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皓月站在窗外,肩頭和頭上皆有落雪,點點白色點綴在他一身黑衣上,格外明顯。


    許是他身上寒涼,雪在他肩頭竟未化。


    他身後的夜色中,隱約能看到空中緩緩飄落的雪花。


    白荏苒驚訝的看向夜空的雪花。


    白日天氣還那麽好,夜裏就下雪了。


    “姑娘,主子今夜未回王府。”皓月對著白荏苒頷首。


    “沒回王府。”


    白荏苒收回視線,擰起了眉望向皓月,“嗯,我知道了,下雪了天冷,你跟明陽不用一直在外麵守著,去西廂偏房休息去吧。”


    墨韶華天晚了才進宮,許是在皇宮陪皇帝和淑妃吃飯,天晚了就在那住下了。


    皇子成年後雖會被分出宮,但宮裏也會留下住所,偶爾住宮裏也是正常的。


    “是。”


    皓月對著白荏苒點頭,飛身離開了窗邊。


    他跟明陽都是分班製,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


    身為暗衛,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主子,沒有都去休息,置主子於不顧的道理。


    瑟瑟寒風帶著幾片雪花吹進房中,白荏苒伸手接住了雪花。


    冰涼的雪在掌心化開,她忽的想去前院看看梅花開了沒有


    桃子收拾了桌子回來,被冷風凍得一個哆嗦。


    房中的沒有燈罩的蠟燭也熄滅了,她趕緊走過來,伸手去關窗,“外麵這麽冷,小姐可別在窗邊吹冷風,萬一凍著了可就不好了。”


    白荏苒沒有阻止她,她順利的關上窗,然後插上了閂子,嘴裏還念叨著,“白日明明還挺暖和的,日頭也很好,怎麽說下雪就下雪了,我一會要去鑽傾城的被窩,她還是很暖和的。”


    白荏苒倒也沒有真的出去看梅花,畢竟外麵這麽冷,這大半月的凍得哆嗦了,回來也沒個暖床的。


    她本身就有些體寒,也不能任由她這麽折騰。


    聽到桃子的話,她笑了起來,“你現在就去鑽她被窩去吧,我也要睡了。”


    被冷風這麽一吹,她突然想進被窩了。


    走到案幾邊,彎腰用鎮紙壓住了寫好的東西,往床邊走了過去。


    桃子過去摸了摸被窩,把湯婆子取出來放到一邊,幫著白荏苒解下了披風。


    白荏苒在旁邊脫衣服,她等著白荏苒鑽進了被窩,給她掖好了被子,才端著桌上收好的盤子碗出去。


    白荏苒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腦海中浮現出墨韶華那張俊美的臉,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狗男人,就會耍壞賣乖。


    他這會應該是睡了吧


    白荏苒今天忙活了一天,本來不覺得困,這會躺下突然覺得眼皮發重了。


    她閉上眼睛,在被窩裏翻了個身,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外麵下著鵝毛大雪,雪花在寒風中緩緩飄落,很快便給大地披上了銀裝。


    淑妃寢殿外。


    墨韶華挺直腰板跪在地上,墨發覆蓋著一層白雪,鮮血從額頭一直蔓延到鐫刻般的下巴,膝前的雪地上還有滴落的鮮血,仿若綻放開的朵朵紅梅。


    刺骨寒風襲來,他麵色凍的青紫卻依舊倔強的握緊手,緊咬牙關不說一句服軟的話。


    寢殿內,皇帝身著墨色龍袍,那張硬朗的麵容上滿是怒意。


    他指著門外,對著淑妃怒道:“你看看,都是你慣的好兒子,真的是反了天了,戶部侍郎的女兒哪裏差了,聽聽他說的什麽話,說人家長得不堪入目,寧願剃了頭去寺廟修行都不娶。”


    “老六跟他一般大,都已經三個女兒兩個兒子了,你看看他,成婚四年,王妃都弄沒了。”


    他背著手在殿中來回走動,正要再說點什麽,淑妃挽住了他的手臂,黛眉輕蹙,滿目心疼,嬌柔道:“陛下,外麵下雪了,天寒地凍的,別凍壞了欽兒,他舊傷未愈,要是凍壞了,心疼的還不是您。”


