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白西裝的中年男子,在槍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就趴到了桌子底下。


    倒不是說他太過驚慌害怕,而隻是一個優秀的情報人員的本能反應。


    他躲向桌底的那一瞬間,其實並不知道那槍聲到底是不是針對自己而來的,直到身邊響了那個虞老幫他安排的保鏢的慘叫聲,他躲在桌底下,看著那個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老頭,化為了一團烈火。


    然後白西裝中年男子立刻從桌底爬到了另一桌的桌底。


    這個時候,餐廳中已經響起了無數男女驚恐的尖叫聲,許多人已經開始離開了座位,驚慌地四處亂跑著。


    白西裝中年男子沒有起身,繼續在桌底下爬行,直到爬過了五六張桌子之後,然後他又聽到了一聲砰然巨響。


    不過那並不是槍聲,而似乎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然後無數的玻璃碎渣自天而降,掉落在地麵上,餐廳中驚恐的叫聲更加響亮了,中年男子也無法再在地麵上爬行,他隻能從桌底下鑽出,混進混亂奔跑的人群中。


    這個時候,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往大門外跑,一個是離他更近的洗手間方向跑,在洗手間那邊,另外還有一個通往餐廳外的小門。


    白西裝中年男子猶豫了那麽兩三秒的時間,最終選擇了隨著大部分的人流,往大門跑了過去。


    至於那個陪他來這裏的這些日子讓他迷戀不已的情婦,早已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有人要行刺自己!……


    ……是什麽人?……


    ……組織派來的嗎?……


    ……也就是說,自己背叛組織的事情已經被組織察覺了……


    ……他們是什麽時候察覺的?……


    ……現在就要離開這裏,離開後立刻開始抓捕行動……


    ……就是不知道能抓住幾個人了……


    在往餐廳外跑去的時候,白西裝中年男子漸漸恢複了冷靜,他知道在這樣混亂的局麵中,剛才開起槍的那個人,已經無法鎖定自己,隻要跑出了餐廳,自己就基本安全了,他的腦中開始開始思考起來。


    這個白西裝中年男子,如果不是太過沉溺賭博和女色,其實是一個很優秀傑出的人物,否則也不能在四十出頭的年紀,就成為了組織最高執委會中的一員,並且被賦予了指揮這個整個申城地下情報係統的重任。


    為了讓自己看去不那麽顯眼,在跑向大門的時候,這中年男子甚至脫下了自己的白西裝,扔到了地上。


    他跑出了大門,槍聲果然沒有再響起。


    他繼續躲在人群中向前跑。


    直到他踏上臨湖曲廊的台階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才終於完全放鬆下來。


    現在應該是真正的安全了。


    這是一條本來很寬敞的曲廊走道,能夠容許四五個人並肩而行,但是在這一刻,因為湧上廊橋的人太多,廊橋的入口處卻是變的無比擁擠,驚慌失措逃命的人們推搡之間,竟有人直接被擠得掉進了湖水中。


    他很有經驗地抓緊了護欄往前挪動。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並沒有在意,在這種情況下,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下一刻,他的腋下傳來了一陣劇痛。


    似乎有什麽尖銳冰冷的物體刺進了他的體內。


    然後那冰冷尖銳的東西在他身上猛烈地快速地連續地刺了幾次,刺破了他的胸膛,刺破了他的小腹,也刺破了他的心髒。


    同時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道同樣冰冷尖銳的聲音。


    “我是紅色利刃,現在代表組織對你執行死刑。”


    他的眼中露出了驚恐至極的情緒。


    ……紅色利刃……那個組織中最神秘最優秀的情報人員……就算以他曾經最高執委會委員的身份都無法得知的神秘人物……據說,也是老師的學生……


    ……果然,組織已經知道自己的事情了……


    他的喉嚨間發出咯咯的鮮血湧動的聲音。


    他似乎想要努力的扭頭,看看那個組織中最神秘的情報人員的模樣。


    但是剛才那幾次致命的攻擊,已經徹底毀掉了他控製自己身體的能力。


    他眼中的情緒,由極度驚恐轉為了極度後悔,然後所有的情緒都迅速消散,化為了一片死灰。


    他的身軀軟軟地翻過護欄,掉進了湖水中。


    曲廊上的混亂持續著,人們一邊尖叫,一邊爭先恐後朝前方跑去,沒人會在意一個中途被擠下曲廊的人。


    ……


    束觀打開了布包。


    布包中有很多東西,但是最顯眼的,是一張弓和一囊箭。


    那是牛角巨弓和二十支鐵箭。


    束觀已經很久沒有用過牛角巨弓了,一是因為這樣武器攜帶實在不大方便,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很久沒有遇到需要他動用牛角巨弓的敵人了。


