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登機時間,王八賢帶著手下護送三人出旅館,剛要發動車子,兩台越野車穩穩的橫在了他們車前,王八賢磨著後槽牙獰笑,哎呦我滴乖乖,第一次有人敢劫本王的道兒,真他媽一幫呆逼,轉頭對手下道,弟兄們,抄家夥!


    十幾個凶神惡煞的混混烏泱泱的將越野車圍起來,拿鋼管的拿鋼管,掄鏈條鎖的掄鏈條鎖。


    誤會,誤會,五個職業裝男女滿臉堆笑從車上下來,畢恭畢敬地來到孔信他們車前,送出名片,我們是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我館得知孔先生手上有一尊民族瑰寶柴窯長頸瓶,希望孔先生能效仿當年孔常翁同誌,一切以大局為重,將長頸瓶交還國家,當然,國家也不會虧待孔先生的,我們會授予你優秀民間收藏家的稱號,並給古今閣送錦旗作為表彰。


    車窗緩緩降下,孔信手臂擔在車窗上,彈了彈煙灰,眯起眼睛微笑道,第一,別叫我孔先生,古玩行裏公認的孔先生是我爸,我沒有跟他並肩的能耐,第二,別跟我講大局,我孔某人的大局就是全家老小的衣食住行,花七千萬換一麵錦旗回家,你讓我全家供著錦旗喝西北風麽?第三,別抬出我爺爺來壓我,當年他老人家把孔家幾輩人的收藏都捐給博物館,最後還不是要被打倒、住牛棚,紅小鬼們打碎五大名窯,讓他跪在碎瓷片上向人民認罪……還好,曆史不會重演,我們走進新時代了嘛,他悠然吐出一口煙圈,揚眉淺笑,我就是不捐,你們能拿我怎麽樣呢?


    幾個人臉色鐵青,一個女人尖聲怒道,孔信,你的思想太偏激了,博物館是看得起古今閣才會動員你捐獻,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不就是想坐地起價嗎,別以為國家的錢就好賺,當你們手裏是真柴窯麽?哼,現在除了你們,誰都沒見到實物,都隻是傳言而已,如果……如果……我們的專家出具聲明說你那是贗品,你以為你還能賣上天價?


    欺人太甚,羅子庚皺眉,低聲道,這人簡直是神經病,孔哥,不要和他們浪費口水,我們趕時間。


    孔信不笑不怒,嘲諷地看著那個女人,好心情道,我姐也在博物館工作,也是個囂張的小禦姐,但怎麽就比你可愛那麽多呢?果然是因為物種多樣性嗎?


    女人大怒,你!


    王八賢對手下使了個眼色,立即幾個人衝上去拖走他們。


    車子風馳電掣駛向機場,羅子庚問,千歲,你的人不會把他們怎麽樣吧?


    怎麽可能?本王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王八賢剪著雪茄老神在在,女的送到日本拍□□,男的送到泰國當人妖,人人都能獲得生命的大和諧,額米豆腐。


    羅子庚默默地扭過頭去,自己真是傻x了,居然一本正經地問他的話。


    王八賢一路將孔信他們護送到登機,扯扯孔信的腮幫子,別再苦著小臉啦,下飛機就是哥的地盤,有哥在一天,沒人敢動你的東西。


    孔信冷哼,我就是被博物館那些人給惡心著了。


    王八賢咬起那支沒點燃的雪茄,一臉高深莫測地問,天冷了,讓博物館破產?


    孔信被逗樂,滾蛋吧你!


    飛機如期緩緩升空,機艙內空蕩靜謐,羅子庚趴在窗前,看著腳下土地越來越遠,心情漸漸放鬆下來,總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摸摸頭上的紗布,轉頭看向孔信,那人在補眠,寬大的黑色眼罩遮住大半張臉,越發襯得臉色病態蒼白。


    ――明明是如此脆弱的一個人,大多數時間卻都強大得鬼神無忌。


    是偽裝嗎?


    究竟哪一麵才是偽裝?


    伸手撥開他的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親吻的衝動催動著自己,羅子庚慢慢俯過身,吻向他的嘴角……孔信睡不踏實,輕輕一歪頭,親吻落在了臉頰。


    羅子庚溫柔地看著他。


    孔信睡夢中抓抓臉,皺皺眉頭蹭了兩下,睡得更沉。


    突然感覺到有目光在看著自己,羅子庚抬頭,對上孟昕冷漠的眼神,愣了一下,低聲自嘲,我竟然……好像喜歡他……有點情不自禁……


    孟昕沒什麽反應,淡淡說了一句,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羅子庚輕笑,沒想到你竟然能理解。


    孟昕漠然,別人的理解代表不了什麽,愛情終究是兩個人的事情,講究你情我願。


    羅子庚笑容突然僵住,你情我願……他忘了,孔信不喜歡他的。


    腦中浮現出紀凱清秀纖細的樣子,楚楚動人的眉眼、活潑地撒著小嬌…那才是孔信喜歡的類型嗎?


    飛機降落在祿口機場,羅子庚取了行李,看到孔信一邊走路,一邊皺著眉頭看手機,冷不丁一轉頭,差點撞在別人身上。


    無奈將他拉過來,短信等出去了再發,你看著路,小心再撞著。


    孔信臉色不虞,煩躁地將手機塞進口袋。


    不到兩秒鍾,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孔信臥槽了一聲,接通電話,短信裏說清楚了,我很忙,不要再來打擾我。


    羅子庚下意識轉過臉去,但仍然能聽到紀凱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哥,我發燒了,晚上喝多了好想你……我還是愛你……哥,你來看看我。。


    孔信不耐煩,發燒了就去醫院,現在是半夜三點,我又不是醫生,去看你什麽用?


