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觀的第二支箭,殺傷力比第一支箭還要更大一些。


    因為他的第一支箭,是在空中扭身而射的,而第二支箭,是站在樹枝上射的。


    有借力和沒借力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所以第二支箭射到卡彭的身前時,感受到這支鐵箭上蘊含的比剛才那一支更加強大的那種玄妙氣息,他沒有再接箭,因為他知道自己接不住。


    卡彭選擇了躲避。


    做為一名已經修煉出了黃金鬥氣的戰神殿戰將,卡彭當然不僅僅是隻有力量強悍而已。


    換一句話說,很多很多年前,自大華流傳至西大陸的鬥戰術,是一門包羅萬象的法門,它足以讓一個修煉者,成為真正的戰鬥機器。


    所以卡彭除了力量之外,擁有同樣強悍的速度和敏捷。


    當第二支鐵箭即將臨身之時,卡彭的身影驀然在原處消失了,他的速度快到了了正常人的眼睛根本難以捕捉的程度,空中隻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筆直的金黃色的鬥氣痕跡,就像是飛機在雲層中飛過時留下的尾跡雲。


    當卡彭的身影再度出現時,已經站立在地麵之上,然後準備鬆一口氣。


    隻是他這口氣,並沒有真正送出來,因為那一支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卡彭並不知道,此刻他所麵對的鐵箭,有著不射中目標絕不罷休的特性。


    卡彭的身影再度消失,他出現在了一棵大樹的背後,然後又出現在了一棟閣樓的頂層,又出現在了一座小橋的橋洞之下。


    在接下來的五六秒時間之內,卡彭瞬移般地連換了五六處立足之地,他的速度比風還要更快。


    可惜,他出現在哪裏,那支鐵箭就出現在哪裏。


    於是卡彭知道,就算自己躲到鬥氣盡耗,恐怕也躲不過這支箭,而那時候他隻能無奈地死在這支鐵箭之下。


    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士,卡彭立刻就做出了決斷。


    他不再躲避,口中再次發出一聲大吼,體表的黃金鬥氣猛然爆發,接著卡彭舉起雙手,用雙掌握向了那支鐵箭。


    鐵箭上傳來的力量果然比剛才更大一些,而且他的左肩已經受傷,左臂能夠用出的力量要比原先遜色了許多。


    箭身之上那種玄妙的力量震顫之間,迅速消解著卡彭的鬥氣之力。


    然後鐵箭從卡彭的手掌間掙脫而出。


    這一次,本來也沒有抱希望能抓住鐵箭的卡彭早有準備,他直接用自己的左臂迎上了鐵箭箭尖。


    反正左肩已經受傷,左臂已經難以發揮真正的戰力,那麽用最小的代價,接下這支鐵箭,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戰士,毫不猶豫會做的選擇。


    鐵箭沒入了卡彭的左臂之中。


    以此同時,卡彭的瞳孔驀然收縮了一下。


    不是因為自胳膊間傳來的疼痛,而是因為第三支鐵箭又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這一箭,比前麵的兩箭,箭身上蘊含的力量更大,速度也更快。


    因為這一箭,束觀是站在地麵上射的。


    而卡彭剛剛被第二支鐵箭射入胳膊,箭身上蘊藏的力量,擾亂了他體內的鬥氣,所以他根本無法及時避開第三支鐵箭了。


    卡彭唯一能做的,就是稍稍往上方跳了一下,讓原本應該射中他心髒的第三支鐵箭,從他的小腹處射了進去。


    卡彭的小腹處,立刻破裂出了一個大洞。


    雙足懸空的卡彭,被鐵箭上巨大的衝擊力帶著往後飛退了數十米,狠狠撞上了一座假山。


    那座假山在轟然聲中倒下,無數碎裂的石塊朝四周飛落。


    但是卡彭並沒有倒下,他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小腹,殷紅的鮮血自他的指縫間汩汩流出。


    對於一個元嬰境的修行者,特別是一個專修肉身的元嬰境修行者來說,現在卡彭所受的這點傷勢絕對不算嚴重。


    但是此刻,卡彭卻保持著這樣一個半跪半趴的姿勢,保持了足足五六秒的時間一動不動。


    因為身之上所帶的那種玄妙的力量,正不斷衝擊著他體內的經脈,擾亂了他體內的鬥氣,如果隻是一箭還好,但是剛才卻是兩箭齊至,讓卡彭在這五六秒的時間內,徹底失去了任何行動能力。


