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分鍾之後,李長卿和懷月僧人看完那篇由這個侍仙者讓他們看的,關於一名少女被人**殺害的新聞。


    那則新聞之上,沾染了些許血跡。


    因為剛才懷月僧人是用這張報紙裹著手接過的染血的紙鶴,於是紙鶴上的血跡,自然有一部分沾到了報紙上。


    隻是相對於那些淡淡的血跡,這則新聞的內容本身,更讓人覺得血腥。


    李長卿霍然抬頭,此時她的玉容已然變得冰雪般煞白。


    “剛才你說,幾名少年的死因,就在這則新聞中,那是什麽意思?”


    李長卿如此冷然問了一句。


    那名侍仙者歎了口氣道:


    “原先這件少女被害案子,就是我負責的,案子並不難破,我很快就找到了凶手,一共四個人,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了!”


    李長卿和懷月僧人的身軀齊齊一震。


    他們都聽明白了這名侍仙者話中的意思。


    而就算他們兩人都是元嬰境的修行者,此刻也是一時間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而那名侍仙者,此時又是幽幽說了一句道:


    “其實報紙上的那則新聞,已經極盡克製,我是看過現場的,隻能說現場的情況比報紙上所描繪的要慘不忍睹十倍。”


    “隻是這幾名少年家裏的背景雄厚,這個案子最終被壓了下去,比如我,就收到了一張二千銀元的支票。”


    這名侍仙者臉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的,當初他們那位巡捕廳的副廳長,將那張支票放在他的桌子上時,他收下了那張支票,選擇了閉嘴。


    隻不過,在副廳長走出他辦公室後,這名侍仙者就直接將那張支票撕掉了。


    選擇閉嘴,不是因為他貪財,而是因為對方的勢力實在太大,他無法對抗。


    雖然他是七仙盟的侍仙者,但是他也很清楚七仙盟的規矩,根本不會插手這種凡人中的事務。


    甚至有好幾次,他都有拿著手槍去把那幾個畜生幹掉的衝動,隻是想想自己過幾年就能領到兩筆豐厚的退休金,再想想家中的妻兒老小,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直到今天的早上,當他看到這三名少年的屍體上,他好不容易才控製住了自己想要仰天大笑的衝動。


    這個世上,原來還是有些不一樣的仙人的。


    房間之內,沉默了一下。


    “今天死掉的這三名少年,每人的屍體之上,除了有一隻紙紙的鶴之外,邊上還都有這樣一張報紙。”


    “他們被殺的原因,已經很清楚了。”


    然後這位侍仙者,打破了房間內的沉默,如此說道。


    李長卿和懷月僧人對視了一眼,懷月僧人緩緩開口道:


    “看來是有某個修行者知道了這件事,然後暗中出手了。”


    “殺的好!”


    李長卿有些厭惡地看了床上那名和她同姓的少年屍體一眼。


    今天早上在她知道了三名少年被一個修行者殺死之後,背上的照膽劍,就一直在不斷錚鳴,此刻劍身的顫動終於靜止了下來。


    因為不值得。


    隻是緊接著,李長卿又說了一句話。


    “不過不管因為什麽理由,天規不容觸犯。所以我們還是必須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李師姐說得沒錯,此等人,即可為善,亦可為惡,申城不容許有這樣的修行者存在。”


    懷月僧人也是點了點頭道。


    而李長卿則是轉頭望向了那個侍仙者,問了一句道:


    “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葉凡,葉子的葉,平凡的凡。”


    那名侍仙者有些受寵若驚地答道。


    “葉凡,你剛才說,當初殺害那少女的凶手,一共有四個人,那麽最後一名凶手呢?”


