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翠芙唰的一下,輕輕躍起,足尖在一根樹枝上一點,身子在空中如飄然謫落凡塵的仙子一般,穩穩停在了煉丹部的門口。


    她微微一笑,立在門外,雙手背負在身後,似是一尊雕像,一動不動,等待接待的外門弟子。


    可惜,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裏麵卻是一片幽靜,似是沒有人活動一般,大門緊閉,連一絲聲音也沒錯傳出來。


    宋翠芙愣了一愣,美玉般的盛世美顏上皺起一道皺紋,哼了一聲,雙手放到胸前,擺了個不滿的姿勢,繼續等待。


    又是一盞茶的工夫過分,聽裏麵還是安靜的似是人都死光了,無一絲動靜,宋翠芙秀氣的鼻子裏噴出一道白氣,登時再也無心等待,素手在門上輕輕一推,吱呀一聲,已氣哄哄的走了進去,準備找管事的煉丹部頭領興師問罪。


    但見到裏麵空曠的環境,還有滿地的落葉,真的是不像是有人活動的跡象。


    她走了兩步,看了幾眼,停在一棵大樹邊,沉吟片刻,並無絲毫擔心這些不見了的弟子安危的心思,反而心中惱怒,臉色鐵青,狠狠跺了跺腳,砰地一聲,震的大地裂開,旁邊那棵扶靠的大樹也搖晃了一下,然後,轟然倒地,發出一聲驚天巨響。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張飛揚的警覺。


    他早已料到內門弟子肯定比外門的霍丹和項東之流更難對付,畢竟對方的身份擺在那裏,而且,內門弟子的實力也明顯不是外門弟子可比的。


    但饒是如此,也沒想到這個即將碰麵的師姐,人還沒來,聲音已經傳了過來,動靜搞的還那麽大。


    看來來者不善。一會無論如何,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才行。


    想到這裏,他深吸了一口氣,把呼吸的聲音都給降低了不少,生怕提前給外麵的師姐注意到,好不容易準備好的應對策略,泡湯。


    在外麵發泄了一會脾氣,見依舊沒人來接引自己,宋翠芙那受過這種待遇。


    要知道,別看她長的年輕貌美,像是個20都不到的少女,其實,真正的年齡早已過了40歲。


    之所以如此年輕,純粹是修為提升了以後,衰老的速度比凡人更慢而已。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每一次她從內門過來見外麵的弟子,哪一次不是有數百乃至數千的師弟和師妹們夾道歡迎,恭恭敬敬的參拜,熱烈程度絲毫不亞於開一場盛會了。


    而她自然就是每一次這種盛會的主角。


    不過,和過去的十幾年相比,這一次的情況有些不同。


    以往的時候,她來之前都會提前通知外門弟子,如此,才能讓那些外門弟子有足夠的準備時間,好隆重的歡迎她。


    但這一次,卻是出於特殊的理由,不得不忽略了提前通知的習慣。


    上一次出去獵殺妖獸的時候,內門的師兄和師姐損傷嚴重,倉庫裏的療傷丹藥早已消耗幹淨,為了能讓外門裏的煉丹部抓緊時間多提供一些丹藥,她才急匆匆的趕過來。


    宋翠芙想,就算沒有通知,她親自駕臨煉丹部,也應該獲得一些師弟和師妹的歡迎才是,卻見整個煉丹部人都沒有。


    她自然不會想到,這是霍丹死前搞的鬼,在煉丹部的街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又在一間間屋子裏進進出出,連個鬼影也沒碰上,隻當是這些人玩忽職守,集體偷懶去什麽地方度假去了。


    這樣一想,宋翠芙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哼了一聲,也不再客氣,砰地一聲,一腳踢開張飛揚所住的小屋大門,走了進來。


    美目一掃,見裏麵終於有人了,她不滿的神色終於略有緩解,微微一笑,正要上前興師問罪,把積壓的怒火一齊發泄在張飛揚的身上,卻是剛走到近處,注意到了屋子後院躺著的霍丹屍體,大吃一驚,三步兩步,越過張飛揚,趕到了案發現場。


    此時,霍丹的屍體已經僵硬,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身下麵的一攤鮮血,也已風幹了,隻有空氣中,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他的喉嚨給人割開,露出一截白骨。


    這具屍體的身邊放著一塊半個拳頭大小的石頭,正是霍丹的法寶赤霞石。


    “這不是運屍部的霍丹嗎?他怎麽死在這了?”將赤霞石抓在手中仔細查看了一番,確認法寶無恙,宋翠芙把目光從霍丹脖子上的傷口移開,掃了一眼四周,什麽端倪也沒看出來,陷入沉思之中。


    過了一片,隻覺得心裏依舊是一團迷霧,她搖了搖頭,不再多想,目光落向張飛揚,走了過去,一腳把張飛揚提醒,問道:“喂。小子。你是誰?報上名來。告訴我,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張飛揚假裝從沉睡中蘇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看著宋翠芙,明明聽明白了她的問話,也當時沒有聽清一樣,一副莫名其妙的反應,把剛剛從睡眠中蘇醒過來的狀態模仿的惟妙惟肖,仿佛真的是那麽一回事一樣。


