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俗話說得好,樂極生悲,在豐元帝難得的愉悅心情下,元昭的心髒仿佛被什麽用力一揪,接著劇烈狂跳,腹痛如絞。


    這疼痛突如其來,使她臉色大變,維持不住跪姿跌坐在地。


    “郡主?”孫德成率先發現她的異常,驚訝輕喚,“郡主您怎麽了?”


    痛,好痛!痛得元昭五官扭曲說不出話,一手捂緊絞痛的腹部。腦海裏閃過禦書房的那盞清茶,茶裏有毒?!可她不是百毒不侵嗎?!難不成朱壽撒謊?


    方才那醫女是誰?是朱壽口中的小女兒嗎?對方父女聯手算計自己和父親?


    “郡主?!郡主您怎麽了?”她的慘狀嚇得孫德成衝上前挽扶。


    “阿昭?”豐元帝也察覺異常,欲強撐著起身看個究竟,吃力呼喊,“來人——”


    刹那間,宮裏一團忙亂,有人去請禦醫,有人扶起豐元帝;有人試圖扶起郡主,可稍微一碰她就痛得冷汗直冒,登時不敢再碰。


    “陛下,”這時,一名將領從宮門外進來通稟,“桑蘭王子有事求見,說他有法子為郡主止痛!”


    唔?豐元帝眉頭一擰,但救人要緊:


    “請!快請!”


    蘭木奇?聽到這個名字,元昭吃力抬眸。對了,忘了他是藥王莊的半個徒孫。被她挾持進宮,危在旦夕,總得設法為他自己謀一條生路。


    給她下藥,乃極佳的兩全之法。


    既能為他自己洗脫同夥的罪名,還能表忠心。果不其然,那廝進來後,溫雅可親,侃侃而談:


    “……郡主說她奉召回京救駕,又拿不出證據,非要本王子陪她進宮探個虛實。本王子既憂心陛下的安危,又擔心中了他人詭計,隻好想出一個兩全之法……”


    給她下藥,非毒,那股痛楚致使她無法襲擊旁人。


    元昭:“……”


    嘁,她是陽謀,他才是詭計!既能避過她的毒手,又能博取武楚皇帝的好感。雖情有可原,但好氣啊!


    “哈哈哈……”


    看著兩個求生欲強互相算計的年輕人,豐元帝甚是開懷,命蘭木奇趕緊掏解藥。一邊告誡元昭莫要自大自滿,世間奇人多的是,得意忘形隻會自招滅亡。


    元昭能說什麽呢?隻好訕訕而笑,斜睨著一臉誠意的蘭木奇,接過他遞來的藥丸一口吞下,同時對今晚發生的事充滿疑惑。


    讓她腹痛如絞的到底是蘭木奇的藥,還是那名醫女的傑作?


    不得而知,有緣再深究。


    “報——”殿內的氣氛剛剛稍有緩和,殿外傳來急促的通稟聲,“外城五十裏外發現少陽君親兵隱匿的蹤跡!”


    謔,和諧的氣氛瞬間凝結,眾人齊唰唰地朝她望來。


    元昭:“……”


    豐元帝睨她一眼,沉聲問:“有多少人?”


    “三百左右!”


    元昭顧不得腹部的疼痛未消,起身拱手請罪道:


    “臣無能,臣馭下不嚴,請陛下降罪!”


    幸虧她早有準備,聲明在先,如實道出兵分三路的計劃,眼下這三百左右的人便是其中一路。隻是不聽將令,擅自調頭回京,造成主將試圖逼宮的假象。


    朝廷給的親兵果然不能全信,眼看孝期還剩一年,正愁沒機會揪出別人的細作。


    回京涉險之際,正好設個局中局。


    “昭兒,”豐元帝沉了臉,“無規矩不成方圓,該處置的處置,姑父指望你成為我朝百戰百勝的一員猛將。別死在你的心慈手軟之下,讓朕和你父親失望。”


    “謝陛下教誨,昭兒明白。”元昭跪伏。


    “謁者,擬旨,命少陽君前往城南的步兵營接替衛將軍的守城之職,命京衛右都尉鳳閣為監軍,命衛將軍速回宮中值守。”他還是習慣曲廣平掌管宮禁。


    念完這一長串,豐元帝累極,幾乎要支撐不住,無力道:


    “詳情讓子臣與你細說,去吧。”


    子臣,便是慶王長孫鳳閣。多年不見,他也回京了。元昭垂眸:


    “臣遵旨,臣即刻前往,望陛下多保重。”


    等她接過聖旨,腹部的疼痛已然消失,退出清泉宮快步離去。她要回國公府洗把臉,換回戰甲,召斥候問明軍情。


    她有軍務在身,健步如飛。


    蘭木奇為表誠意,獻上最後一盒養心丸才慢悠悠地出了宮牆。他最近名聲大漲原因便在於此,養心丸是他的師門配方,能為將死之人緩解痛苦多活些時日。


    豐元帝早在上個月就被太醫署斷定,僅餘幾天的命。於是他獻上這養心丸,終讓武楚皇族視他如上賓。


    “此藥果真沒問題?”夏皇後容顏憔悴,痛心地看昏昏欲睡的皇帝一眼,又瞅瞅那盒養心丸。


    “母後請放心,此藥須經過太醫署的檢測方能服用。”太子鳳丘把盒子交給醫正,安撫著母親,“那蘭木奇獻藥是為了繼續留在武楚,避開故國的王位之爭,斷然不敢動什麽手腳。”


    況且,父皇的病情有多嚴重,大家心知肚明。醫正們都束手無策,與其眼睜睜看著父皇受病痛折磨,不如鋌而走險接受蘭木奇的忠心。


    事實證明,他的藥是有效的,父皇寧可服用此藥也不願受病痛折磨。


    “那元昭真是膽大妄為!明知你父皇有病在身猶不管不顧,擅自闖宮!”夏皇後溫和的眼裏掠過一絲狠戾,“子陵,待平定端王之亂,你……”


    她話未說完,身後傳來一聲輕喚:


    “皇後……”


    娘倆迅速回頭,看見豐元帝服過藥後又恢複了一些清醒,連忙淚眼汪汪地上前:


    “陛下……”


    “皇後,你先下去,朕有話要跟子陵交代。”豐元帝看著自己的結發妻子,眸色溫和。


    夏皇後知道,他這是要交代後事,畢竟不知哪天就沒了。縱有諸多不舍但也不敢耽擱,隻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寢宮。


    “太子,”等皇後離開,豐元帝被扶起靠著背枕,凝望著兒子,“父皇剛剛夢見阿彥了……”


    “父皇,那是夢。”鳳丘更咽安撫。


    “我知道那是夢,”豐元帝望著榻前的空曠,歎道,“他就靜靜地懸在那兒看著我,似乎在譴責我苛待了阿昭……”


    鳳丘低泣,靜靜聆聽。


    “子陵啊,召阿昭回京的是不是你?”


    鳳丘拭淚的袖子一頓,抬眸,滿臉內疚之色。


    “想當初,父皇怕你看上她,處處維護她,耽誤江山社稷。”豐元帝笑意無奈,“誰知天意弄人,如今朕又擔心你早早要了她的命……兒子,她是女子,不急。”


    小小女子尚且懂得一力降十會,兒子反而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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