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是個話不多的老實人。


    在我爸爸剛剛出生的時候,我的爺爺便因為一場工難不幸離世了,是我的奶奶這個無比堅強的女人一手將我爸和我大伯拉扯到大,這其中的艱辛,不言而喻。


    我的奶奶性格很要強,換句話說也可以稱之為潑辣。打我爺爺過世後,期間也有不少熱心的街坊鄰居登門勸我奶奶改嫁過,但都被我奶奶指著鼻子罵了出去。久而久之,人們便對我奶奶一家敬而遠之,而我奶奶那“不好惹”的壞名聲也因此在坊間傳送開來。


    我的大伯僅僅比我爸隻大了四歲,一個單身女人要養活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實屬不易。頭幾年,奶奶隻能靠著爺爺的撫恤金及存款艱難地熬著。待到大伯稍微大了一點後,她便可以將大伯送去幼兒園,然後背著爸爸出門給人做小工,掙點微薄的薪資貼補家用。


    因為帶著孩子工作影響效率,奶奶不免要經常受到人們的奚落與嘲笑,吃過諸多苦頭。可這個沉默要強的女人,總是一言不發的苦苦忍耐,從來不把在外麵的不快帶回家中,總是用積極樂觀的態度來影響身邊的所有人,不論多苦多累她都要將最好的東西留給孩子們,然後告訴他們“人活著要自食其力”。


    雖說我奶奶對此沒有絲毫的怨言,可是每當我爸爸深夜中醒來,總能看到我奶奶一個人坐在客廳裏抹眼淚。那時候年幼的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母親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無堅不摧,她隻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不想讓他們看見罷了。


    那個時候,我爸爸便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對得起母親的一番良苦用心。


    我奶奶的家教非常嚴格,沒什麽文化的她堅信學習才是脫離貧窮的唯一出路,於是她對大伯和爸爸的學習要求異常嚴格。好在她的兩個兒子都沒有讓她失望,成績優異的他們不負重釋紛紛都考上了不錯的學校,奶奶終於如願以償的品嚐到苦盡甘來的滋味,從疲憊掙紮的苦日子中得以解脫。


    我爸曾經說過,他永遠都忘不了當他告訴我奶奶他考上全國重點大學時,我奶奶那滿足的笑容。


    那是她畢生的夢想。


    因為從小就隻知道學習,所以導致我爸的性格相較與他人略有些沉悶。又因為從小便失去了父親,老實的爸爸可沒少被同齡的孩子們欺負,可是每當別人用語言侮辱到我奶奶的時候,倔強的他總是會揮起他弱小的拳頭,像瘋子一般和人拚命,雖說最後勢單力薄的他最後還是免不了被人一頓痛打,但屢敗屢戰他總是能不知疲倦的再度和人糾纏起來,一直拖到敵人繳械投降才罷休,然後回家被奶奶一頓痛批。


    對於我爸來說,媽媽就是他的禁臠,他可以被人欺負,但是媽媽卻不能被人侮辱,哪怕一次都不行。


    在我剛上初中的那年,因為年輕時過度的勞累導致積勞成疾的奶奶倒下了,淬不及防的還來不及多享兩年福的她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人世。


    奶奶是在睡夢中離開的,沒有感到絲毫痛苦。我還記得當時在醫院時,躺在病床上的奶奶是那麽的安詳,滿麵榮光的她嘴角微微翹起,仿佛是在向天堂的爺爺炫耀,自己已經圓滿的完成了使命。


    在我的眼中,睡著了的奶奶似乎還在散發著光芒。


    奶奶火葬的那天,我爸和大伯泣不成聲,跪在靈堂前嚎啕大哭,反複述說著自己對母親的思念以及不舍。


    別人瞧見了紛紛誇讚“畢家出了兩個大孝子”,可我爸與大伯卻不這麽想,他們固執地認為自己還不夠稱職,做的還不夠多。


    奶奶是死於肺癌的,從那天起,我爸和大伯就戒煙了。


    我仍然記得,幾天後走出苦痛陰影的我爸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以後要對你媽好一點。


    直到現在,我爸和大伯都不能聽到《世上隻有媽媽好》這首歌,逢聽必哭。


    因為對他們來說,媽媽的愛太深刻太深刻,在他們的童年裏,媽媽就是唯一。


    沉悶的童年給予了我爸與他人不同的成長經曆,可這並沒有使他變得悲觀起來。外表沉默老實為人忠厚的他,骨子裏總有一種積極向上的精神,無論麵對任何困難他總是能大方一笑沉著應對,穩妥是他一貫的行為方式,這也逐漸影響了他日後的生活軌跡。


    學業結束後,年輕的爸爸也正式展開了屬於他自己的職場生涯。那時候的爸爸因為性格原因在處理人情世故上並不像其他人那麽圓滑,導致他經常處處碰壁,固執且有原則的他總是容易引起他人的不快,被人視作眼中釘一般的存在。久而久之,身邊的同事都早已有了更好的發展,但我的老爸卻仍然在原地踏步,長期處於鬱鬱不得誌的狀態。