    但是今天他遇到了,而且還是兩個。


    當束觀對著那老頭扣下扳機的時候,在他身後,那兩名來自西大陸的元嬰大能,不管是魁梧強壯的大漢,還是另外那個美豔動人的女子,眼中都露出了意外至極的神情。


    他們確實沒想到過這個人居然會在黃金橡樹餐廳當眾殺人。


    當然,被殺的隻是一個實力弱小大華的修行者,放在平常的時候,就算發生在他們眼前,也是那種可管可不管的事情,至於到底管不管,純粹看他們自己的心情。


    但是今天,因為那一桌的另外一個老者,算是他們的一個熟人,而且剛才過來打了招呼,並且跟他們說了一些事情,以至於這兩位元嬰大能在心理上,傾向於要管一管了。


    強壯大漢和美豔女子對視了一眼,在考慮了那麽兩三秒的時間之後,強壯大漢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束觀已經取出了弓箭,並且將箭囊掛在了背上。


    同時,他的雙膝微微曲下,全身靈力開始湧動奔騰起來。


    然後他的境界修為完全展露了出來。


    身後那名強壯的白人大漢,頓時露出了一縷蔑視的笑容。


    原來隻是個螻蟻。


    然後他抬起了手,準備直接將這個螻蟻摁死。


    而以此同時,束觀已然雙腿猛一發力,整個人宛如炮彈一般往上方直衝而去。


    擔山術的力量,異變過的靈力,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一躍之間,足足躍起了二十幾米的高度。


    砰然一聲巨響,這座圓形建築的穹頂,直接被束觀撞出了一個大窟窿,無數的玻璃碎渣四散飛濺,朝下方落去。


    束觀的身軀,繼續空中上升著。


    這一刻,他仿佛真的飛起來了一般。


    強壯大漢的眼中,閃過一絲訝色。


    相對於一個初識境的修行者來說,這個人的肉身力量未免也太強大了一些。


    當然,對於他來說,對方不過是從一隻弱小的螻蟻變成了一隻強壯一些的螻蟻而已。


    不過他本來是覺得自己隻要空揮一拳,激蕩起的拳風,就足以滅殺一個這個初識境的修行者了。


    但是現在這強壯大漢知道光靠拳風是不行了。


    強壯大漢抬頭看了一眼穹頂那個破碎的大窟窿。


    今夜月華如水,星光燦爛,滿天飛濺的玻璃碎片映射著星光,仿佛化成了一片星海。


    而剛才拔槍殺人的那個修行者,已經衝向了夜晚的天空,就像要直衝向星辰一般,這是一幕讓人無比震撼的景象。


    然而強壯大漢隻是淡淡地冷笑一下,然後這個全名叫卡彭·本·哈斯尼的西大陸戰神殿戰將級強者,接著也是微微曲膝,下一刻,他也宛如一顆炮彈般朝空中直衝而去。


    隻是他的衝向天空的速度,明顯要比束觀快的多,而空中落下的那些泛著星光的玻璃碎片,在與他的身體接觸的瞬間,星光陡然熄滅了,碎片再次碎裂,碎裂成了真正的灰塵。


    西大陸戰神殿的修行者,幾乎修的都是肉身力量,就相當於是大華修行界的體修。


    而據說戰神殿的修行之法,其實也不過是源自大華修行界的某種鬥戰術的法門。


    此時的束觀,已經身在離地五六十米的高空中了。


    如果說是從這麽高的高空跳下,絕大部分初識境的修行者都已經能夠做到,但是從平地起逃,如果說不施展某些特殊得道術的話,那麽元嬰境之下,幾乎沒有修行者能跳到五六十米的高空中。


    隻是這也是束觀如今擁有的力量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不過,這個高度也差不多了……


    在感覺到身體要不由自主下墜的那一刹那,束觀閃電般中背後抽出了一支鐵箭,搭在了牛角巨弓的弓弦之上。


    然後人在空中,束觀一個扭身,同時雙臂猛然發力,弓張如天上的滿月,箭尖對準了那個從下方朝他急速接近的強壯大漢,鬆來了手指。


    鐵箭化作了一道流光,朝著強壯大漢飛射而去。


    弓弦猛然收縮,然後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微振嗡鳴,剛才那一箭的餘力,通過弓弦傳遞到弓身之上,再傳遞到束觀的胳膊之上,接著這點力量,束觀改變了身體下落的方向,就像一隻大鳥般,朝著湖邊的的一座小樹林斜斜落去。


    而鐵箭已經射到了卡彭的眼前。


    當束觀轉身射箭的時候,卡彭的眼中是滿滿都是不屑之意。


    那張弓和那支箭,隻是在張開射箭之時,才有一縷淡淡來自那個修行者體內靈力波動,就算射箭的那個修行者的力量確實很不錯,但這一箭的殺傷力最多相當於一顆步槍子彈,又或者是一可手榴彈。


