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到達底特律大都會國際機場,安先生等候在接機口,一眼就看到了我。


    他穿著簡單的衛衣長褲,看上去比視頻裏要瘦一點,皮膚白,個子高,模樣俊秀,在人群裏顯得尤外耀眼。


    安先生剛剪的頭發,帶著從理發店出來的洗發水的味道。他一隻手攬過我的腰抱到他胸前,另一隻手放在我的後腦勺處,我們又是隔了好久才見這一麵,兩個人都有些激動,恨不得再貼緊一點,多聞聞對方身上的味道。


    “何曦,歡迎你!”安先生說,他揉了揉我臉,又揉了揉我的頭發,“好像比上次短了。”


    我抱著他的腰,抬著頭,讓他更好地看清楚我的臉。


    “我媽媽剪的。”我跟他說,“好看嗎?”


    他的手仍在我的耳廓邊摩挲,英俊的臉在我的眼前放大,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笑著說:“阿姨的手藝很不錯。”


    機場的人不是很多,安先生一隻手握著我,另一隻手推著我的大行李箱。我們從航站樓出來,坐電梯去車庫,安先生在路上跟我說,他考了兩三年的駕照,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跟一個朋友借的車,他這幾天剛好有事不在國內,何曦你想去哪裏的話,我就開車陪你。”


    我看著他說:“好呀。你平時開車很少嗎?”


    “很少,要開車的機會不多。”安先生掌著方向盤,轉頭看了我一眼,“怎麽,不敢坐我的車?”


    我搖搖頭說:“坐過我媽媽開的車,其他人的車就再也沒有不敢坐的了。”


    安先生笑了,他空出一隻手來,抓著我的手放到嘴邊一吻,說:“不知道該心疼你,還是該心疼阿姨。阿姨知道你是這麽吐槽她的嗎?”


    我說:“你不要告訴她,她會傷心的。”


    安先生保證說他絕對不在我母親麵前告我的狀,另外他也告訴我,他已經收到溫哥華市建築設計院的回複,他通過了複試,目前雙方正在辦理入職的手續,不過因為設計院的工作安排,他畢業之後會留在先美國跟進這邊已經準備開始的項目,不會第一時間返回設計院報道。


    我聽到這個消息要替他高興壞了,雖然知道以他的能力可以有一個更好的選擇,但是如果他也留在溫哥華工作,以後我們見麵的機會就會多一點。


    安先生怕我會失望,他有些抱歉地告訴我,可能未來一兩年之內他們的項目重點還是會放在美國、墨西哥還有南美洲。我聽後說,沒關係啊,以後你休假的時候就回溫哥華,我沒工作的話可以飛過來看你,反正我很快就會是一個自由人,遷就他的時間完全沒有問題。


    安先生好像被我感動到了,他有一會兒看了看我沒說話,然後他執起我的手又是一吻。


    “何曦。”


    “幹嘛?”因為他一直要注意路況,我不得不轉過上半身麵對著他,我向前湊近幾分,“被我感動到話都不會說了?”


    安先生瞥了我一眼,然後特別輕的對我說:“你現在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會忍不住要吻你的。”


    我聽完先是一懵,然後感覺整張臉都快要燒起來了,但看安先生一直都臉不紅心不跳的,不由要在心裏嘖上一句。以前的安嘉樹是一個多麽幹淨純良的孩子啊,上帝啊,這幾年你是讓他經曆了什麽,怎麽現在變得不僅臉皮厚了,還能這麽淡定地說起撩人的話來了?


    我說:“你不要以為你不看我,我就不知道你剛才是在調戲我。”前麵是紅燈,我等車停了的時候,飛速扳過安先生的臉,真就湊上去親了他一口,我對他說:“你看我就不用調戲你,就可以親你。”所以,誰能撩得了誰呀。


    安先生住的公寓就在他們學校附近,車子穿過一條兩周都是林木的灰色馬路,在一幢兩層的紅牆房子麵前停了下來。公寓的院子不大,用白色的柵欄圍了起來,門口有兩棵很小的鬆樹,兩側的圍欄邊種著楓樹。


    安先生之前跟我介紹說過,他的室友是一個湖北籍的中國留學生,叫林東,是生物工程學院的研究生,不過他打算畢業之後,繼續留在學校攻讀本專業的博士學位。


    我們到的時候,林東在公寓一樓做投籃練習,客廳門廊處擺著兩三袋生活垃圾,仿佛剛做過大掃除。他見到我們立刻把球收了,朝我們走了過來。


    “你剛才給我發信息說你們在路上了,我還以為是你剛接到人,沒想到這麽快到了。”他先是對安先生說,然後跟我打招呼:“嗨,你好,何曦,歡迎你!”


