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應該要怎麽回答,回答的時候又需要作出什麽樣的表情,為了不引起別人的一絲懷疑,張飛揚早已對著湖麵演練了數千遍了。


    他以極其平靜,又一副很無辜的口氣,將那一日和項東在小屋裏談話的過程複述了下來,演繹的完美無缺,毫無破綻,似是當天真的他們兩個字談了這些內容而已。


    霍丹追問後來,在張飛揚離開以後,項東有沒有再去找過他。


    張飛揚堅決否認:“沒有。”


    過了一會,見霍丹依舊充滿了懷疑,他又補充了一句:“哦。反正我是沒再見過項師兄。也許他來找過我,正好我不在洗衣部,出去倒垃圾了吧。又或項師兄來找的路上,突然想起有什麽別的事臨時改變主意去了其他地方也可能吧。”


    當然,這自然也是張飛揚提前設計好的。


    他覺得,若是一位否認,強調自己無辜,反倒顯得太做作太假,容易讓人覺得他是做賊心虛,若是先拒絕,再承認一些可能對自己不利的推測,那反而才更像是一個真正的無辜之人說的話。


    這樣的回答也更具有迷惑性,令人難以分辨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如此一來,讓霍丹相信自己和這件事無關,自然也就更有把握了。


    因為,隻有真正的無辜之人,才會無所畏懼,把有可能威脅自己的情況也都毫無保留的說出來。


    這叫做身正不怕影子斜。


    霍丹果然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追求,微笑著點點頭,一副“我知道了。你是無辜的。”表情。


    張飛揚卻依舊不敢大意。


    在沒弄清楚為什麽霍丹會選擇把他帶來院子裏問話以前,他始終不敢放鬆任何的警惕。


    見霍丹笑容親切,他反而更是緊張,抱了抱拳,想要離開:“霍師兄。那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


    霍丹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冷冷一笑,低聲勸阻:“張師弟。別急嘛。我的話,還沒問完呢。經過我的調查,項師兄的屍體運回來以後,我發現他的修煉功法《煉氣訣》不見了。他的屋子我也已經翻找過了,但是,依舊沒有發現。你說會落在哪裏呢?”


    這句話一出口,微風驟停,寒意變淡了許多,整個院落裏的氣氛登時變得壓抑,緊張起來。


    張飛揚隻覺得自己仿佛就是一隻給老鷹抓住的小雞一般,全身都在流汗,更是危險,卻不敢表露出絲毫。


    他保持著平靜,努力迎上霍丹犀利的目光,回了一個不滿的眼神,道:“霍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懷疑是我拿了不成?我承認。和別的師兄師姐比,我進門那麽久,連《煉氣訣》一眼都沒看過。我是比其他人更有嫌疑。


    但是,你不能因為我比其他人更想要《煉氣訣》就懷疑我吧?我和項師兄本就接觸的時間不長。見麵次數加在一起,也才兩次。他的《煉氣訣》丟了。我去哪裏拿?我怎麽拿?《煉氣訣》那麽重要的東西,難道他會放在屋子裏的桌子上,讓我來拿嗎?


    還有,就算我有這個運氣,正好來項師兄家看到了《煉氣訣》,我敢拿嗎?我不是應該偷偷看上幾眼,把裏麵的重要內容給背誦下來,更好嗎?這不才是一個正常人應該做的嗎?你可以懷疑我的動機,可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合情合理,倒是讓霍丹始料不及,給聽的有些發懵了。


    過了好一會,將張飛揚剛才的辯詞在腦海裏反反複複濾了幾遍,他才弄清了邏輯和情理,微微一笑,鬆開了緊抓住張飛揚的手,笑道:“對對對。張師弟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了。”


    張飛揚很想鬆一口氣,但依舊不敢放鬆。


    因為,隨著剛才霍丹的突然發問,他聯想到了一個自己一直忽略的問題。


    霍丹為什麽在決定這個煉丹部的弟子名額的時候,最後會選擇自己這個最不起眼的人,而不是更優秀的其他弟子呢?


