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吼與令狐衝二人喝得微醺,步子輕飄飄的,如踩雲端,臉上紅光滿麵,顯然極是盡興。


    儀琳停下步子,上前堵在門前,道:"令狐師兄,你的傷還沒好,怎可喝這麽多的酒?!"


    她板著臉,神情莊重,竟隱隱有幾分逼人的氣勢。


    令狐衝被儀琳莊重與認真的模樣所懾,覺得她身上隱隱有師娘的影子浮現,想要還嘴,卻也不能,隻好苦笑道:"我沒喝多少。"


    "哈哈,是啊,妹子,咱們沒喝多少。"潘吼忙上前打圓場,舌頭卻已經有些大了,神智卻依然清醒。


    被潘吼這般一說,儀琳便拉不下臉來,隻能說道:"潘大哥,莫要讓令狐師兄再喝醉了。"


    "好好,聽妹子的!"潘吼忙不迭的答應,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令狐衝飛快的溜了進去。


    "我的好妹子快成管家婆了!"蕭月生笑嗬嗬的道,輕拍了拍她刀削似的香肩,心頭卻是一片苦澀。


    此時,他隻覺得自己最好的寶貝將要被人奪走,卻又無力阻止,無奈而苦澀。


    對於儀琳,蕭月生曾自思忖,可能泛及一些男女之情,卻並不多,僅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完顏萍的影子,大約將她當親妹妹一般看待。


    隻是,他這幾世,一直沒有過親妹妹,也不知對妹妹的感情如何,自認為對儀琳便是兄妹之情。


    "大——哥——!"儀琳不滿的瞧他一眼,道:"令狐師兄因為救我受了傷,若他的傷不好,我會一直不安。"


    美人的一顰一笑無一不美,她這不滿的一瞧,一雙明眸波光流轉,顧盼生輝,說不出的美麗。


    蕭月生怔怔瞧了一眼,忙收懾心神,臉色沉肅下來,點點頭:"嗯,說起此事,為兄實在感激不盡,待日後再報答吧。"


    "令狐師兄可不是貪圖報答的人!"儀琳忙道。


    "你這小丫頭,為兄豈能不知?!"蕭月生一瞪眼,拍一下她香肩,笑著叱道:"隻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不貪圖報答,那咱們便不報答了?!"


    "大哥說得是。"儀琳忙道,如花似玉的臉上爬上笑容,還帶著討好之意,他們離開,她再次放鬆下來,恢複了本性,笑道:"那咱們怎樣報答啊?"


    蕭月生想了想,卻想不出來 ,便有些不耐煩,一擺手,沒好氣的說道:"日後有機會再說罷!...莫偷懶,接著練!"


    儀琳吐了吐舌頭,嬌笑著跑開,到東南院角的假山下,接著走自己的步法。


    她自幼生活在白雲庵,在定逸師太身邊,雖然清麗絕俗,言行舉止卻難免帶著幾分暮氣,刻板、認真。


    但畢竟天性難抑,遇到了蕭月生之後,心懷鬆開,頓時變成了一個活潑天真的少女,再經蕭月生妙趣橫生的話語一撩撥,笑的次數比她以前所有的加在一起都要多。


    隻是在別人麵前,她馬上變回了原本的自己,白雲庵的小師太,端謹莊重,講究佛家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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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他們四人聚在一起,直接讓客棧的人送過來。


    小院西南角有一片竹林,竹林旁有一座涼亭,坐在涼亭中,前麵是微風徐來,簌簌作響的竹林,後麵是一座假山,曲徑通幽,假山之下是小河,可聽到淙淙的流水聲。


    這間天字雅院,也就潘吼財大氣粗,一般人實在住不起。


    坐在小亭中,四人邊吃邊喝邊說話。


    小亭四周掛著一排排的宮燈,呈花瓣狀,照得亭中亮如白晝,在明亮而不失柔和的燈光下,乳白色的輕紗幔帳隨風微微飄動,如煙似霧,它們自小亭上麵垂下,將整個亭子包住,免得蚊蟲上前叮咬。


    到了白天,這些輕紗便會撤去,晚上若想到亭子裏乘涼,則可喚人圍上。


    儀琳仍舊一身寬大的灰色緇衣,胳膊肘處隱隱泛白,已經洗得頗久,寬寬大大的緇衣卻無損她的美麗,一張俏臉在燈光照耀下,宛如半透明的羊脂美玉,溫潤而細膩,令人恨不得上前摸一摸 。


    石桌上擺滿了菜肴,儀琳身前是四盤素菜,一碗清湯,蕭月生三人跟前則是八個魚肉混雜的好菜,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大哥,咱們要快些走了,我師姐她們一定很擔心!"儀琳輕手輕腳的吃飯,宛如小貓吃食。


    蕭月生正要舉杯,一聽她這話,手便頓住,點點頭:"那倒也是。"


    隨即,他舉杯一飲而盡,重重放下酒杯,冷哼道:"讓她們擔心一下也好,省得下次再將你弄丟了!"