    我印象最深的事就是當初李凱樂的爸爸已經跳槽改做房地產行業,也取得了不錯成績,到我家來誠邀正處於事業低穀的我爸加入他的團隊,共謀發展。


    但是我爸他這個人吧,在經商上根本就沒有半點天賦,李凱樂爸爸也僅僅是處於一片好心,想要拉這個昔日的好友一把。


    可沒想到,他的一番好意我爸不但不領情,還惡語相向,說他是“炒房騙老百姓的錢”,氣得李凱樂的爸爸直接揮袖離去,好長時間都不再和我們家來往。


    因為這個我媽可沒少跟我爸吵架,說我爸“不識趣”。可是固執的我爸卻一直堅守著自己的人生信條,堅持要在土木工程師這條道上走到黑。


    直到後來,一直在工作崗位上苦苦熬著的爸爸,終於靠著自己多年的辛苦努力,穩紮穩打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的總工程師的地位,成為了人們口中經常讚揚的好工頭,我們家的經濟收入這才開始有所好轉。


    那時,逢年過節到我家來登門送禮的人並不在少數。在飯桌上,我爸的朋友總要在端起酒杯不吝言辭的誇獎我爸,然後還要笑著告訴我,要讓我以後多向我爸學習,將來好繼承他的衣缽。


    年幼的我也因此對我爸持有不滿,認為他僅僅是個“圖名不圖利”,為了麵子不顧及家庭的笨蛋。


    在一次因為我太過馬虎而考試考砸了之後,我爸拿著我的成績單與我坐席長談時,他曾這樣說過:“小濤啊,你知道爸爸為什麽在工作中總是會受人稱讚嗎?那是因為,爸爸在工作中,會做到最認真最仔細,力求不犯一丁點的錯誤,所以每每爸爸蓋出來的房子,必定是最好的。”


    “你想想,如果爸爸在工作中弄錯了一個數字,搞錯了一種材料,那蓋出來的房子就是有缺陷的,不安全的,老百姓住進去了就會有生命危險,這人命關天的事能馬虎得了嗎?你考試馬虎事小,可是在爸爸這一馬虎就會出事啊!”


    年幼的我對爸爸語重心長的一段話,似懂非懂,但是對爸爸在工作中取得的成績以及獲得的風評,終於算是有了比較清晰的了解。


    我的爸爸,很了不起。


    我爸還是一個特別喜歡將就的人,他的口頭禪都是“將就一下得了”。


    吃飯可以將就,住宿可以將就,他生活的一切都可以隨便將就。


    而且,就連他的婚姻大事,說出來也如同兒戲一般。據悉他和我媽是相親認識的,當時我奶奶問我爸的意見,我爸隨口便說:“這姑娘挺好,將就著過唄。”


    於是這事就這麽定下了。


    可對於我的學習,我爸卻從不願意將就。


    為了讓我上好學校,我爸為了我買房搬家,給老師送禮,為我找家教,簡直操碎了心。


    他對我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好好學習,好在最後我也並沒有讓他失望。


    因為童年沒享到什麽福,所以在我小的時候,我爸對我特別的溺愛,基本上算是有求必應。


    不管在零花錢上滿足了我的一切需求,而且在我喜歡動漫這種興趣愛好上我爸也並沒有做過什麽幹涉,基本上沒讓我吃過苦。所以我這麽多年能一直活的這麽順風順水,主要還是我爸得感謝我爸的一路悉心護航。


    但是作為一個非常踏實的人,他對我略微雞賊的性格特別不滿,總是在給我灌輸一些“吃虧是福”的理念,希望我能像他一樣將來將踏實地的做人。


    對此我不置可否。


    仔細想來,似乎在我的身上有著太多來自於爸爸的烙印,我的行為性格,我的好與壞,都或多或少地受著爸爸的影響。


    我的爸爸,他有著忠厚、老實、善良、執著、勤勞、樸實、工作認真、體貼子女等等…無數個優點。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那個一直被我忽視的爸爸,是這麽的偉大。


    是他將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養育我長大,給予了我快樂的童年,教導我做人的道理。


    正因為有了他的存在,才塑造了今天的我。


    可是那個令我敬佩的爸爸,卻突然要離我而去了。


    在我剛滿20歲的新年中,他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這樣急匆匆地離開了人間。


    奶奶完成了她的使命後走了,你卻也這麽快的要追她而去。


    可是你才剛剛將我撫養成人,就要這麽急著走嗎?兒子還沒來得及好好孝順你哇!


    爸爸啊,你可知道,我好舍不得你啊!


    爸爸啊,你可知道,我好想你啊!


    爸爸…爸爸…


    ……


    我的父親,他叫畢光耀,他是個了不起的爸爸。


    我為他自豪。


    我的爸爸。


    PS:這章寫得很爛,寫得很亂。實在是憋不出來了,日後有機會在修改這一章的細節和感情描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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