。”


    “秦家祠堂?”羅子庚眉頭皺起來。


    “對,”孔信道,“這個村子在宋朝時出過一個權勢熏天的大奸臣。”


    羅子庚恍然大悟,邊走邊兩眼打量這個靜謐的村落,“我們今天的寶主竟然是秦檜後人?”


    “你太想當然了,少年。”


    羅子庚:“……”


    孔信哈哈大笑,“村子是秦檜的村子,但寶主不是秦檜後人,”他看一眼左右,壓低聲音道,“這附近前幾年發掘過一座夫妻合葬的大墓,考古人員發掘的時候就發現已經被盜墓賊搶先,貴重物品洗劫一空。”


    羅子庚吃驚,“新出土的文物不能交易!孔哥,這趟貨我們不能收!”


    孔信叼著煙,悠閑地看他一眼,“收回來我立馬出手,放心,不會被發現的,鑽法律空子我很在行。”


    “不行!”羅子庚猛地站住腳,一把攥住他的手臂,粗聲,“孔哥,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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