    接著李長卿又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邊上的懷月僧人頓時眼睛一亮。


    對了,那四名凶手,還有一人未被殺死,而看這個不明身份的修行者的手段,絕不可能放過最後一名凶手。


    到時候隻要埋伏在那最後一名凶死的身邊,自然就能抓住那個修行者了。


    然後此時,侍仙者葉凡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那第四名凶手是誰。”


    他如此對李長卿和懷月僧人說道。


    ……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束觀坐上了杜文強派來接他的車。


    開車來接他的,是那個名叫小箭的杜文強的貼身保鏢,開的是杜文強自己的座駕,那輛專門定製的奢華至極的凱蒂拉克。


    身形矯健如豹,氣質沉穩的年輕人,幫他打開了車子的後門,卻並沒有太多奉迎的話語,和那個經常來的黑衣大漢截然不同。


    束觀上了車之後,那年輕人就關上了後座的擋板,汽車開始向前駛去。


    束觀沉默地坐在豪華地車廂內,他今天也沒有太多說話的興趣。


    清晨時分他回到走馬館的時候,迎上那小姑娘期翼的目光時,束觀有些慚愧。


    因為離開之前,他答應過昨晚會把害死她的凶手全部殺掉,最終卻隻殺了三個,而最重要的那個凶手,卻連身份都沒有查出來。


    然後束觀在閣樓中又卜了一卦,那個青年來過這裏,並且做了一些禽獸之事,和王茹也有很深的牽扯,在卦道中這本來是很容易卜算的。


    隻是結果卻是依然令人失望,卦象上的天機已然被人隱藏。


    當然束觀也不意外,連李天勝腦中的記憶都被人清除掉了,被遮掩天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束觀隻能安慰般對小姑娘承諾,他必定會幫他找到最後那個凶手。


    而這件事情,現在還不算完全沒有希望。


    因為束觀至少知道那個青年的模樣。


    坐在去往杜文強府中的車上的時候,束觀想著是不是和尋找源櫻子一樣,讓楊瑞君幫自己畫一幅那青年的畫像,然後再讓杜文強去找這個人。


    總不可能比源櫻子更難找。


    因為那個青年會跟一群紈絝子弟混在一起,以前在申城應該也是經常拋頭露麵的,以杜文強在申城的勢力,總能找到見過那青年的人。


    心中有了計較,束觀原先緊皺的眉頭方才放鬆了一些,扭頭看向了窗外的風景。


    此時汽車駛進了法嵐國的租界,駛上了江濱大道,從江邊那些風格各異,但每一棟都堪稱藝術品的樓房前駛過。


    當然,也從束觀昨夜來過的,那個梁園東的家門前駛過。


    然後束觀的雙眼突然微微眯了一下。


    梁園東家的大門之外靜悄悄的,除了停著幾輛轎車之外,並沒有什麽人影。


    沒有成群結隊的警察,也沒有舉著相機的記者。


    仿佛今天淩晨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對於這幕景象束觀倒是沒有太意外。


    看來這個梁家是準備把梁園東之死這件事情壓下去了。


    不過此時讓束觀神情微變的,並不是因為這一點,而是當杜文強的汽車從梁家大門外經過時,束觀恰好看到一個人從梁家大門內走出來。


    那是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人,看去有些瘦弱,容顏白淨清秀,身上有種濃濃的書卷氣。