    紀凱:我就是想你……我想見見你……醫生治得了我的發燒,他治不了我想你……


    別哭了,大男人抽抽嗒嗒的煩不煩?孔信無情道,我們已經分了,我不吃回頭草,再騷擾我拉你黑名單。


    見他掛了電話,羅子庚意味深長地笑道,真不去看他?那可真狠心。


    有什麽好看的?看我不如看醫生,孔信沒好氣,你什麽都不懂,我跟他隻是交易關係。


    羅子庚一頓,咬牙切齒,什麽關係???


    交易!性/交易!性與金錢的交易!懂了?孔信煩躁不安,心裏有一種莫名的不詳感,白他一眼,大步流星跟上孟昕。


    三個人走出機場,羅子庚目光深沉地看著他的背影,這人風流瀟灑,卻無情得令人心驚,他垂下眼瞼,片刻之後,鎮定道,不想去就不去吧,紀凱大概不知道你感冒了,需要多休息。


    孟昕也回過頭來,紀凱?聽說那小子挺有天賦,是塊拍賣師的好料子,你帶子庚去看看他吧,必要時可以說子庚是你的新寵,徹底斷他的念想。


    羅子庚無語,什麽餿主意!


    孔信猶豫半天,在愛情這事兒上,他始終不願投入太多,早已預知不會雙贏的事情,投入太多,最終隻會自己賠本,他又不願與紀凱徹底撕破臉,畢竟沒有必要分手就變成仇人,這是天生的渣攻性格,並且他心裏也在暗暗發虛,兩人已經散夥,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紀凱了。


    心不在焉道,我們先送長頸瓶回家,紀凱那小子一時半會兒沒事,發燒又不死人。


    孟昕無語,你們直接從機場去他那兒吧,我沒關係,機場治安這麽好,不會出事。


    孔信看看時間,那行,我去看看那熊孩子,你再等一會兒,我爸說派人來接應的,估計馬上就到。


    嗯,孟昕點點頭。


    孔信提出車來,帶著羅子庚往紀凱那裏趕去,到他住下的酒店已經是淩晨四點,街道上空無一人,孔信叼著煙從停車場出來,抬頭看看高聳入雲的酒店大廈,嘟囔,發燒……老子也發燒呢,大半夜來千裏相會……我真是……太聖母了。


    紀凱開門的時候看到羅子庚,眼中的雀躍頓時僵住,你們……


    我們來給你收屍,孔信推開他,徑直走進房中,目光落在已經在醒著的紅酒上,冷笑,你不是宿醉嗎?怎麽還在喝酒?打算醉死?


    羅子庚掃一眼紅酒和蠟燭,眼神複雜、心中微堵:準備了兩隻酒杯,宿醉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打算把孔信騙來,兩人喝喝酒、調調情,然後重歸於好吧。


    紀凱裹著睡袍頹然坐在床邊,不爽地看一眼羅子庚,仿佛在看一隻移動的電燈泡,還是小三牌,綠色的。


    三個人各懷鬼胎,相對無言,半晌,孔信將煙蒂按熄在煙灰缸,我帶病來看你,你就讓我看你這沉默的熊樣兒?


    紀凱悶聲,我什麽樣子你沒見過?


    孔信噎了一下,沒接他的話茬,自顧自倒了一杯酒灌下去,指著他道,告訴你,小東西,我這段時間忙得親爹長啥樣兒都忘了,你別給我找事兒,散了就是散了,糾纏沒意思。


    哥!紀凱絕望地叫了一聲,眼淚嘩得落了下來。


    羅子庚心裏煩得不行,你們慢慢解決,我回避一下。


    不用,孔信將空酒杯扔到桌子上,站起來走到羅子庚身邊,既然這小東西還沒死,那我們就回去吧,老子大半個月沒正常休息了,不想一下飛機就看一張水母似的□□臉。


    說完大步走出房門。


    紀凱站在房中,痛苦地閉上眼睛。


    羅子庚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轉身跟上孔信的步伐。


    兩人開車趕回孔家,一路上相對沉默,羅子庚淡定地看著窗外,冬日的淩晨寂寥蕭瑟,整個城市都在沉睡之中。


    他收回視線,看向旁邊,路燈在窗外急速後退,一閃而過的光影打在孔信的臉上,映襯得他目似寒星,英俊得令人心醉,此時目不斜視地開著車子,神情認真從容,絲毫沒有受到紀凱的影響。


    羅子庚微微搖頭,這廝無情、刻薄,實在不是一個做戀人的好人選。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孔信伸手拿過耳機戴上,“什麽事?”


    羅子庚目光落在他修長的手上,這是一雙有魔力的手,仿佛能堪破時空的限製,隨意一摸便能斷出瓷器的年代,任何贗品到了他的手中都無所遁形……


    “什麽???”猛地一個急刹車,孔信失聲大喊。


    “出了什麽事?”羅子庚捂著腦門轉過臉去,隻見孔信臉上血色迅速退去,淡色嘴唇無法控製地顫抖著。


    “怎麽了?”羅子庚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聲音沉穩道,“別慌,有我呢。”


    孔信茫然地看著窗外黎明前的黑暗,轉過臉,失神地看著他,喃喃道,“小孟……小孟……車禍……當場……當場……當場死……”


    話未說完,豆大的淚珠沾滿睫毛,已是滿臉淚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世收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玉師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玉師師並收藏盛世收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