    這個時候,如果能再有一支鐵箭飛來,那麽卡彭將無法再做任何閃避,就算不能徹底一箭射殺卡彭,也足可讓他遭受真正的致命傷害。


    可惜,第四支鐵箭沒能再次飛來。


    在五六秒之後,卡彭終於度過了他的這一次生死危機,體內那種附著在鐵箭之上的玄妙力量終於消散,然後黃金鬥氣再次覆蓋了他的全身,然後他身軀上剛才被鐵箭刺穿的那些傷口,在黃金鬥氣的滋潤下,開始迅速地愈合。


    除非是遭受連續不斷的致命打擊,否則要徹底殺死像卡彭這樣的專修肉身的修行者,非常困難的事情。


    當體表的傷口全部愈合之後,卡彭緩緩地抬起了頭,保持著那一手撐地單膝跪地的姿勢。


    此刻他那張線條淩厲,如岩石般剛硬的臉龐上,有著不可遏製的憤怒和凶戾,然後他也如一根箭般衝了出去。


    原來卡彭所跪之地的地麵,方圓三米之處,驟然塌陷,所有的岩石泥土,全部化為了齏粉。


    ……


    束觀當然也想射出第四箭,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如果射出第四箭的話,那名西大陸戰神殿的強者,或許就死在自己的箭下了。


    半年之前,龜山山洞之中那一戰,束觀連射十二箭,也沒有能殺死一名元嬰境強者,最終還是要用牛耳尖刀貼身肉搏。


    如果不算兩個多月前大江中的那一箭,因為那個旭日國元嬰大能,其實並不是死在他的手下。


    現在束觀要殺死一名元嬰境,隻需要四箭了,還是卡彭這樣極擅長鬥戰的元嬰境大能。


    可惜他射不出第四箭。


    因為他還有另外一個對手,那個據歐陽海所說,名字叫做艾琳·布倫南的女魔法師。


    在束觀射出鐵箭之前,艾琳·布倫南這位來自西大陸的女魔法師,一直在悠閑的品著紅酒,即使餐廳的穹頂被束觀撞出了一個大窟窿,無數的玻璃碎片砸下之時,她也沒有起身,隻是很瀟灑地打了一個響指,於是那些落在她身邊的玻璃碎片,在空中自動拚成了一朵冰晶凝結成般的玫瑰花。


    燈光還有外麵的星光灑落在玫瑰花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在空中繞著艾琳緩緩旋轉。


    艾琳很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在少女時代,在成為一名魔法學徒之前,她可是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名藝術家的。


    然後她舉著酒杯喝幹了最後一口紅酒。


    這個時候,最開始往外跑的那些賓客,已經跑過了曲廊,眼看就要跑出黃金橡樹會所的大門了。


    艾琳當然不會讓這些人跑出黃金橡樹會所,因為這些普通人今天看到了太多不應該被他們看到的事情。


    如果被這些人離開這裏,那天明天早上,恐怕整個申城的人都會知道,昨夜在黃金橡樹會所內,有人飛上了天空,有人渾身冒著金光之類的怪事了。


    不管是東大陸還是西大陸,或兩者的修行界有著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但是有一個原則,卻是兩個大陸的修行者都會共同遵守的,那就是盡量不讓普通人知道他們這些修行者的存在,至少不能讓修行者存在的事情演變成眾所周知的公眾事件。


    所以在喝幹了杯中的紅酒之後,艾琳抬起玉手,捏住了那枚在空中旋轉的冰晶般的玫瑰花的根莖,口中輕聲念了幾句咒語,然後揮了揮手中的玫瑰花。


    一團綠色的光華,自玫瑰花的花瓣升起,然後迅速朝著餐廳之外飛去,同時如薄霧般擴散,籠罩在了那些倉惶逃命的賓客們的頭頂上方。


    然後那些普通賓客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直接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這是沉睡魔咒。