    對於儀琳的幾位師姐,蕭月生極是不滿,他本是喜歡遷怒之人,況且這一次,確實是她們照顧不周,竟讓田伯光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擄去了儀琳,若儀琳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會先殺田伯光,再出手重懲這些人。


    "大哥,真的不怨師姐她們!"儀琳急道,輕咬下唇,一雙明眸變得濕潤。


    蕭月生一看不妙,急忙舉手,連忙說道:"好好,不怨她們,不怨她們!"


    為了此事,儀琳已經為師姐們分辯了很多次,但蕭月生偏偏就是怨上了她們,她怎麽說改變不了,即使她的性子柔弱,也不由大是生氣,跟他焦急。


    見話奏效,蕭月生暗籲了口氣,忙轉開話題,道:"那咱們明日一早就出發,快些趕去衡山城。"


    "可是,...咱們也不能一道走。"儀琳又說道。


    "為何?!"蕭月生登時不悅,粗重的眉頭微微聳動。


    儀琳看了他一眼,驀的羞紅過耳,垂下頭,低聲說:"師父說,跟著你不學好,要盡量躲你遠點兒。"


    "撲哧!"潘吼差點兒將嘴裏的酒噴出來,忙轉過頭去,身子微顫,似是強忍發笑。


    令狐衝在一旁也差點兒忍不住發笑,定逸師太這番話可是極損,似乎將蕭月生說成了一個大灰狼一般。


    蕭月生轉頭瞪他們二人一眼,臉上沒有笑意,轉回頭,粗重的眉頭微皺,對儀琳道:"不成,你一個人走,我可不放心!"


    "可是師父她老人家..."儀琳不由遲疑,她也想跟大哥一起。


    "定逸師太那邊,我自會去說,不要緊。"蕭月生皺著眉頭,安慰她道。


    有了這些話,儀琳頓時心懷大定,忙點點頭,低頭繼續吃飯,嘴角噙笑,胃口大開。


    有儀琳在,令狐衝不能喝酒,即使潘吼為他求情,儀琳也緊咬牙關,堅決不鬆口,隻能以茶代酒,沒滋沒味得很。


    三人談天說地,說一些武林秩事,酒林典故,聊得不亦樂乎,很快儀琳便開始打瞌睡,她對打打殺殺實在不感興趣,坐在那裏,臻首一點一點,宛如蜻蜓點水。


    蕭月生便提議,還是散了吧,早早睡,明天還得早起趕路,輕輕將儀琳拍醒,送她回屋子。


    像這般輕鬆的時光,他並不多,多是與潘吼一起喝酒時才會如此,其餘時間,皆是專注於修煉,以期早日得道,能與夫人們相見。


    每次見到美麗的女子,他都會拿她們與夫人們比較一番,這般一比較,頓時興趣大失,對夫人們更為思念,宛如毒蟻噬心一般的思念,這便是他發奮練功的動力所在。


    進得東屋,他盤膝坐到榻上,解下寒霜劍放到身旁,雙手掐訣,開始入定練功,稍頃,臉龐紫氣氤氳,若有若無,已是進入定境。


    對於入定,他早是精熟,且曾由靜功修成大道,其入定之快,入定之深,遠非世人可比,而入定的深淺正是練功的關鍵所在。


    隻是心靈世界,奧妙精微,變化莫測,非是言語能夠說得清楚,這便是"道可道,非常道"也。


    這也是他內功進境一日千裏的主因,一刻之功,抵得上別人一個時辰,況且又有絕頂的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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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路之時,儀琳搖身一變,已經成為一個頭戴鬥笠的女俠,輕紗遮麵,緇衣已經換去,穿了一身雪白的羅衫,顯出苗條的身形。


    她一直緊緊跟在蕭月生身後,看上去,宛如一條小尾巴。


    這是蕭月生想出的一招,一個尼姑加上三個男人走在一起,況且是這般年輕貌美的小尼姑,光天化日之下,確實有些驚世駭俗,將會很快不脛而走,定逸師太也會知曉,難免責罰,隻能出此下策。


    一路之上頗為太平,沒有起什麽波瀾,他們人多勢眾,尋常人也不敢招惹。


    陳三子留下來養傷,如今潘吼也成了孤家寡人,蕭月生也有些不適應,有個人在跟前差遣,確實方便很多,便存了找兩個仆人心思。


    雖然一路上頗是太平,蕭月生的臉色卻越來越差,陰沉得像能滴下水來。


    因為他們耳邊全是辟邪劍譜,好像一夜之間,辟邪劍譜忽然變成了絕世的武功秘笈,誰得到它,便能修成絕世的劍法,無敵於天下,甚至可與天下第一高手,東方不敗一較高低!


    也有人心存疑慮,若真的這般厲害,為何林震南武功不強?隨即又恍然大悟,是林震南悟性太差,即使有劍譜,卻沒能練得成!


    在每個人心底,都覺得別人無法練成,自己卻未必練不成,皆有一試之心,對於辟邪劍譜蠢蠢欲動。


    況且,又有青城派出動,大滅福威鏢局之事,若是餘滄海是為了報仇,為何不直接找林震南本人,反而要拆屋毀牆?!還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為了辟邪劍譜!