    這個問題就像是陰雲一般,積壓在張飛揚的心頭,讓他非但不為自己接近於完美的表演感到高興,反而升起了一絲隱憂。


    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似乎要發生,但具體是什麽事情,卻又預測不出來。


    果然。


    就在張飛揚思考剛剛把目光從霍丹身上移開的這一瞬間。


    霍丹一直保持著笑容的臉上突然閃過一道冰冷的殺機。


    他大手一抬,出掌如風,砰地一聲,結結實實按在張飛揚胸口,打的他倒飛出去兩三丈遠,仰麵倒在地上。


    張飛揚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猝不及防之下,內髒受損,疼的臉色蠟黃蠟黃,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霍丹幾步上前,蹲下身來,抬手一抓,右掌死死扣住剛剛坐起來的張飛揚肩膀,兩眼一閉,全身微微一震,一道靈氣從他掌心衝出,鑽入了張飛揚體內。


    感覺到這道靈氣在自己體內飛快亂竄,上下左右,無規律的遊蕩,主要是把活動範圍控製在已經受傷的那一塊內髒區域附近,張飛揚才終於明白了霍丹的動機。


    他這是想要試著通過打傷自己,再用靈氣查探的方式,檢查自己的體內情況。


    因為,如果自己真的沒有偷走《煉氣訣》,那體內的情況就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可一旦自己真的偷走了《煉氣訣》,並順利通過修煉,引導出了靈氣,那就很難隱藏。


    而像張飛揚這樣已經把修為練到了穩定在煉氣期初期的情況下,一旦受傷,靈氣更是會自動引導出來,去修複受損的內髒部位,不需要刻意的盤膝打坐。


    除非一些很嚴重的傷勢,才需要那麽做。


    霍丹剛才那一掌顯然是留了分寸的,他就是試圖通過這個方法來印證張飛揚有沒有在撒謊。


    但他可能根本就料想不到,這一切,依舊在張飛揚的預料之中。


    為了能在接受調查的時候,盡可能的讓自己像個凡人,張飛揚想了任何辦法,都覺得有漏洞。


    隻要有漏洞,他就始終覺得不太放心。


    尤其是內髒受傷了以後,靈氣會自動引導而出,不需要經過修煉者本人的意念,就會自動聚集到受傷的部位,進行修複的這個能力上。


    相比於靈氣必須通過修煉者本人的意念引導出來,這種能力其實更高級。


    但張飛揚思來想去,始終覺得不夠安全。


    他心事種種,夜不能寐,經過了幾天的慎重考慮,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重新進行靈氣引導能力的修煉,隻不過目標不再是將靈氣的引導能力,往高級的自動運行階段努力,而是相反,將明明已經煉成的高級階段,強行降級為必須靠意念控製的低級階段。


    這自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就仿佛是要將一顆超出容器大小的小球,強行塞進容器之中一樣。


    其間的痛苦,困難,因為屢屢失敗而產生的後悔等各種非人一般的折磨,也就隻有嚐試這麽做的第一人張飛揚自己心裏最清楚。


    即便是他這樣的心性堅定之人,也在中途甚至恨不得放棄了。


    但每每想到,此時放棄,那等同於功虧一簣,一無所有,甚至性命都可能保不住,張飛揚還是咬牙堅持到了成功的那一刻。


    果然。


    無數個日夜的努力苦練並沒有白費,霍丹釋放出靈氣查探張飛揚體內情況的時候,一無所獲。


    見他體內的情況,與一個普通的凡人並無任何區別,依舊是靈氣尚未引導出來的狀態,霍丹微微一笑,心滿意足的點點頭,拍拍張飛揚的肩膀,道:“張師弟,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做事比較謹慎。請別怪我。你放心。你的傷勢不重,回去好好靜養幾天就沒事了。”


    到得此時,張飛揚才終於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忍著快要暈倒的痛苦,艱難的點點頭,站起身來,拜了一拜,轉身離開。


    但才走了一步,他就突然意識到了不對,霍丹要讓自己進煉丹部事情,依舊沒能考慮明白,正要轉身問個明白,卻見霍丹不知什麽時候,手裏掏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


    這石頭上紅光閃爍,一片光芒釋放開來,仿佛赤霞一般,將霍丹整個人籠罩上了一層神秘莫測的感覺。


    張飛揚心裏登時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哪還敢逗留,瞬間引導出靈氣護住受損的內髒,掉頭就跑。


    霍丹哈哈大笑,手裏石頭向上一舉,如赤霞一般聚攏在石頭外的紅光登時光芒一閃,分出一道長虹,破空而去,在張飛揚逃入木屋以前,結結實實打在他後背。


    張飛揚隻覺得一股火熱的能量衝入體內,五髒六腑仿佛瞬間全部撕裂一般,疼的全身力氣盡失,砰地一聲,撞在木屋的門上。


    見在有火狐皮和靈氣保護的情況下,內髒竟然依舊受傷不輕,差點當場爆開,化作粉碎,氣絕而亡,張飛揚驚出一身冷汗,趕緊倒在地上,假裝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狠狠瞪著霍丹,仿佛一個將死之人想要在臨時前,弄明白死因一般,吃力的問道:“為什麽要殺我?霍師兄。我哪裏得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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