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荏苒趕緊收起茶壺推到床底,扶著江氏往床裏麵躺好,把被子往外拉了些,胡亂扒拉了一下頭發,裝作剛睡醒的樣子。


    “給娘先喝藥吧,張嬸稍等一下,我下床開門去。”


    她把鞋後跟踩在腳下,裝作著急沒來得及穿好的樣子。


    打量了眼房間和自己,覺得沒有漏洞,才去打開房門。


    張嬸端著托盤站在門前,心中犯嘀咕,往屋裏看了眼,對著白荏苒笑,“怎麽還栓門了”


    白荏苒從她手裏接過托盤,故作溫婉的回話,“在夫家習慣了,一時改不掉。”


    她端著藥往房間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跟著她的張嬸,“張嬸,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這宅子裏的人我還都不認識呢,你去把他們都叫過來,我看個臉熟,不然以後家裏進賊了我都分不出。”


    她嘴角帶笑,語氣故作開玩笑的樣子。


    這個張嬸是最可疑的,必然是要防著些的。


    來的時候她看了,這宅子應該是個小三進的宅子。


    大門進來後是個園子,中間是主人住的院子,後麵是下人房。


    聽江氏說寧王不僅送了這個宅子,還給置辦了百畝良田,出手倒是一點也不小氣。


    算是她誤會他了。


    張嬸見白荏苒使喚她,心裏有些不高興,卻也沒有表現出來,笑著應了,“好,我這就去,也就沒兩個人,一會就來了。”


    “嗯,麻煩張嬸了。”


    白荏苒對著她客氣點頭,淡笑著看她出去。


    張嬸臉上帶著笑轉身,轉過身就收起了笑,還很不高興的翻了個白眼。


    算什麽東西,也敢使喚她!


    這個小蹄子再晚回來三天,這個宅子和那百畝良田就是她跟他兒子的了。


    偏偏這個時候回來給她找不痛快,真的是讓人厭煩。


    等著吧,收拾了那個老的,這個小的也逃不掉。


    她剛出院門,一頭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她被嚇到了,趕緊抬頭看了眼。


    看到來人,急忙拉著人躲到了旁邊的牆邊,“你個挨千刀的,走路也沒個聲,嚇我一跳。”


    來人是個中年男人,身著灰青色衣衫,留著山羊胡子,手裏還提著幾個藥包。


    他伸手摸了一把張嬸胸前,滿眼淫邪的笑,“我每次不都沒有聲音,你不是挺喜歡。”


    “別鬧,那個賤人家小蹄子回來了,你一會可別露了馬腳。”


    張嬸拍打了一下那男人的手,嬌嗔了他一眼。


    男人有些吃驚,“不是說跟著行商嫁去外地了嗎怎麽回來了。”


    他說著,突然猥瑣笑了起來,“小娘們怕什麽,長得要是好,給你兒子做個暖床的,這宅子和田地得來的不就更名正言順了嘛。”


    聽到男人的話,張嬸矯揉做作的一笑,錘了下他的胸口,“你個死鬼,主意還挺多。”


    白荏苒坐在房中的圓桌旁,手上沾了些藥在鼻子下聞了聞,順便聽著外麵小聲密謀的兩人。


    她從小聽力就異於常人,這個程度的“悄悄話”,雖不能說跟在她麵前說的一樣,但也是可以聽到的。


    白荏苒聽著離開的腳步聲,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走到桂花樹下,把還有些熱的藥罐子端了起來,查看裏麵的藥渣。


    果然如此!


    她把藥罐子端進了屋。


    江氏躺在床上,有些虛弱的看著她,“丫頭,有什麽不對嗎”


    “嗯,裏麵放了極少量的烏頭,本身烏頭一點就足以讓人中毒身亡,但偏偏這藥配的是緩解毒發的。雖然可以緩解,但是毒素會在體內堆積,到一定程度會讓人看起來體弱,如傷寒了一般,繼續服用幾日,就會與病逝無二,銀針都無法驗出毒來。”


    她冷哼了聲,“這心思何其歹毒,真的是該誅!”


    他們定然是害怕直接毒死會被人懷疑,才用了這個緩慢的方法。


    聽到這裏,江氏再不明白是誰想害她,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她訝然於張嬸要害她的同時,也驚訝白荏苒怎麽這麽了解藥理


    沒等她問,白荏苒就解釋了,“這幾年我閑來無事就看醫書,自學的。”


    白荏苒走到床邊,看著江氏問道:“張嬸她有沒有跟您簽什麽契約她來這裏就是名義上的幫工是嗎”


    要是個有終身賣身契的奴仆,主人直接打死了就罷了,張嬸這種良民是不行的。


    “寧王留下的那兩個有賣身契,旁的人哪裏還有。”


    江氏就是個普通的老百姓,也就會個女紅,認識的幾個字還是白秀才在世的時候教的,她哪裏懂這些。


    “我知道了娘,您別擔心,有我在呢,您先躺著休息,有我在,您什麽都不用擔心。”


    江氏覺得她的苒兒變了,好像長大了,變得可以讓她依靠了。


    四年沒見了,人性情變了倒也不是很奇怪,江氏除了有些感慨外,倒是沒有懷疑其他。


    白荏苒寬了江氏的心,走到桌子邊,把張嬸煎好的藥渣收了起來。


    很快,張嬸帶著在後院忙活的兩個下人,還有那個大夫一起來了。


    “苒丫頭,人我都帶來了。”她在院中喊了一聲白荏苒。


    白荏苒聽到聲音,從裏屋走出去。


    院中加上張嬸一共站著四個人。


    一個二十幾歲的壯年,壯年長相老實,雙手放在身前低著頭,看著就是個規矩的人。


    還有個十七八的姑娘,一張小圓臉,也是規規矩矩的站著。


    張嬸帶著那個山羊胡子的大夫上前,對著白荏苒說道:“這位是耿大夫,就是他一直為您娘看病的,他剛抓了藥回來,我遇上了就一起過來了。”


    “有勞了。”


    白荏苒敷衍了句,從那個耿大夫手裏把藥拿了過來。


    耿大夫看著她有些粗魯的動作,臉上露出了些許的不悅,“這藥可是要按照我的要求煎服,不然可是沒有效果的。”


    白荏苒哪裏聽他的廢話,抽出一個藥包,撕開紙包翻找了一會。


    果然!


    耿大夫和張嬸看到她這麽做,心裏倏地慌了,對視了一眼。


    張嬸急忙上前,去拿白荏苒手裏的藥包,“這個藥給我就好了,我晚點還要再煎呢。”


    白荏苒輕鬆躲開,抬起一腳把張嬸踢了出去,目光淩厲的望著她,怒斥,“我娘見你可憐,收留你們母子,你倒好,竟然聯合大夫毒害我娘,想趁機霸占我家田地宅子,其心可誅!”


    她長得溫婉可人,可眼神卻如刀如刃,冰冷銳利的令人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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