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關在天門山上,這裏無有水源,山頂築城也很是困難,城內頂多也就能駐紮一兩千人,即便如此,每一日還需要從山下挑水食用,但這不代表不可以臨時屯兵過萬,也不代表天門關背後的晉陽城不能往山上源源不斷增援兵卒。


    匈奴人不善守,於夫羅還是年輕了些,也或許匈奴人根本不在意漢民的死傷,第一日攻防戰就驅趕著近萬漢民殺出了城內,在右賢王去卑怒吼“射箭”的那一刻,在嚴令任何人不得開城的那一刻,連同近萬漢民青壯俘虜和過千匈奴人在內,要麽成了董部義從的俘虜,要麽成了地上的屍體。


    雙方第一日便爆發了激烈的衝突,城內、城外無數箭矢飛舞,天門關居高臨下,箭矢更為鋒利,但董部義從的裝備更好,一個個全麵防護的龜陣靠近城牆二十步,龜陣內的神射手不斷透過鐵盾龜陣縫隙,如同狙擊手,一一點名城頭上匈奴兵卒,當董重領著充當了步卒的三千重甲騎來到城下,手端著步兵弓弩毫無顧忌抵近射殺城頭任何冒頭的人……


    “大汗……族人……族人擋不住了……”


    “混蛋——”


    於夫羅一腳將抱頭痛哭的漢子踹翻在地。


    “不能守住也得守住——”


    於夫羅暴怒,可城頭卻滿是絕望無助的人群,自己根本射不穿身披重甲的敵軍,射不到一個個用著鐵盾圍攏起來的龜陣,眼看著城外敵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無助,即便再抓了如何多的漢民奴隸又如何敵人能一一舉著弓弩射殺自己,自己卻不能傷到敵人分毫,無論再多的人又如何


    “不能守……也得死守!”


    去卑一陣沉默後,冰冷看著所有人。


    “我族已經沒了任何退路,要麽戰死在此處!要麽被城外的涼州羌人全都砍了腦袋!”


    “我族……我族必須!必須與那些該死的混蛋血戰到底!”


    去卑轉身看向城頭躲在牆角下的族人,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強大的匈奴人會淪落到了如此境地。


    “城外的混蛋甲胄厚實,咱們沒辦法與他們比試對射,那咱……咱們就與他們在城頭刀劍血拚!拚至最後一人!”


    去卑憤怒,於夫羅咬牙切齒,眼中的憤怒如同實質。


    “叔父說的沒錯!”


    “箭射比不了,那就比拚人命——”


    “來人!”


    “立即傳令左賢王,立即把晉陽城內漢民全都押送過來!”


    “此戰……”


    “要麽全死——”


    “要麽擊敗城外那些混蛋——”


    於夫羅暴怒,不等傳令兵離去……


    “慢著!”


    去卑突然開口阻止,眼中充滿了絕望。


    “不能讓太多的漢民前來此處,一旦……一旦城外那些涼州人登城,一旦那些漢民趁機作亂……”


    於夫羅麵色瞬間慘白,城頭無法讓人站立,隻要出現在城頭,立馬就會被城外敵人射殺,城外敵人抵近城頭太近了,自己的弓箭根本破不了城外敵人的堅固防禦,若是讓那些漢民俘虜看到這種情形,一旦……一旦敵人登城時,即便用著刀劍逼迫,真的能逼迫著漢民俘虜與敵拚命


    難道……難道要讓自己的所有族人在城頭拚命嗎此戰之後……族人……族人還能剩下多少


    “轟轟轟……”


    就在這時,無數拳頭大小飛石砸在並不堅固的城牆上,更有數枚石頭砸在城頭,一些倒黴蛋更是被砸中頭顱、胸腹,連慘叫都未能……


    第一顆石頭砸在城牆上時,於夫羅麵色瞬間慘白,不顧任何危險站在城頭,入眼的正是數十步外的三四十架小型投石機,不僅僅是他,數十個頭領全都絕望看著眼前的一幕,甚至連自己暴露在兩三千的弓弩手麵前也不顧。


    “嗡嗡嗡……”


    董重和三千重甲騎哪裏願意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照著露頭的匈奴人就是一通亂射,對於他們來說,匈奴人的弓箭威力太小,射在身上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一通亂射下,在聽到一聲聲慘叫後,於夫羅、去卑等人再次躲在城垛下……


    “大王有令——”


    “投降不殺——”


    ……


    “大王有令——”


    “投降不殺——”


    ……


    麵帶鐵甲的重甲騎即便怒吼,那也不如一個個頂著盾牌的龜陣兵卒,無數怒吼傳遍整個城內,於夫羅、去卑眼中的絕望更重了一分。


    “大汗……咱們……咱們怎麽辦這麽下去……咱們……咱們都得死啊”


    所有的頭人都絕望了,他們知道董虎在殺入河套三郡時,使用了一種攻無不克的投石機器,見到那混蛋再次拿出了投石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絕望了,城外的混蛋連給他們在城頭拚命的權利也剝奪了。


    去卑絕望了,也徹底冷靜了下來。


    “撤!”