    “你好,林東,謝謝。”我說。


    “你就跟嘉樹一樣叫我丹東吧,他們都是這樣稱呼我的。”他說。


    “丹東?”我看了一眼安先生,安先生向我挑了一下眉,意思是就讓我按他說的稱呼他。


    後來才知道關於“丹東”這個名字原來還有一個典故,“丹東”的“丹”取自於林東的偶像籃球巨星邁克爾·喬丹先生,聽說林東高中時期就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林喬東”或“林丹東”,但是因為他的名字是他姥爺取的,他父母死活不同意,所以這名字就沒改成。


    安先生將我的兩個大行李箱搬去二樓的房間,讓我先在一樓喝口水休息一下,然後他再帶我參觀房子。


    “本來我們計劃今天為你準備了一個歡迎儀式,然後我們去戶外燒烤,但是嘉樹說你坐飛機過來太累了,讓我們推遲到明天。”林東一邊陪我說話,一邊將桌子上的遊戲機,***,麥克風還有3d眼鏡收拾起來。很顯然,這個房間剛剛舉行過一趴。


    我說:“太感謝你們了。”


    “不用客氣,知道你要過來,我們都有做準備,我和嘉樹的朋友都很高興能見到你。”他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先處理那幾個垃圾袋,在客人麵前實在不夠敞亮和禮貌”他指了指門廊處。


    我笑著說:“我不介意的,不過請便。”


    我留在一樓轉了一會,整幢樓房的設計都是美式田園風格,休閑大氣,留有很多的活動空間,還有我最喜歡的壁爐設計。從客廳看過去,靠近陽台一間房間裏擺著架子鼓、貝斯、電子鋼琴等樂器,正當我感覺到疑問的時候,安先生走了過來,問我是在一樓先逛逛,還是去看看他給我準備的房間。


    我快好奇死了,問他:“你們平時還有在玩樂隊嗎?”


    安先生說:“以前玩得比較多一點,現在少了。”


    我說:“為什麽啊?”


    “沒那麽多時間了。”


    “真看不出來。”我說。


    剛倒完垃圾回來的林東插話進來,“何曦你不知道,嘉樹會的東西可多了呢。”


    我說:“你們平時玩什麽類型的?”


    “你問他。”林東用眼神示意我。


    “搖滾。”安先生說。


    “準確來說,是以搖滾為基礎。”林東說,“這家夥不喜歡重金屬元素的,喜歡古典一些的。”


    我更驚訝了:“真看不出來。”


    林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何曦,你看不出來的還有很多了,以後慢慢挖掘嘉樹這個寶貝吧!”


    安先生帶我去參觀二樓的房間,我的臥室就在他的對麵,因為林東的房間在一樓,所以整個二樓隻有我們兩個人,兩個房間之間有非常寬的一條走廊,右後側過去是一個很小的複式閣樓,左邊則是同一樓一樣大的露台。


    安先生跟我說林東過兩天會回學校去住,讓我不要感覺到不方便,我說不會啊。林東比我想象中的個性還要有趣,我們應該會相處得很好的,而且我還指望多從林東那裏了解一些有關他的事情呢。


    “這裏的天氣變化特別快,你帶的這些衣服都沒有能保暖的。”安先生拉開我的衣櫃,“另外一個箱子放的都是你的相機,我就沒有替你整理了。”


    “那個放著我來吧。”我的衣物是母親幫我收拾的,都是那天新買的當季的連衣裙,襯衫和牛仔褲。她估計沒考慮到那麽多,隻是很開心我能穿全是她給我買的衣服。


    “如果降溫了我就先穿你的吧,到時候再買好了。”


    “好。”安先生背對著我點點頭,“我那裏還有幾件衛衣你可以穿,運動服你想穿嗎?”