    ……書院弟子啊……


    雖然這個年輕人沒有穿書院的那種寬袖大袍,但是書院弟子那種獨特的氣質,不是外在的衣物能夠掩飾的。


    最重要的是,那個書卷味極濃的青年,是一名修行者。


    隻不過束觀看不出對方的修為深淺,那年輕人身上有靈力的波動,但是並不強烈,就像一條綿長的涓涓細流般圍繞著他。


    但是……又不像是初識,也不像是胎動。


    坐在車內的束觀,深深看了那名從梁家大門走出的年輕人。


    年輕人似乎立馬就有所覺,抬頭朝這邊望了過來。


    束觀卻是已經將頭從車窗處收回,躺回了舒適的座椅上。


    那個年輕人隻看到一輛極為奢華的黑色轎車,從他的前方不遠處駛過。


    年輕人有些疑惑地皺了下眉。


    ……申城七仙盟的反應,還是很快的嘛……


    而躺回舒適的沙發座椅上的束觀,如此想著。


    以前束觀曾聽師傅李至霞介紹過申城七仙盟的情況,那次是因為富華倉庫被伏擊黑龍會事件結束之後,他們在富華倉庫的地底下,發現了一個龐大的走私半妖人的基地。


    而富華倉庫所屬的富華遠洋貿易公司,本部是在申城,所以李至霞特意聯係了申城七仙盟,請他們調查一下那家富華遠洋貿易公司的情況。


    這件事情的後續,李至霞沒有跟束觀說過,想來應該是這邊的七仙盟也沒有調查出什麽有用的信息,最後不了了之了。


    不過當時李至霞倒是跟眾弟子介紹過申城七仙盟的特殊情況,所以束觀對於此時申城七仙盟反應如此迅速,自己淩晨殺人,現在七仙盟的弟子就已經出現在了現場,倒是有些驚訝。


    不過他今日淩晨以修行者的手段殺死那三個少年,就早已做好會被七仙盟察覺的準備。


    不過如今的自己,對於修行者來說,某種程度上就相當於完全隱形的人,所以束觀此時並沒有太過擔心。


    ……不過,那家富華遠洋公司,有機會自己是不是該親自去查一下呢?


    束觀得心中倒是生起了這樣一個念頭。


    這時候,黑色轎車緩緩停了下來。


    “束先生,到了。”


    轎車前方傳來了小箭的聲音。


    束觀自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然後他就看見了那座名聞魔都的杜公館。


    這是一座由兩棟相連的子母樓組成的建築,一棟樓高三層,一棟樓高兩層,占地極大,呈一個l形座落在大江之邊,站在樓上,可以盡覽大江美景。


    建築是大華和西洋合璧的風格,樓房主體是西洋式的,但是屋頂的挑簷,牆壁上的浮雕,大理石圍欄的扶手卻都充滿了大華風格,建築整體呈現一種灰色調,有一種肅穆而不失華貴的氣勢。


    這座建築是杜文強在申城真正發跡之後,特意斥巨資建成的,據說花費了數百萬銀元,裏麵的裝飾極盡奢華,同時也擁有當時最現代化的設施。


    比如大廳正上方的那根由名家雕成的楠木雕花大梁,價值就在五十萬銀元之上,是申城的另一位道上大佬黃錦鏞送給杜文強的。


    另外整座杜公館內,都安裝了中央冷熱氣係統,不管是酷暑和嚴寒,在屋內都能讓你感覺如春天般舒適,這可是在西大陸都少有人能夠享受的最新科技產物。


    所以當初杜公館落成之時,可謂是轟動了整個申城,有人評價住在這杜公館內,就算帝皇的享受也莫過於此。


    束觀當然也聽過這些傳聞,所以下車之後,不免好奇地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座杜公館,心中想著這應該就是這個時代的頂級豪宅了。


    此時杜公館那氣派的鏤花鐵鑄大門之外,停著不少車輛,陸續有一個個衣著華貴的男女走進鐵門之中。


    當黑色轎車在鐵門外停穩的時候,恰好有一名身穿青色細絲駝絨長袍,頭上帶著一頂白色西洋禮帽,手中拄著一根柔軟藤條手杖的中年胖子,本來正準備在杜府仆人接引下走進大門,看見黑色轎車停下,這中年男子難免一怔。


    因為他認識這是杜文強的座駕,心中不禁想著今天府上宴客,杜先生怎麽此時才回來?


    這可不像極守古禮的杜先生的風格。


    不過疑惑歸疑惑,但是這中年胖子則是臉上立刻堆起了討好的笑容,朝黑色轎車大步走了過來。


    他也算是能在杜文強的麵前說上幾句話的人,此刻如果能夠杜先生一起走進大門,那今天晚上他的麵子可就大了去了。


    隻是在他距離黑色轎車還有兩三米的距離時,隻見黑色轎車後邊的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了一個年輕人,而明顯地可以看見,轎車後排的座位上,也隻有這個年輕人。


    中年胖子猛然停下了腳步,呆立在了那裏。


    怎麽回事?


    聽聞杜先生對這輛座駕可是相當地鍾愛,平常根本不會給被別人使用,那這年輕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居然能讓杜先生用自己的座駕去接?


