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周易才是應當慶幸的吧,少年人的思維總是單純無比卻又惹人嘲笑的,這一次興許是唯一的一次,可能是他之前太過沉溺於自己所發掘出來的現實之中,所以才對這次見麵看的極為平常,雖然事實上,這就隻是一場平常的見麵罷了。


    幾天之前那個女人還在他的麵前幫他斟酒,恐怕那天就是她剛剛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名聲沒有傳到,所以店家也僅僅隻是讓她幹一些簡單的工作。興許就是在那個時候才會讓那個女人記住自己的吧。


    但是又有誰能想到當日的差距和現在會有如此之大呢?周易唯一搞不懂的地方就是這裏,相比於那日的相見,今夜所見到的葉晚秋少了些許柔美……不,不是少了,是別的東西把那些原有的東西給掩蓋過去了,有更加發光,更加明亮的東西,遮蓋住了原本的光輝。


    周易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或許正是因為這細微的差別,才讓他有時間去思考更多的東西,而並非沉溺在他人的身姿之中吧。再怎麽為自己辯解也沒有任何的用處,周易是狼。


    他這麽告訴自己,我是狼。


    狼就算披上了人皮也仍舊是狼,隻不過是偽裝起來罷了,可能會偽裝一輩子,那樣就算是虛假的人,也會變成真正的人吧。正如同一個小人,一個偽君子,偽裝了一輩子,那麽等到他入土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真正的君子了。


    這種真實讓人不可置否,周易也有自知之明,他雖然也會幻想很多的事情,但是絕不會想得更多,並非是不願意去想,而是想得要更加長遠。別人對你微微一笑,想你發出邀請,你就以為自己受到了青睞,就以為那是愛情,甚至就連私定終生,白頭皆老都想好了。可到頭來能夠討到的也僅僅隻是一場空罷了。


    人總是會幻想最美好的結局,但是往往所經曆過的事情都並非是美好的事情,周易已經在這上麵吃夠了苦頭,他不保證自己以後不可能會再吃到這種苦澀,但是能看的更遠,看的更真實,那麽久應當盡量避免去吃癟才對。


    可就算是這樣,周易仍舊沒能想明白,葉晚秋為何要邀請自己再去看她跳舞,這並非是什麽單獨的邀請,她也隻是說再過三日,會在這裏繼續跳舞罷了,興許也隻是因為曾經給自己斟過酒,所以帶著好意提醒罷了。


    畢竟知道這件事情的絕非隻有他一個人,三日之後回來這裏的也不止他一個,這麽大的排場,縱然是不去做任何的宣傳,該來人的時候也自然會人滿為患。


    一個女人就可以擁有這麽恐怖的號召力,這自然也同人心中的渴望有關,但是周易卻始終覺得不自然,那些人太過真實,真實地放出自己心中的欲望,好不掩飾自己是一隻狼的真相。縱然周易也已經放棄了掩蓋,但是習慣這種事情仍舊是不可能瞬間更改的事情。


    從他答應葉晚秋會再去看她跳舞的時候,他心中那種醜陋的獸性就已經湧現出來了,就算是要用感情來掩飾,那理由也顯得太過蒼白無助。萍水相逢,誰都不可能了解誰,誰也不可能愛上誰,千般萬般,難道還得用那蹩腳的一見鍾情來解釋?


    這其中的緣由和利弊對錯恐怕男人都可以明白,誰人見到葉晚秋的第一眼想法不是想把她送到自己的床上呢?這話說出來興許是對自己的侮辱,可真實就是這樣,這也是為什麽周易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初見葉晚秋的時候,隻是被那種清淡無比的柔美所吸引了,那是一個淡到純白色的女子,也因此周易才會被那一眸一笑牽引地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可在那之後再見到葉晚秋的時候,那具身體所能帶給別人的就不再是那種女子的清淡柔美,而是直接對獸性的刺激了。


    周易不懂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可平白無故地,大活人也不可能忽然之間變了個模樣,似乎她仍舊是記得自己的。但是無論用什麽樣子的言語去掩飾,這種轉變也實在顯得蒼白無比。


    想得再多也實在是想不清楚,想不明白。周易幹脆放棄了想明白的念頭,他其實根本不需要去想這麽多,別人邀請了,問他去不去,他回答去,便去了就是。


    隻是看一場舞,聽一晚歌,不會少塊肉,最多不過衣兜裏的錢少上大半,可就算是這樣,自己仍舊沒有什麽損失。一直以來周易都將自己置身於外,但是實際上可能他自己才是陷得最深的人。


    不是陷得深的話,是不可能去想這麽多的。


    周易明白這種事情,隻是明白得有些晚罷了,他坐在那裏獨酌,吃著小菜偶爾看上一眼台上女子妙曼的身姿,隨即對台下的俗人嗤之以鼻,並且在腦內大聲批判一番,這就不是參與其中了?


    實際上他要比誰都更加投入,要比誰都更加的參與,因為他看到的更多,想到的更多,可是這些看到的,想到的,也始終都沒有超脫出這個事件的範圍之內,說來是超脫,可說來說去,也沒有一個人超脫罷了。


    已經如此這般,還要怎樣才好呢?周易沒有辦法,隻想著將那女子的身姿從自己的夢中徹底清除,可越想要忘掉的事情就越是忘不掉,他回望著無人的街道,想著那個穿著寶石藍色旗袍的女人就站在道路的那一端,回想著她問自己,三日之後又會跳舞,你會來看嗎。


    周易說會,會,會。


    我會來看的。


    這是一種感情嗎?該死的一見鍾情似乎不可能發生在周易的身上,可他又的確感覺到心中有些許的悸動。那種溫熱的,足以讓任何人沉淪的悸動,他回過神來,看到那個女子靠近自己,一步一步,直到最後把柔軟的身軀貼在了自己的身上,周易能感受到那身體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地滲入自己的身體之中。


    他低下頭,隻覺得懷中女子的眼眸之中照映出萬千的心空,仿佛有璀璨的星光在閃耀一般,靈巧的雙手朝著他的身下探去,觸碰最深處的禁忌,而他也開始渴望地探尋者什麽,直到跨過了幽邃的河穀之間,一種溫潤的感覺湧上心頭。


    可當周易再一次抬起頭來的時候,沒有滿天的星光,隻有一柱房梁,周圍飄散著的是他房間裏的味道,他深呼吸著,身上冒著冷汗,等到心跳聲逐漸平息下來之後,才發覺這隻不過是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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