    淑妃生的極美,舉手投足間溫柔似水,偏偏眼角眉梢又帶著幾分魅色,此時這般黛眉輕蹙的模樣,無端的就讓人心生憐愛。


    她雖已三十幾歲,可依舊如少女,美的動人心弦。


    承德帝看到她的樣子,便不忍再說她了,隻是心中對墨韶華還有氣,“他舊傷未愈,倒是有閑情逸致到處玩女人,不要以為朕不出宮,便不知道他幹的那些荒唐事。


    之前抗旨娶了個平民女子,朕念在他還年幼,如今告訴我和離是因為跟王妃鬧脾氣。多大的人了,鬧脾氣拿和離玩太子十三歲就能替朕批奏折了,他如今多大了,馬上三十三了,真的是越大越荒唐。”


    他好似沒罵夠,臉色一變,繼續罵道:“之前留戀煙花柳地就算了,前日,就因為聽說西境公主美,就鬧著要納進府裏,當和親是什麽了”


    “陛下。”


    淑妃晃了晃皇帝的手臂,嬌嗔的看著他,“還不是陛下您慣的。”


    回眸一笑百媚生,淑妃隻是淺笑,卻依舊美的不似凡人。


    這般美人,還有兩個皇子傍身,不愧能盛寵多年了。


    她擔心墨韶華是真的,但這會強顏歡笑,不過是想著辦法替他求情。


    這些年,她早就吃透這個皇帝,心思深沉,冷厲狠辣,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


    他對墨韶華愛屋及烏有,但生性多疑的他,對墨韶華的身世心存疑慮,愛不全愛,恨不能恨,心裏糾結掙紮的很。


    淑妃知道,皇帝弄不清真相,便不會輕易傷了墨韶華。


    “你……”皇帝拿淑妃沒辦法,氣得瞪了她一眼。


    “好了陛下,欽兒都跪了兩個時辰了,您就真的不心疼嗎臣妾可是心疼的很,臣妾知道您也心疼,您就讓他起來吧,說不定他已經知道錯了。”


    淑妃截住了皇帝的話,望了眼外麵,心疼不已的咬著唇,楚楚可憐的模樣令承德帝心疼不已。


    他無奈的歎了一聲,對著旁邊站著的胡茂道:“讓那個豎子給朕滾進來。”


    胡茂聞言,趕緊領了命,小跑著出去了。


    這身嬌體弱的寧王,在雪地裏跪了這麽久,可別凍壞了。


    一打開殿門,狂風夾雜著雪花就飄了進來。


    淑妃心疼的快步跟了上去,看著跪在地上東倒西歪的墨韶華,心疼的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


    她不顧狂風暴雪,跑了出去,與胡茂一起扶起了墨韶華。


    “珠兒……”


    承德帝看著外麵那麽冷,想攔住淑妃,卻慢了她一步,看著她跑進了大雪中。


    墨韶華腿已經凍的沒有知覺了,被胡茂架起來時,身體晃了晃,整個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部壓在了胡茂身上。


    他微垂著眸,漆黑的眸子如幽深的寒潭,冷冽深沉。


    他倏然收起眼底冷意,抬眸望向淑妃,眸光含淚,看著柔弱又可憐。


    他嘴唇動了動,卻因為太冷失去知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我可憐的欽兒,待會給你父皇服個軟,你不願娶那個戶部侍郎的女兒,母妃替你想辦法勸說你父皇。”


    淑妃扶著墨韶華往殿中走,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的往下了流。


    墨韶華被扶著走進殿中後,推開淑妃和胡茂,腿一軟跪在了承德帝麵前,身體凍的失去知覺,半個身子都差點摔下去。


    承德帝見他凍成這個樣子,麵上生出幾分不忍,幾分心疼,“你可知道錯了知道錯了,便乖乖給朕娶了戶部侍郎的女兒,延綿子嗣,靜下心來,也進朝堂為朕分些憂。”


    墨韶華臉色發青,牙齒打著戰,半晌才說出話來,“兒,兒臣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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