    宋翠芙見他一臉懵逼的樣子,心裏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也不著急,等張飛揚環視了周圍兩圈,重新把目光落向了自己的時候,才又把問題複述了一遍,讓他回答。


    “我叫張飛揚。你是誰?這裏有發生過什麽事嗎?”張飛揚依舊不敢大意,努力扮演著一個無辜路人的反應,傻乎乎的回道。


    但見宋翠芙眉頭一皺,額頭升起一片黑線,他也不敢裝的太傻,怕真惹怒了對方,反而聰明反給聰明誤了,似是無意的往霍丹屍體那邊掃了一眼,然後,哇的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臉色一白,雙腿抖的仿佛篩糠一般,指著霍丹的屍體,說話結結巴巴,似是成了結巴。


    “他他他他他……他怎麽死了?”


    然後,他轉頭一看,見宋翠芙還是一臉陰沉的表情,嚇得又在原地跳了一下,緊張的滿頭大汗,雙手放在胸前劇烈搖晃,苦著臉,繼續模仿結巴的方式,解釋:“我我我我我……我什麽也……也也也……不知道。”


    宋翠芙可不是傻子。


    要是這麽容易忽悠,她也做不了內門弟子。


    見張飛揚以假亂真的演技,她冷冷一笑,根本就沒有相信,突然眼中寒光一閃,伸手一抓,五指死死扣住張飛揚的頭頂,發出了威脅:“小結巴。你跟我說實話。到底霍丹是怎麽死的?你以為我是傻子嗎?霍丹可是外門這一批弟子中最強的,他都死了,你卻活著?說!人是不是你殺的?”


    張飛揚嚇得眼淚都出來了,雙手搖晃的更厲害,哽咽道:“不……不……不不不不是我。我……我什……什……什麽也不知道。”


    宋翠芙依舊不行,哼了一聲,心中一動,調出一點靈氣,從掌心注入張飛揚頭頂,查探他體內的靈氣。


    她堅信,張飛揚是在演戲,沒道理霍丹死在這個叫張飛揚的小師弟手裏,張飛揚卻毫不知情的。


    隻有張飛揚是凶手,才能把目前看來離奇的部分解釋的清。


    她推斷,張飛揚故意假裝睡著,不知情,是因為提前察覺道了自己過來了。


    本來,張飛揚自然可以選擇逃跑,但是,煉丹部正好這個時候,其他人都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整片煉丹部的生活區,幾乎落針可聞,要是這個時候,張飛揚逃了,那隻會提前給自己發現罷了。


    如此一來,那他可就更洗不清嫌疑了。


    何況,自己穿的是內門弟子的道袍,張飛揚能殺了霍丹,可見他的實力比霍丹要強,但再強,張飛揚這家夥肯定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絕不會是自己這個內門弟子的對手。


    既然如此,那還能如何避開給自己查出真相的危險呢?


    自然就隻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也是唯一的辦法,裝瘋賣傻。


    不過,宋翠芙卻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好辦法。


    在她看來,這個辦法甚至愚蠢的可以。


    因為,誰都知道隻要是修煉過《煉氣訣》,實力成功踏入煉氣期初期的修士,體內的靈力都已經引導出來不少了。


    那在這樣的情況下,隻要稍稍查探一下,就可以看出對方的靈氣強度。


    一旦她發現張飛揚體內的靈氣波動比霍丹要強,或者和霍丹差不多,她就打算對張飛揚嚴刑拷打,把真相逼問出來。


    但把靈氣注入張飛揚體內,細細查探了一圈,卻發覺張飛揚體內的靈氣波動是零,與一個還未引導出靈氣的凡人,沒什麽分別。


    宋翠芙大吃一驚,登時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搖了搖頭,不甘心之下,突然砰地一聲,一掌拍在張飛揚胸口,將他打飛出去一丈遠。


    張飛揚踉蹌倒地,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一片蒼白,可憐兮兮。


    宋翠芙卻無一絲憐憫的心情,反而一個健步追了上去,素手一探,五指重新扣住張飛揚的頭頂,又注入一絲靈氣,查探張飛揚的體內。


    對於煉氣期初期的修士來說,受傷以後,靈氣會自動引導出來,凝聚在受傷部位,進行自我修複。


    這是常識。


    然而,張飛揚的體內一處撕裂的傷口隻是在不停流血,卻依舊沒有靈氣凝聚。


    直到這時,她才收回了對張飛揚的懷疑,素手收回,從懷裏掏出一顆金色的丹藥,拋給張飛揚,帶著更深的疑惑,重新往霍丹的屍體方向走去,吩咐道:“那是療傷丹。你快吃了它。等傷勢恢複了。我有話要問你。你放心,小結巴。我不會再為難你。”


    真的不會再問難我了?


    張飛揚根本不信,但臉上還是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鬆了一口氣,感激的抱了抱拳,將丹藥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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