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主?”沈修白蹙起了眉,眸底的冷意愈發凜冽。


    “讓她走,沈家不歡迎她。”沈青衫直言不諱地道:“當我沈家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嗎?”


    雖說沈寧阿姐至此的主要原因在於顧景南,但作為沈寧家人的他們,自然不願意給藍連枝好臉色。


    “讓她進來吧。”沈寧淡淡道。


    沈青衫嘟噥:“阿姐——”


    “不礙事。”沈寧笑著揉了揉沈青衫的發。


    見沈寧當真是風輕雲淡,不起半分漣漪,沈青衫才撇著嘴就此作罷。


    不一會兒,就見下人帶著藍連枝進了清幽堂,藍連枝的身邊連個婢女都沒,比起沈寧初見她時,眉間多了些化不開的憂愁,整個人也不再容光煥發,清減了許多。


    但畢竟是大齊皇室的公主,哪怕大齊作為戰敗國,藍連枝的行止依舊有皇室公主該有的姿態。


    “永安公主。”沈寧輕抬起眼簾。


    “沈小姐。”


    藍連枝還背著她最愛的那一把紅纓槍,卻不似初入上京城時那般心高氣傲。


    “不知公主來沈府,是為何事?”沈寧問道。


    “想問沈大公子一句話。”藍連枝側眸看向了沈驚風,“沈大公子,恕我冒昧,我想問你在戍邊之時,可曾有去過燕齊交戰之地,就是大燕對戰定海大將的那一戰。”


    “公主說笑了,吾奉聖上之命鎮守西北邊關,又怎會擅自離營,去往燕齊交戰之地?”沈驚風道。


    藍連枝略有失望的低下了頭。


    她緊抿著唇,漆黑濃密的睫翼,輕輕地顫動著。


    “公主。”納蘭晴道:“我夫君從來都是規矩的人。”


    說到夫君的時候,咬字特別的重,仿佛在警告什麽。


    “納蘭夫人說的是,是我打擾了。”


    藍連枝看向沈寧,說了一聲告辭便轉身往庭院外走去,背影在陽光下蕭瑟又落寞。


    “永安公主。”沈驚風忽而喊。


    藍連枝腳步頓住,回眸看去。


    “你可知沈家的武學訓誡?”


    “還請公子明示。”


    “一不斬廢物,二不殺女人。”


    “……”


    似是一時激起千層浪般,藍連枝微紅的眼裏漸漸凝聚了水色。


    她微笑地看著沈驚風,雙手輕輕地握成了拳。


    “大燕沈家,如雷貫耳。”


    藍連枝提著槍,一寸寸地轉過身去,緩慢的步伐往外走,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原來是她看錯了人,一意孤行的自以為是傷害了喜愛之人的妹妹。


    這一刻,說是肝腸寸斷也不為過。


    她靠滿腔顧勇來的上京,她以為有情飲水飽,然一旦走錯了路,就護永遠與自己最愛的風景失之交臂。


    走出沈家,回到顧府,她把自己關在房間很久,很久。


    她哭著笑出了聲,望著銅鏡裏憔悴的自己,隻覺得分外分外的陌生。


    還記得許多年前,大燕皇室的小公主握著比自己還高的槍,驕傲地說:


    父王,兒臣日後要成為大齊的脊梁。


    永安,最得朕心,哈哈哈。


    父王的笑聲,久久徘徊在自己的腦海裏。


    兩個時辰後,她想法子托人去要了避子湯的藥方,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


    沈府,清幽堂。


    納蘭晴不悅地道:“這大齊的永安公主,真叫人喜歡不起來,既搶了我們阿寧的夫君,還敢恬不知恥的上門,驚風,你方才就不該與她多費口舌。”


    納蘭晴很有危機感。


    藍連枝看沈驚風的眼神,讓她猶如百抓擾心般難受。


    “納蘭。”沈驚風低聲開口。


    “夫君。”


    納蘭晴眉眼繾綣,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


    沈驚風:“有時,少說點化,也是一種美德。”


    他坐在石凳之上,看著藍連枝消失的方向,久久都沒能回神。


    從藍連枝問話的時候,沈驚風便猜出了個八九不離十。


    興許,藍連枝與顧景南的感情,起源於那一戰……


    納蘭晴抿了抿唇,看著沈驚風欲言又止,循著男人的視線往外看,是院門的方向。


    納蘭晴登時惱到不行。


    永安公主雖說住在顧家,但還沒完成婚事,就不算是夫妻。


    納蘭晴又道:“阿寧,你聽說了嗎,前段時間大街小巷都在傳呢,說是永安公主不知檢點,與顧將軍在馬車內苟合,那場麵簡直就是活色生香。”


    她這話一出,清幽堂的人齊齊臉色大變。


    且不說沈家從來都不會用私事來羞辱任何一個女子。


    沈寧曾經畢竟是顧景南的妻子,哪怕如今已經毫無關係,這件事對她的傷害絕對不會小。


    納蘭晴說這話隻顧著自己的想法,壓根沒有考慮過沈寧的心情。


    “長嫂非學那些長舌婦的嗎?”沈修白問。


    言下之意,是在說納蘭晴也是長舌婦。


    納蘭晴臉色變了又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道:“阿寧,嫂子隻是……”


    “我回房睡了。”


    沈寧起身走進房中。


    沈驚風三兄弟相約去喝酒,沒一個人搭理納蘭晴。


    “夫人,他們怎麽都這樣?”小玉不忿地道。


    “他們,從來都沒把我當成過家人。”納蘭晴歎了口氣,“要不是大哥他捅了個大窟窿,我又何至於巴結沈寧呢。”


    現如今沈家上下,誰還敢欺沈寧?


    先前都以為沈寧武學廢了,沈家二老都不看重她,又是個棄婦。


    看清局勢後,這些人精隔三差五的去清幽堂送東西。


    反倒是納蘭晴那裏門庭冷落。


    納蘭晴把手上的鐲子和發簪都取下來交給了小玉,吩咐道:“先把這些拿去賣了,能換多少錢,是多少錢,剩下的我再想辦法。”


    “奴婢這就去辦。”


    納蘭晴看著緊閉的房門,入骨的恨意湧上了眸子。


    她的大好人生,在這段時間天翻地覆。


    而這一切,都是從沈寧回府開始。


    沈寧。


    你為什麽要什麽。


    何不死在外麵?


    ……


    屋內,窗戶閉合,沈寧透過窗戶的間隙往外看,看見了納蘭晴陰翳的雙眸。


    她低下頭,從袖子裏抽出了卷起的紙。


    這是五哥帶來的。


    打開之後,上方寫著納蘭晴大哥納蘭城近來和君三公子君光祖往來密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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