    而作為戰神殿的一位戰將級強者,卡彭肉身的強悍程度,已經足以抵擋凡人軍隊中主戰榴彈炮的正麵轟擊了。


    所以在束觀射出鐵箭的時候,卡彭絲毫沒有放緩自己的速度,他甚至都不打算去接住那支鐵箭,準備任由那支鐵箭射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和剛才那些玻璃碎片一樣,迸裂成最細碎的灰塵。


    隻是當那支鐵箭,呼嘯著來到他身前一米處之時,卡彭的臉色卻突然變了。


    因為他突然覺得這一支鐵箭……很熟悉。


    這這一刹那,卡彭的腦中閃過了一副畫麵。


    ……一支鐵箭自江水中飛出,旭日國的內藤廉明迎著鐵箭飛掠,伸出一隻手抓向了鐵箭,可惜他最終沒能抓住那支鐵箭,鐵箭輕易地射穿了內藤廉明的咽喉……


    兩個多月前發生在大江之畔,導致內藤廉明這位旭日國元嬰大能隕落的那一幕,依然讓卡彭記憶猶新。


    而現在自己和當時內藤廉明身死前的處境又是何等相似。


    同樣是在空中飛掠。


    同樣有一支鐵箭引麵而來。


    最讓卡彭驚心的是,他在這支鐵箭上,感受到了兩個多月前射穿內藤廉明咽喉的那支鐵箭上一模一樣的氣息。


    不是那微弱的靈力波動的氣息,而是一種更加玄奧更加恐怖,讓他感受到致命威脅的氣息。


    今天這個修行者,根本不是什麽螻蟻,就是兩個月前殺死內藤廉明的那個修行者。


    他又出現了!


    卡彭心中產生了這樣一絲明悟。


    而在這個明悟產生的同時,卡彭的整個身軀驀然亮了起來。


    那是一種淡金色的霧氣般的東西,從卡彭的體內湧了出來,布滿了他的全身,光芒明亮至極,仿佛夜空中又多了一輪明月。


    這就是戰神殿的修行者所擁有的鬥氣,一種用用他們獨特的修行之法修煉出來的靈氣。


    而卡彭的鬥氣已經達到了黃金鬥氣的程度,此刻在黃金鬥氣的保護之下,在他的鬥氣消耗完畢之前,凡人軍隊中已經很難有什麽武器能夠傷害到他了。


    然後卡彭伸手抓向了那支飛射而來的鐵箭。


    因為他反應過來之時,鐵箭已經來到了他身前一米之處,所以卡彭伸手抓箭的動作雖然快至讓人難以看清,但是依然隻能抓住鐵箭箭身的中段。


    鐵箭被鋼鐵一般的手掌握在了手中,瞬間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火星四濺。


    鐵箭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卡彭和兩個月前被同樣的鐵箭一箭穿喉的內藤廉明不同,他是一個專修肉身的修行者,雖然同為元嬰大能,他的肉身力量比內藤廉明不知強大多少。


    隻是射出這一箭的束觀,卻是比兩個月前的自己,也要更強大了。


    他的整條手太陰肺經已經全部淬煉完畢,剛才的那一箭,手太陰肺經上的二十二個竅穴全部同時爆發,加上修煉地越發精深的擔山術,此刻的這一箭,比起兩個月前的那一箭,威力同樣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卡彭雖然握住了這支鐵箭,並且讓鐵箭飛行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但是終究沒能讓鐵箭完全靜止。


    鐵箭在卡彭手中滑動,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持續響起,向著他的胸膛繼續前行,便要刺進他的身體。


    卡彭的口中發出了一聲大喝,宛如夜空中的一道驚雷。


    他的眼睛驟然明亮,眼眶中全部變成了黃金之色。


    鐵箭前行的速度再次變慢了幾分……隻是卻依然前行。


    卡彭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緊張之色。


    下一刻,鐵箭箭身陡然一震,卡彭的五指不由自主地鬆了開來。


    鐵箭宛如脫困的蛟龍一般,速度陡增,刺入了遍布卡彭體表的黃金鬥氣,刺入了那件做工考究的西裝,刺入了卡彭的肌膚,從他的左肩處穿透而過,帶起了一蓬刺目的血花。


    卡彭終究沒能接下這一箭。


    而如果不是在最後時刻他以最大的力量撥動了一下鐵箭的箭尾,那這一箭就直接射穿他的心髒了。


    當鐵箭刺穿卡彭左肩肩膀之時,束觀恰好落在了一顆樹的樹枝之上。


    他抬頭看了一眼,看見了夜空中那朵綻放的血花,於是微微一笑。


    微笑之時,第二支鐵箭已經搭在了弓弦之上。


    搭箭,開弓,鬆指。


    第二支鐵箭呼嘯而去。


    弓弦顫動之間,龐大的反作用力,讓束觀足下的樹枝炸為了碎末。


    束觀落在了地上,落地的同時,他繼續閃電般抽箭,搭箭,開弓,鬆指,射出了第三支箭。


    隻可惜,他無法再射出第四支箭了。


    因為他的敵人,不是一個元嬰境大能。


    而是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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