    “立即撤離!”


    於夫羅一臉絕望看著去卑,聲音顫抖的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


    “叔……叔父……咱們……咱們無處……無處可撤了……”


    去卑一陣沉默,對身邊讓人心悸的“轟轟”砸擊聲視若無睹……


    “撤入上黨郡!”


    “向朝廷請降!”


    去卑默默看向北方美稷單於庭方向……


    “黃巾賊不可靠,咱們不能前往河東與郭太他們匯合,那董虎招降過黃巾賊,誰也不敢保證那郭太會不會投降了那該死的董虎。”


    “咱們已經回不去離石了,能前往的隻能是上黨郡,若朝廷不願意接納我族,與太行山的黑山軍合兵一處也好,躲入山中也罷,都可保住族人一時的性命,至於朝廷……想來朝廷是不會願意那董虎繼續南下威逼雒陽的。”


    去卑一臉鄭重看著於夫羅。


    “過些日,你……你與叔父一同前往雒陽請罪!”


    “此事不容拒絕!”


    去卑話語說出,於夫羅麵色更加慘白,他知道這話語意味著什麽,一旦前往雒陽,至此……他們將徹底成為匈奴人的質子。


    “轟轟轟……”


    城外無數石頭依然砸擊著並不堅固的城牆,城頭上所有人全都恐慌無措……


    “就這麽決定了,天黑後,立即退走!”


    去卑轉頭看向人群中一壯碩漢子。


    “猛!”


    聽了自己父親叫喚,壯碩漢子大步上前,單膝跪在地上。


    “阿爸。”


    “立即帶著人前往晉陽,那些漢民……放了他們!”


    聽了這話語,於夫羅不由張嘴阻止。


    “叔父……”


    “閉嘴!”


    去卑猛然冷哼。


    “中原有的是漢民青壯!咱們現在要的不是那些漢民,而是讓大漢朝原諒咱們的過失!”


    “哼!”


    去卑冷臉轉頭,看著自己的兒子。


    “回晉陽,立即領呼廚泉帶著所有族人前往上黨郡,不得有任何猶豫遲疑,那個董虎絕對不會給咱們太多時間,稍有猶豫咱們就都得死。”


    “明白嗎”


    漢子鄭重點頭。


    “孩兒明白,孩兒這就返回晉陽!”


    去卑一陣沉默……


    “從今日起,你就留在呼廚泉身邊,自此不得對朝廷有任何不敬,否則……阿爸必砍你頭顱!”


    “記著了,想要重回美稷,就要學習那越國勾踐,隻有忍受他人無法忍受的恥辱,才能……才能奪回失去的匈奴榮耀!”


    “記著了嗎


    “孩兒……孩兒記著了!”


    ……


    “去吧。”


    去卑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無力擺了擺手,漢子鄭重磕了三頭後大步離去,後麵亦有十餘名漢子緊緊跟隨下了城頭。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門關建造的時間太短、太倉促,雖然是一座石城,然而並未用大量工匠雕琢城一塊塊方磚,隻是用著山上現有的不規則石頭和樹木壘就,在不斷砸擊下,臨近日落時,城北一角還是被砸塌了一大塊,雖然看著損壞不是很大,但所有人都知道,第二日肯定又是一場血戰。


    羅馬人的龜陣防禦很強,從上而下很難傷害到了躲在鐵盾後麵的兵卒,躲在裏麵的兵卒卻可以用著弓弩就近射殺城牆上露著腦袋的人,一個個龜陣輪番上陣,三千全身裹著鐵皮的重甲騎根本不畏懼匈奴人的劣質弓箭,在無數箭雨徹底壓製住了匈奴人後,一輛輛小型投石機也在舉盾兵卒保護下組裝了出來,對城內進行第二輪士氣打擊。


    董虎知道天門關地勢險要,第一日的攻擊隻是為了站住腳跟,在敵人前沿站住腳跟,在站住腳跟後才是真正的強攻,隻是他沒有想到匈奴人竟然抓捕了五萬漢民青壯,更為憤怒該死的匈奴人竟學自己對漢民烙字。


    董虎也有對漢民烙字,諸如俘獲的黃巾軍各級大小頭領,這些人腦門上就有個“董”字,但對於普通的黃巾軍並未這麽做。


    烙字目的是為了震懾,是避免他們再次造反或犯罪,這與朝廷的烙刑、刺字刑罰差不多,而匈奴人的烙字卻意味著他們想要恢複匈奴一族的衰弱國運,這是董虎絕對不允許的。


    在看到地上跪著的無數烙了“奴”的俘虜,董虎隻是冷哼了一聲便讓人全都帶了下去,直接將這些人並入董部義從的一員。


    “烙字……”


    “哼!


    董虎轉頭看向親隨董箭。


    “傳令下去,凡是被匈奴人烙了字的人,一律是董部義從的人,不得輕易欺辱,他們是新降的人,所有人全都打亂重組,由各軍抽調一些將領擔任其各級將領,組建太原郡屯田軍團,由咱直接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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