    “都可以。”我上前一步從後麵抱住他的腰,深吸一口氣。


    “早就想這樣做了。”我說。


    “何曦。”


    “噓,別說話,也別動,讓我就這樣先抱一會。”之前在機場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想抱著他一直不放了,想兩個人可以什麽話都不說,就這樣靜靜的呆在一起就好。


    我想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他的,見麵後的每一分鍾都比前一分鍾更想,見到他不見到他更想。


    “我這樣彎著腰很不舒服呀。”安先生很煞風景地說,等挺直了背,他轉了轉頭說:“你抱吧,抱多久都可以。”


    我們打算去學校走走,順便在學校食堂解決我們的晚餐,這個提議是我提出來的,安先生隻有奉陪。他給我拿了一件他穿的運動服外套,將我墨鏡拿出來戴在我的頭上。我走到哪都會帶著相機,這個時候被他拿了去,就掛在他的脖子上。


    “走吧,少女。”安先生吻了吻我的臉頰和手背。


    安娜堡是一個非常安謐幹淨的小鎮城市,夏季的白天,天空藍得不可思議。這裏氣候比較濕潤,就算夏季,天氣也比較涼爽,所以非常適合避暑和居住。安先生介紹說每年到畢業季這裏會舉辦一個藝術節,到時候能看到各種街頭藝術展,還有藝術隊伍的演出,如果我們計劃可以在這裏多待上一段時間,我還可以拍上一些有關藝術節的照片,絕對不會缺少素材。


    “你想嗎?”我問他,“你想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我就陪你待到什麽時候啊。”


    安先生輕輕地歎了歎氣:“也不知道能待到什麽時候呢,如果工程那邊要人了,我就得過去。”


    身上有太陽的溫度,安先生的手微涼,但是很有安全感。


    “你呢?上次你不是說有工作在這邊嗎?”他問我。


    “沒關係,我跟他們說時間還不確定。”我說,“那要不我們就順其自然好了?”


    安先生也點點頭:“順其自然吧。”


    因為不是周末,路上我們還會碰到很多學生,有些是安先生認識的人,他們會停下來跟我們打個招呼,不過對我感到很好奇,因為我捧著個攝像機,時不時會拍一兩張。


    “你在我們學校藝術史專業很有名。”安先生告訴我。


    我說:“我怎麽可能,有名應該是我老師才對,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老師非常有名,不過他們也提起你,我有時候會過去蹭課聽。”


    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不會覺得很枯燥和無聊嗎?”攝影專業的課,除非是應用實踐,理論課都是幹巴巴的,非常無趣。


    “沒覺得很枯燥,建築史有些課也非常無聊,隻是想著你上這些課時,大概也會是什麽樣子。我猜你會無聊地開小差,但是會積極回答教授的問題,因為你肯定有好多跟他不一樣的想法,會跟他爭論為什麽是這樣,為什麽不是那樣。我說得對吧?”


    我聽著覺得好笑,問他怎麽覺得我還是會跟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一樣,我上大學的時候可是一個刻苦鑽研,勤於實踐的好學生。心裏卻想,如果我們能一起上大學,在同一個學校讀研究生,那麽我們肯定會像以前讀書的時候一樣,雖然不在同一個地方上課,但是我們會一起泡圖書館,一起晨跑,那個時候我不會等到他先向我告白,我會在他大一的時候就把他追到手,不會給任何人覬覦他的機會。我們肯定也會向其他普通的校園情侶一樣,一起手牽手走遍校園每一個角落,一起奮鬥過挑燈夜讀的時光,一起吃遍學校食堂和學校周邊的美食街,有時間我們就去旅行,喂羊牛馬,我也會拍下我們去過的每一個地方。


    沒有跟安先生一起經曆更自由和更充實的大學時光,是一種遺憾,我常在想,也許這段時光後來也給予我們以彌補和饋贈,也恰是現在我們都以比以前更優秀的彼此走到了一起。


    雖然對於安先生在這裏是怎樣度過大學時光的,我仍然有很多好奇,關於七年前還有這幾年發生的事,我仍然有很多疑惑,但是我相信我眼前能看到的,手裏能握到的,對我來說,是真實的,也要珍惜的。


    我問他:“那你大學還有什麽遺憾是沒完成的嗎?”


    安先生笑笑說:“還沒跟女朋友一起去食堂吃飯,也沒一起上過自習課,還沒.......”


    “等等等。”我說,“今天就先從這兩件事做起吧。”


    “那走吧,少女。”安先生說。


    我發現安先生在心情特別好的時候,他對我的稱呼又多了一個“少女”,雖然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來的,但聽起來很好聽,有一種好像被他珍視著,寵愛著的感覺,由心底最純真美好的一部分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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