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狸丟掉董三江的長刀,緩緩走過去撿起了自己的柴刀,望著那剩下的幾個士兵,嘿嘿笑了笑,那笑容在那幾個士兵看來,宛如索命惡鬼。


    本意是想著嚇一嚇那幾人,讓其趕緊滾的,隻是讓唐狸沒想到的是那幾人居然顫抖不已的拿起武器,大吼著向自己衝了過來,仿佛逃跑之後所麵臨的,比起被自己所殺要更恐怖一些。


    殺人者,人恒殺之,交戰起,唐狸是不會存一絲的憐憫的。


    與其交戰了數十招,這三人皆斃命於唐狸刀下,至此,董三江所帶來的人馬,全軍覆沒。


    廣清遠看著這一幕,感慨不已,一邊流淚一邊哈哈大笑。


    到時候黃泉路上,可以告慰那些死去的弟兄了。


    唐狸走了過來,看著廣清遠等人的慘狀,深深歎了一口氣。


    除了廣清遠似乎是要被逼問些事情神誌還比較清晰之外,其餘的人早就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了,有的腸子都被扯了出來,慘不忍睹,特別是那個年齡最小的東聞孝,整張臉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清秀的模樣了。


    看來董三江他們確實該死。


    唐狸去往那自己養的那隻老狗倒下的那處草叢,眼神幽幽,唉,都怪自己之前愣了一下,想不到為了護住自己就這樣衝了出去,雖然唐狸知曉這隻老狗也就隻有一兩年可活了,牙都快掉光了,但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抱起這隻狗的屍體,走回了沾滿血液的木屋,經過廣清遠身旁的時候,唐狸問了一句:“撐得到走出卓清森嗎?”


    廣清遠搖了搖頭,看著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弟兄們,神色悲慟,他的手筋腳筋都被董三江給挑斷了,而自己這些屬下們,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哪怕唐狸願意救他們這些人,他們也走不出卓清森了。


    唐狸從屋子裏拿出個鋤頭,在屋前慢慢挖坑,衝廣清遠說道:“抱歉,我不會醫術。”


    廣清遠搖了搖頭,看著唐狸背對著他在埋著那隻狗,說道:“我是唐國從四品武官守備廣清遠,在暗中調查著一件事關國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感謝恩公所救。”


    把土緩緩撒在坑中老狗的屍體之上,落葉歸根,這隻狗就讓它長眠於這個木屋前好了。


    “你不必謝我,救你們是順勢為之,也是你值得我救一救。”


    如果廣清遠之前的選擇中,在不知道唐狸功夫如何之前,說出那一句“殺廣清遠者董三江”,把唐狸強行牽扯進來,要麽殺完董三江人馬,要麽被董三江所殺,那樣說不定唐狸在殺完董三江等人之後,會順勢給廣清遠一刀。


    待埋好這個樵夫所養的狗,把土填平,唐狸拿起小刀幫廣清遠解綁,隻是一解開繩子,廣清遠就從凳子上倒了下去,唐狸快步把廣清遠扶了起來,仔細一看,眉頭一皺,“全被挑斷了?”


    廣清遠嘴裏滲出一口血水,慘烈一笑,“無妨,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唐狸跑進屋子裏,找到了一件破爛衣服,用小刀劃開,趕忙給廣清遠幾人進行了個簡單的包紮。


    隻是尚未咽氣的,隻有包括廣清遠在內的四人,而那東聞孝等重傷將死的,早就在看著廣清遠沒事之後,降下那一口心氣,長眠於此了。


    對此廣清遠也隻能是涕淚滿麵,長歎不已。


    看著這眼前的四人,唐狸抬頭看了看天色,心裏默默推算了一番,似乎還能救。


    不再去管已死之人,唐狸快步抓起廣清遠以及他的一個還活著的下屬,快速奔向一處地方,廣清遠耳朵還是很靈敏的,聽見了嘩嘩流水之聲。


    唐狸放下廣清遠等人,又轉身木屋處。


    廣清遠看向一旁的溪流,心中激動不已,這條河流下遊,有一處鄉鎮,他們還活著的四人,有很大幾率撐得到獲救。


    刷刷聲音響起,唐狸從林中竄了出來,懷中抱著的,正是廣清遠還活著的其餘兩位手下,隨後唐狸衝著廣清遠說道:“等我一會。”


    唐狸摘下柴刀,轉身又竄進了密林之中,他知道卓清森,有一處地方,是一片竹林。


    一個受傷相對較輕的衛兵捂著傷口,朝著廣清遠說道:“大人,第三營董三江雖死,可我們這副模樣,怎麽擋得住剩下的人的追殺?”


    廣清遠歎息了一聲,“求浪,我們好不容易逃出升天,怎還能陷他人於危難之中,此事不要再提了。”


    廣清遠明白,那個被他稱為求浪的屬下,究竟想說什麽。


    他想請那個年輕樵夫代替他們這幾人,把那封密信送到都城之中,可是一路危機重重,他廣清遠怎好再去提這些無理要求。


    黃求浪仍是不死心,哭著祈求道:“大人,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要是這樣都送不回那封密信,這是讓那些已經死去的兄弟都死不瞑目啊!”


