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生笑了起來,放下書卷,對王語嫣道:"現在這世道,實在不太平,沒有點兒防身之術,寸步難行。"


    王語嫣輕輕點頭,斜躺在對麵榻上,胳膊支著腦袋,另一手拿書,神態慵懶,風姿誘人。


    傍晚的夕陽映在車廂裏,柔和而瑰麗,她白玉似臉龐似塗了一層胭脂,嬌豔欲滴。


    輕輕放下書,她不以為意,對蕭月生笑了笑,心頭泛著一絲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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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月生溫和的笑道:"語嫣,你幫我應付一下罷,我嘛,現在還不宜露麵。"


    王語嫣黛眉一挑,看著他,恍然道:"你是怕被認出來?"


    蕭月生笑道:"想必西夏境內已經貼滿了我頭像,若露麵,隻能殺他們滅口了。"


    王語嫣嚇了一跳,忙道:"嗯,還是我去罷!"


    蕭月生笑笑,又拿起書,笑道:"小心一些,別陰溝裏翻船。"


    "嗯,我去了。"王語嫣輕輕應一聲,起身整理一下衣衫,仍舊雪白的羅衫,一塵不染,但她剛才斜躺著,有些地方壓皺了。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收回目光,看到王語嫣臉已經緋紅,是不堪自己目光的注視。


    也不知怎麽了,現在王語嫣,在自己跟前極易羞澀,動輒如此,目光停在她身上一會兒,她就玉臉緋紅。


    但看她的美目時,她卻勇敢的直視,毫不閃避,目光糾纏,難分難舍,他不由感慨,纏綿兩個字道盡了男女之間的精妙。


    王語嫣推門出去,外麵傳來車夫李六的聲音:"蕭夫人?...你怎麽出來了?!"


    她竟忘了帶劍,果然是半路出家,沒有憂患意識,蕭月生搖頭微笑,聽出車夫李六的吃驚。


    "他們是什麽人?"王語嫣淡淡的聲音傳來,雲淡風輕,漫不經心,將大家小姐氣質展現無遺。


    "小的不知。"車夫李六恭敬說道。


    "嗯,你待在這兒,我去看看。"王語嫣淡淡道。


    "蕭夫人!"李六忙叫一聲。


    "什麽事?"王語嫣問。


    李六遲疑一下,鼓起勇氣,苦笑道:"夫人,小的隻是個車夫,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罷。"王語嫣淡淡道。


    李六一咬牙,壓低聲音:"還是請蕭公子出來罷,他們這些強盜,最好女色,公子出來了,最多拿些錢打發了事,可夫人一出來,他們還不像餓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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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月生坐在車廂裏,微微含笑,這個李六,不愧是車把式,走南闖北,總有幾分見識,知道人心鬼域。


    車廂外,王語嫣打量一眼前麵,十餘丈外,三十多個人手持刀劍,橫在大道當中,夕陽反映著兵刃的寒光。


    他們衣衫各異,有的布衣,有的綢緞,卻個個冒著精光,緊盯著自己的臉,一瞬不瞬。


    有的還用猥褻的目光掃視自己的身子,可清楚看到他們喉嚨滾動,是在吞口水。


    王語嫣一出來,他們一下被迷住,個個目瞪口呆,神思不屬,未曾見過如此絕美的人物。


    順著風,車夫李六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驚醒了一些,個個瞪向李六,目光惡毒。


    李六老實巴交,道上有規矩,劫掠時,隻要車夫躲到一旁,不加幹涉,就不殺他們。


    可如今自己多嘴,怕是給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李六心中惴惴,臉色一下變得蒼白。


    王語嫣黛眉輕蹙,暗自歎道,怪不得蕭觀瀾總喜歡殺人,實在是這些人太可恨,見了就想殺。


    她走前幾步,平平淡淡道:"你們擋住路了,讓開罷!"


    "哈哈..."三十多個人同時大笑,樂不可支,個個戲謔的打量著她,笑得極放肆。


    一人嘎嘎大笑:"大哥,這個小娘子實在美,天仙一般,搶回去做壓寨夫人,好不好?"


    "嗬嗬,多承兄弟美意了,搶了她!"當中一個瘦削漢子迫不及待的點頭,長刀一指:"那個多嘴的車把式,宰了!"


    瘦削漢子中等身材,嘴唇下有一道翻開的口子,使原本清秀的臉龐露出猙獰,森森嚇人。


    "是,老大,搶呀——!"眾人轟然應道,一股惱兒衝上前,包圍了王語嫣,個個蠢蠢欲動。


    這般絕色美人兒,隻能老大的份兒,自己這些小嘍羅隻能幹看著,摸一把也夠味呀。


    帶著這個心思,所有人都圍上來,卻不理會一旁的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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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六蹲在馬車旁,捂著腦袋,瑟瑟發抖,隻能聽天由命,他們想殺自己,反抗也沒用。


    車門忽然被推開,蕭月生清朗的聲音傳出來:"李六,進來坐。"


    "蕭公子..."李六詫異抬頭。


    "進來罷。"蕭月生笑著招招手。


    "不成不成!"李六慌忙搖頭,轉頭看一眼圍著王語嫣的盜賊,低聲道:"公子,你趕緊跑吧,他們會殺了我,不能拖累了公子!"