    不但能讓普通人迅速陷入沉睡,而且當他們醒來之後,將會是忘記剛才這藏廳中發生的事情。


    這就是她和卡彭的分工。


    卡彭負責殺掉那個搗亂的修行者,而她則負責善後。


    至於剛才這餐廳長還有另外幾個修行者,那幾個修行者自然是早就見機不妙離開了。


    念完了沉睡魔咒,艾琳抬起了頭,想看看卡彭解決了那個修行者沒有。


    然後她就看見了那朵在夜空中綻放的血花。


    艾琳的臉色瞬間大變。


    一個初識境的修行者,怎麽可能傷得了卡彭這位戰神殿的戰將?


    這個時候,她看了第二支鐵箭,於是她明白了原因。


    和卡彭一樣,艾琳也很快認出了那支鐵箭。


    原來,是那個人出現了!


    兩個多月前江水中飛出的那支鐵箭,不管是給她還是給卡彭,都帶來過極大的震撼。


    艾琳猛然站了起來,神情變得無比地嚴肅,她扔掉了手中的玻璃玫瑰花,這樣的玩具對付一下普通人還可以,但絕對對付不了一個能一箭射殺元嬰境強者的修行者。


    艾琳手腕一翻,手中多出了一根半尺來長的紫色魔法杖。


    下一刻,她整個人都淩空漂浮了起來,口中開始吟誦一段複雜的咒文,手中的魔法棒,點向了遠處正從一棵大樹上掉落下來的束觀。


    於是束觀在落地的同時,射出了第三支鐵箭之後,就再沒機會射出第四箭了。


    因為在他的身邊,有一根胳膊粗細的樹枝,突然像是冬眠覺醒的長蛇般活了過來,靈巧而突然的纏繞住了他的手腕。


    束觀皺了皺眉,手腕微一發力,那根粗壯的樹枝立馬寸寸碎裂。


    然後他繼續伸手朝背後的箭囊探去,因為束觀知道,隻要自己再射出一箭,或許就能殺到那個強壯大漢了。


    隻是這個時候,身後的整棵大樹,也“活”過來了,數條同樣粗壯的樹枝,像是人的手臂一樣張開,從後麵將束觀的身軀緊緊抱住。


    與此同時,腳底下的草葉,一枚接一枚的從泥土中拔根而起,像是利劍般朝著束觀射來。


    束觀雙再次微一發力,抱著他的那棵“樹”和剛才的那根樹枝一樣轟然炸成了無數的碎片。


    而此時那些草葉已經射到了他的身軀之上。


    束觀身上所穿的衣物,瞬間出現了許多細小的裂口,肌膚上傳來了微微的刺痛,就像被機槍掃射中的感覺一般。


    這些利箭般的草葉的殺傷力自然比不上他的鐵箭,但是每一枚草葉,都相當於一顆呼嘯而來的子彈。


    當然,就算真的子彈,也無法真正傷到沐浴過龍血,又修行了一年多鬥戰術的束觀。


    隻不過,在一輪草葉攻擊之後,他身邊的那些樹,那些草,那些花仿佛都“活”了過來,連續不斷地主動朝他發出了攻擊。


    這些攻擊依然無法真正傷害到束觀,但是卻也讓他無法再騰出手去射箭。


    很明顯,那個女魔法師的目的,就是讓他無法射箭。


    束觀揚了揚眉,明白對方的目的,於是飛速捏了一個道訣。


    他施展的是操木術。


    那個女魔法師能夠控製這些花草樹木,他也同樣可以。


    隻是在他施展了操木術之後,朝他湧來的花草樹木們,微微靜止了那麽一秒左右的時間,緊接著就繼續朝他湧了過來。


    束觀再次皺了下眉。


    任何道術到了他的手中,都能夠展現出最原本的威力,但問題是他此時施展的操木術,品階實在是太低了,隻是最基礎的五行術法而已。


    而那位名叫艾琳的女魔法師施展的魔法,很顯然品階非常高,因為她此刻幾乎已經讓整座小樹林都“活”了過來。


    並且不是機械地操控著那些花草樹木,而是讓那些花草樹木擁有可一定的靈性一般,能夠自主地對束觀進行攻擊。


    這一刻,女魔法師仿佛讓束觀成為了這個小樹林的敵人。


    這樣的魔法,自然擁有著很高的品階。


    而不管魔法還是道術,不過是東西兩個大陸稱謂的不同而已,歸根結底都是道術。j