    廣清遠閉上了眼,他何嚐不希望唐狸能夠幫他們一把,但是一想到安家軍的恐怖,那句話想吐都吐不出,隻是一個第三營,自己就扛不住了。


    黃求浪吼道:“大人,隻要我們幾個暴露目標,在被抓住之前自盡!這不就可以為那位公子遮掩行程了嗎?憑借他的實力,隻要不被發現,拿我們幾個人的命來布個迷陣不行嗎?”


    廣清遠睜開了眼,盯了許久的黃求浪,終是歎息一聲,不再說話,沒有表示讚同,也沒有表示反對。


    過了一段時間,唐狸拖著兩根長竹而來,去掉竹枝,將長竹砍成六截,從腰間拿出白布係成一個簡陋的竹筏,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廣清遠,將一半竹筏推到岸邊的唐狸歎了一口氣。


    他就這個脾氣,你要是說了,我反而不會答應,可你不說我卻猜到了的,那我開口之下,我願意去做是我的事。


    “廣大人,有什麽問題,但說無妨。”唐狸說道。


    聽到唐狸這樣說道,黃求浪淚流滿麵,有唐狸的幫助,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不會死不瞑目了,從之前在血泊之中看到唐狸那驚人一刀斬殺掉董三江,黃求浪就冥冥感覺,隻要是唐狸願意出手,密信一定可以送得到曹大人手裏。


    看著在一旁痛哭的黃求浪,廣清遠歎息了一聲,“恩公大恩大德,清遠無以為報”


    “清遠所求,隻有一事,希望恩公前去一個地方,取一個卷軸,隻要把那個卷軸交到都城曹巡撫手上就行。”


    唐狸低頭把竹筏推進江中,用繩子定住竹筏,詢問道:“我能夠了解些大致情況不?”


    廣清遠點了點頭,開始簡單訴說起來。


    唐狸邊聽邊把廣清遠幾人抱上竹筏,用繩子簡單固定好幾人位置之後,把一根竹竿留在了目前還能夠些許活動的黃求浪身旁,黃求浪眼神堅毅,低聲道:“恩公,求浪無以為報,但願恩公長命百歲,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唐狸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死不如賴活著,待得到醫治之後,記得躲起來。”


    似乎是猜中了廣清遠幾人想以死替自己遮掩行蹤的打算,唐狸笑著說了句:“畢竟,你們越是不死,我就越能夠安全將密信送達,你說是吧?”


    唐狸踩在竹筏上,將一塊玉佩放入廣清遠的懷中,說道:“如果得救,可拿這塊玉佩當做謝酬。”


    唐狸擺了擺手,“不要急著感恩涕零,這是我從那個董三江身上摸索出來的,到時候最好是打碎了換些銀兩最好不過了。”


    坐在竹筏之上的廣清遠望著唐狸,鄭重說道:“恩公,還未請教你的大名,如若清遠還有機會活著回去,請來唐國都城的鏤尺巷廣府,清遠必會好生招待一番。”


    而一旁的黃求浪聽著鏤尺巷廣府,震驚不已,低聲道:“大人……想不到你居然是……”


    廣清遠搖了搖頭,扭頭朝著黃求浪笑了笑,“我隻是與你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罷了。”


    黃求浪釋然,也不再去追問什麽,隻是左手微微顫抖還是暴露了內心的激動,但這些唐狸也不想去打聽太多。


    他在萬域秘境之外,都覺得天地無歸屬,在萬域秘境之中,更是覺得天地陌生,內心空寂,一切都是任意而為罷了,救廣清遠,隻是他之前那些細微舉動,讓唐狸覺得看著舒服所以救下的,倒不是貪圖些好處。


    至於姓名,唐狸倒是懶得遮掩一二了,反正這片天地,在唐狸看來,反正唐韻兒不在,唐狸這個名字,無人知曉,因此跳上岸的唐狸拔出柴刀,一刀砍斷係著竹筏的繩子,微微一笑說道:“在下唐狸,是個讀書人,那廣大人可一定要活著回到廣府呀,到時候我和黃兄弟一起去府上找你飲酒。”


    廣清遠默默點頭,努力記下這個年輕人的模樣,如有機會,舍了這條命不要,也要報答他救下自己一眾兄弟的恩情。


    朝辭白帝彩雲溪,一江白練到洛陽。


    唐狸就站在岸邊,看著竹筏漸行漸遠,然後寬衣解帶,墜入江中,借著奔騰的流水,洗滌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氣。


    江中的唐狸閉著眼睛,緩緩探出一個頭,神色有些疲憊,回想起自己那揮刀之時的冷靜與殘忍,又或許是江水微涼,唐狸打了個冷顫。


    殺戮,好像刻在他骨子裏。


    ……


    碧綠竹筏沿著江流而下,黃求浪艱難掌控著方向,回頭望了望,回想唐狸那詭異的身法,以及他隱約有種超然於世、無欲無求的感覺,感慨了一聲後問道廣清遠。


    “大人,你說,那位唐公子,像不像那山河誌怪書中記載的那種仙人?”


    廣清遠笑了笑。


    “如果真有仙人,我希望人人都是唐公子。”


    有副好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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