    蕭月生笑了起來,沒想到這李六倒有一副好心腸,眼中清光一閃,看到了他心中的恐懼與絕望。


    "進來罷,沒關係的。"蕭月生招招手笑道。


    李六搖頭不迭,怎麽說不進去,重新又抱頭蹲下,隻等著死亡的來臨,讓蕭月生搖頭不已。


    他老實巴交,心地也好,隻是缺了一份血性,寧肯死也不反抗,想必是被生活奴役的太久,已經習慣了。


    "上啊——!"眾盜賊大喝一聲,同時衝向王語嫣,個個收起了刀劍,唯恐傷著她。


    王語嫣黛眉輕蹙,以袖子遮起玉掌,腳下輕旋,玉掌蹁蹁,每一掌下去必中一人。


    她施展的淩波微步,掌法也是傳自李秋水,乃逍遙派的功夫,自然精妙異常,這些盜賊功夫稀鬆平常,沒有什麽高手。


    慘叫聲不絕於耳,轉眼功夫,叫喊著衝上來的盜賊個個躺在地上,輾轉呻吟,痛苦不堪。


    他們出言輕薄,惹怒了王語嫣,雖不致於下殺手,卻給足他們苦頭,內力在經絡內遊走,仿佛螞蟻啃噬。


    逍遙派的武功,這種陰損歹毒的不少,王語嫣一直甚少使用,此時卻忍不住了。


    唯有那削瘦中年人沒有前衝,見勢不妙,轉身便走,身法極快。


    他身法快,卻快不過淩波微步,十幾丈後,王語嫣已經站在他跟前,無論他朝哪個方向跑,都擋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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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輩,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大量,就饒了小的罷!"他忽然一下跪倒在地,磕頭不已,嘴裏忙不迭求饒。


    王語嫣從沒遇過如此情形,男兒膝下有黃金,她生活圈子極窄,見過的男人也少,除了燕子塢,隻有太湖居。


    所見男人個個都是傑出人物,沒見過如此憊賴的人物,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蕭月生坐在車廂,打開前麵的窗戶,笑吟吟看著,李六滿臉吃驚神色,既是狂喜,又覺不可置信。


    這麽一個嬌嬌弱弱,仿佛大家閨秀的女子,竟有如此手段,一下製住了一群盜賊!


    他轉頭瞧一眼蕭月生,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蕭公子放心他夫人出去,原來她是個俠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王語嫣蹙眉盯著他,沉吟不語,明眸閃爍,似乎在決定著他的生死,令削瘦中年人心中緊張,忙不迭的磕頭,額頭前一片紫青,沾著黃泥滲出血來。


    王語嫣看他如此模樣,狼狽而淒慘,心不由軟了,語氣卻是淡淡的,問道:"你是不是殺了很多人?"


    "沒有!沒有!"削瘦中年人猛的抬頭,忙不迭道:"我沒有殺人,咱們隻搶不殺的!"


    "哦——?"王語嫣緊盯著他,想看出他的話是真是假。


    見這個人眼神閃爍,卻強自鎮定,她隱隱覺得,他說的不是真的,定是殺過人的。


    王語嫣沉吟一下,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飄回了車廂裏,見到李六在,怔了怔。


    "蕭夫人好功夫!"李六忙躬身道謝,知機的下了車。


    王語嫣明眸望向蕭月生,露出探詢神色。


    蕭月生一攤手,微笑道:"語嫣,你定知我的回答,...他們殺了不少人,你該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怎麽知道他們殺了很多人?"王語嫣蹙眉問。


    她骨子裏還是千金大小姐,並非武林中人,也沒有見過人心鬼域,陰險奸惡,所以很難動手殺人。


    生活的環境造就了人,其心理就像後世的人,覺得人命可貴,殺一個人並不容易,與蕭月生的視人命如螻蟻大不相同。


    蕭月生笑了起來,溫聲道:"殺沒殺人,我一眼可看出來,這份眼力我還是有的。"


    王語嫣輕輕點頭,沒有置疑,自認對蕭月生頗是了解,他金口玉牙,不屑於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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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月生笑著一指:"他已經跑了!"


    隻見那削瘦中年人從地上爬起來,帶著一身泥塵,飛快躥進道旁樹林裏,轉眼消失不見。


    蕭月生搖搖頭,推開窗戶,屈指一彈,輕嘯聲響起,鑽進了樹林中,指力所過之處,樹葉炸碎,簌簌化為粉末。


    王語嫣輕歎一口氣,沒有多說。


    "咱們走罷。"蕭月生笑道,拍了拍車廂。


    李六興奮的大喊一聲:"走——嘍——!"


    長長鞭子在空中一甩,發出一聲脆響,拉車的兩匹馬開動,繼續向前,後麵的馬車也跟著。


    蕭月生事先已經叮囑過,前麵無論出了什麽事,他們都不要出來,不可露麵,徐老丈夫婦遵行無違。


    李六趾高氣揚的甩著鞭子,從一堆人身邊走過,看也不看他們,做了二十年車夫,終於能揚眉吐氣一回了!


    車廂裏,王語嫣心情有些低沉,剛殺了人,有些不舒服,蕭月生笑了笑,開解她。


    這是替天行道,今天若是別人碰到了,尤其是美麗的女人,那她的下場會如何可想而知。


    若不是女子,而是男人,輕者,錢財掠淨,重者,一個不好,就會被他們殺得幹淨。


    如此惡賊,罪惡滔天,殺了他們,無異於救了無數的路人,實在是功德無量的大好事啊。


    王語嫣聽著聽著,覺得心懷大開,忽然笑了起來,抿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啦。"


    蕭月生也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可謂是苦口婆心了。


    馬車不疾不徐而行,太快了怕徐老丈兩口子受不住,比騎馬慢得多。


    這一日傍晚,臨近應天府,想要進應天府裏住一晚,好好逛一逛繁華的大都市。


    馬蹄聲轟隆隆而來,打破了官道的寧靜,十幾匹馬同時奔騰,忽然在蕭月生的馬車前麵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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