    因為道術品階之間的鴻溝,讓束觀無法從那女魔法師的手中奪取這些花草樹木的控製權。


    而就在束觀忙於應付整個“活”過來的樹林之時,一道強絕無比的氣息正急速朝他靠近過來。


    那是已經恢複了大半傷勢,正疾奔而來的卡彭。


    卡彭剛才被束觀的三支鐵箭,逼到了很遠的地方。


    但是對於擁有超絕速度的卡彭,在解決了鐵箭的威脅之後,這所謂的“很遠的距離”,他用了兩三秒的時間就跨越了。


    卡彭衝進了小樹林中,那些“活”過來的花草樹木,去沒有任何一根草一棵樹一朵花對他展開攻擊,反倒紛紛給卡彭讓開了路。


    那名叫艾琳的女魔法師施展的魔法,果然極為神妙,竟能讓這個“活”過來的小樹林主動分辨敵我。


    而現在,在卡彭和束觀之間,就出現了一條筆直的沒有任何阻礙的大約百米來長的通道。


    卡彭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他繼續狂奔著,並且再次將速度提升到了極限,同時舉起了右臂,握緊了拳頭。


    他將衝過這短短五百米的距離,然後對那個剛才射了他三箭,差點將他射死的小子轟出一拳。


    超絕的力量,加上超絕的速度,兩者疊加在一起,再加上卡彭燃燒憤怒之意激起的鬥誌,可以想象這一拳的威力將有多麽恐怖。


    這種“恐怖”剛剛在卡彭的拳頭間醞釀之時,束觀就已經感受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得住這一拳,但他知道絕不能讓卡彭這麽容易地轟出這一拳,否則他會非常麻煩,所以必須打斷那家夥蓄勢的過程。


    揮手掃開一大團飛來的樹葉,束觀再次捏了一個道訣。


    然後狂衝的卡彭的前方,驀然升起了一道土牆,攔在了卡彭的前方。


    禦土術!


    然後又是一道接一道的土牆拔地而起。


    小樹林中,除了花草樹木之外,還有泥土。


    束觀控製著泥土,在卡彭麵前豎起了一道道土牆。


    這些土牆,自然無法真正攔住卡彭接近自己,但是卻能延緩卡朋的速度,打亂他的節奏,破壞他積蓄起的氣勢,讓他的那一拳的威力降到最低。


    然後就在這些土牆升起的時候,遠處的女魔法師艾琳,冷冷笑了一下,然後魔法杖揮動之間,又念了另外一句咒語。


    於是剛剛升起的那些土牆,瞬間土崩瓦解。


    原來她不僅能控製花草樹木,也能控製泥土,在西大陸修行界,艾琳·布倫南本來就是非常著名的自然元素魔法師。


    而在艾琳剝奪了束觀對泥土的控製權之後,卡彭的麵前再次出現了那條毫無障礙的坦途。


    兩人之間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


    否則他們兩個人,也不會組隊從西大陸被派遣到申城來坐鎮。


    因為他們兩人聯手戰鬥能發揮出的戰力,已經堪比一位陸地神仙了。


    五百米的距離,對於卡彭來說,一秒時間動不用就可以衝過了。


    重重的腳步聲踩在地麵上,仿佛是擂響的戰鼓,那戰鼓的節奏是那般的急促。


    卡彭衝了到了束觀的身前,口中發出了今夜得第三聲大喝,體表的黃金鬥氣亮度猛增,此刻夜空中的明月星光都顯得那般暗淡,因為小樹林中似是突然升起了一輪烈日。


    然後卡彭朝束觀轟出了這氣勢力量都已經積蓄到頂峰的一拳。


    束觀也猛然揮拳。


    以拳對拳。


    下一刻,他的身軀宛如斷線風箏一般朝後飛了出去,飛出小樹林,像是一個被踢飛的足球般落進了遠處的小湖中。


    在落水的那一瞬間,束觀的臉上卻閃過來了一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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