    中年胖子連忙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車上下來的年輕人。


    今天下午出門的時候,因為淩晨之事,束觀也沒什麽心思捯飭自己,隻是穿了一件平常坐館時穿的普通長衫,黑色的布鞋。


    在走馬館的時候,他基本都是這樣的打扮,畢竟他是個算卦看風水的,服裝風格太西式地話總不大像。


    隻是此時他的打扮落在那中年胖子的眼中,就讓這中年胖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看這裝扮,實在不像是什麽名門世家的公子,也不像有顯赫背景的人物。


    在看看這年輕人的容貌,長的很是普通,也很陌生。


    以這中年胖子在申城上流社會的閱曆見識,那幾位身份地位夠的上讓杜先生安排自己座駕去接的年輕人,他或多或少也是要麽見過幾麵,要有有所耳聞。


    他可以很確定其中絕沒有這樣一個人物。


    那麽這人到底是誰?


    而在中年胖子莫名之時,小箭也從車上下來了,恭敬地對束觀示意,請他跟自己進門。


    而看到小箭下車,那中年胖子心中的驚訝感頓時又濃厚了幾分,從驚訝提升到了震驚的程度。


    杜先生居然還派了這位幾乎片刻不離身的心腹手下去接,那他對這個年輕人的重視程度真的是有些非常了。


    此時束觀從中年胖子的身邊走了過去,難免好奇地看了那呆呆杵在那裏不知幹嘛的中年胖子一眼。


    中年胖子立馬朝束觀擠出了一個謙卑而討好的笑容。


    雖然不知道這年輕人到底是什麽身份,但能讓杜先生安排自己的貼身保鏢和座駕去接的人,自己先給對方留個好印象總沒有錯。


    見到這中年胖子如此客氣地對自己笑著,束觀自然也朝對方點頭微笑了一下,接著走進了大門。


    而這時小箭也從中年胖子身邊走過,看了那中年胖子一眼,不見奇怪地說了一句道:


    “安爺,怎麽不進去?”


    被稱為安爺的中年胖子,往日跟小箭倒也算熟悉,此時連忙拉住小箭,低聲問了一句道:


    “剛才這位是……”


    “杜爺請的一位貴客。對了,今天的這場晚宴,其實也主要是為了這位貴客舉辦的。”


    “安爺,你也快進去吧!”


    小箭匆匆說了兩句,就緊跟著束觀走進了杜公館的大門。


    杜文強專門為了這個年輕人,舉辦了一場晚宴?


    小箭的回答,讓這個安爺渾身的肥肉都顫了幾顫,更是一時間僵立在了原地。


    杜公館的大門之後,是一片綠草如茵的草坪,修理地極為整齊,而草坪的中央有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就是杜公館的主樓。


    此刻杜文強就站在那棟兩層高的樓房的門口台階上,迎接著前來赴宴的賓客。


    本來以他在申城的地位身份,除非有真正的大人物到來,否則根本沒必要親自站在這裏迎客了。


    隻不過杜文強雖然出身市井,但是發跡之後,卻是極為恪守禮儀,不管對方的身份地位如何,隻要你不是跟他作對的人,他總是對每一個人都保持著和善親切的態度。


    而在杜文強的身邊,還站著一位堪稱風華絕代的美麗女子,同杜文強一同招呼著進門的賓客。


    兩人此時正同幾位氣度不凡的客人,站在門口笑容滿麵的寒暄著。


    當束觀走進鐵門的時候,那氣質容貌幾乎都無可挑剔的美麗女子,恰好朝這邊望了過來,然後眼中閃過一絲疑色。


    她不認識這個年輕人。


    而今天來的客人,她幾乎是都認識的。


    於是女子輕輕拉了一下杜文強的衣袖,朝門口處指了一下。


    杜文強回頭一看,頓時笑了起來。


    “令輝,束先生來了。”


    杜文強對女子說了這麽一句,接著立馬走下台階,朝著剛剛進門的那個年輕人親自迎接了過去。


    這一刻,風華絕代的女子怔住了。


    剛才跟他們聊天的那幾位客人怔住了。


    大廳裏麵剛好看見這一幕的賓客們,也驟然全都怔住了。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腿腳不好的杜文強,大步走過草坪,迎向了那個身穿長衫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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