    而且,餘滄海見過林震南,卻並不能拿他怎麽樣,顯然,林震南平日裏是韜光養晦,低調行事,準是又把餘滄海打敗了。


    再況且,林震南為何有這般厲害的武功,卻要韜光養晦,還不是怕別人知道了他有辟邪劍譜,動手搶奪嗎?!


    如此一番推論,人們心下更是了解,對辟邪劍譜更是得之而後快。


    "蕭兄,林總鏢頭那裏怕是危險了!"令狐衝縱馬來至蕭月生身邊,搖頭歎道。


    他極為聰明,也隱隱覺察,似乎背後有人故意散播消息,將辟邪劍譜抖出,其意難明。


    他們走在一條官道上,兩旁綠樹鬱鬱,道上行人不少。


    蕭月生騎在馬上,身形放鬆,人馬合一,轉頭對令狐衝一點頭,臉色沉肅,歎道:"是誰能使出這般卑鄙的招數?!"


    令狐衝無跟著歎了口氣,苦笑一聲:"這一招極狠,林總鏢頭與餘觀主都逃不掉。"


    蕭月生沉著臉,雙眸淡淡的紫氣一閃而過,心下恚怒。


    既是擔心林震南,又有被人暗算的惱怒,這樣的暗虧,他還從未吃過,縱使武功高明,也防不勝防。


    "兄弟,那林總鏢頭究竟有沒有那什麽辟邪劍譜?"潘吼大咧咧的問,似是毫無顧忌。


    蕭月生想了想,道:"林總鏢頭使的,確實是辟邪劍法,卻談不上高明,至於辟邪劍譜,...大概是有的吧,已經送給了餘滄海!"


    "什麽,送給餘滄海了?!"潘吼登時愣了一愣。


    蕭月生點頭:"據林總鏢頭說,辟邪劍法皆是口傳,並未有什麽劍譜,他重新默寫了一份,送給餘滄海了。"


    "這麽說,辟邪劍譜在餘滄海手裏了?!"潘吼好奇的問。


    "嗯,...就不知是真是假。"蕭月生點頭回答。


    兩人明白他話中之意,默寫劍譜,有太多的貓膩可耍,稍差一筆,便劍招頓改,相差十萬八千裏,也不知餘滄海怎麽會相信。


    他們卻不知,餘滄海已經派人偷學了林震南的辟邪劍法,故也不怕他在劍譜裏耍詐,況且,那晚有蕭月生在,他也是順坡下驢。


    四人將韁繩拉住,停在路邊,便坐在路旁的樹蔭下說話。


    "潘大哥,看來我去不成衡山城了。"蕭月生無奈說道,指了指旁邊的石頭,示意儀琳坐下。


    "你要回鏢局?"潘吼馬上反應過來,皺著眉頭問。


    蕭月生看了儀琳與令狐衝一眼,點點頭:"是啊,如今的情形,總鏢頭太過危險。"


    潘吼一臉不以為然,一直搖頭,一待他說完,急忙接道:"兄弟,千萬別幹傻事兒,這麽多人,你即使武功高強,也招架不住啊!"


    "盡人事,聽天命罷。"蕭月生歎息一聲,輕淡的笑了笑,似乎看破了生死一般。


    他如今非是不死之身,並非不怕死,但自從練成了縮地成寸,逃跑之能,天下無人能及,擋不住眾人,救一個人倒不難。


    潘吼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道:"照我說,還是給他送個信,讓他避一避便是了。"


    "這主意可行。"令狐衝摸著劍柄,點頭笑道,他並不迂腐,打不過便跑這個道理頗是精通。


    "是呀,大哥,還是讓潘大哥派人送信回去吧。"儀琳坐在他旁邊,拉著他的袖子勸道,眸子裏滿是急切,生怕他又要一意孤行,這個大哥的固執,她是領教了,簡直是金口玉牙。


    "我這就去!"潘吼忽的起身,縱身上馬,馬鞭在空中虛虛一響,急馳而去,生怕蕭月生反應過來,在他眼中,林老兒的命可比不過自家兄弟的命。


    潘吼的長沙幫富得流油,暗中開了幾家商行,每個大一點的城裏都設有分號,彼此通訊極為快捷,論及此,便是如五嶽劍派這般名門正派也遠遠不如。


    "也不知眾人的傳言是真是假,我倒真想看看這個辟邪劍譜。"令狐衝倚在一顆樹上,懶懶說道。


    蕭月生臉色頓時一肅,沉聲道:"令狐兄弟,千萬不可有如此想法,這辟邪劍譜如今已是不祥之物,誰沾上誰倒黴,要避之如避箭才是!"


    "我也就說說罷了,可沒有這般本事。"令狐衝擺手笑道。


    在這個蕭一寒跟前,他總覺得自己無法如對常人那般灑脫得起來,似乎對方端凝的氣質能夠鎮得住自己,如臨山嶽之感,可能是因為蕭一寒武功太高之故罷。(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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