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兮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這人,殊不知這人也在心裏一筆一畫細細描繪刻下她的眉眼。


    兩人相互打量了幾息,九兮才移開視線,將桌上放著的茶盞和茶壺撈過來,往裏麵倒了一杯茶,慢慢啜飲著。


    九兮喝茶喜歡小口小口地泯,讓茶水在舌尖上滾一圈留下餘味再咽進喉嚨裏。君千瞑看著她咽下茶水喉結稍稍一滾,別開了視線。


    “所以當日,你是如何知道是我的?”


    九兮出宮遊玩時一向喜愛扮作男裝,再加上有人/皮/麵具,她有信心即使即墨溡站在她麵前,若不仔細分辨,也難以認出她來。卻不知這人是怎麽認出她來的。


    “我本想去宮中尋你,恰好看見你換了身裝束想要出宮,我便跟著你了。”


    “少主所為,不似君子啊。”她似笑非笑道。


    君千瞑不可置否,問她,“除了這些,還有什麽想要問的?”


    九兮仔細回憶兩人認識以來的經過,發現其實有很多細節或是真相他也早已透露給她,隻是單單沒有表明身份罷了。不過九兮也未曾介懷,他有何理由向一個陌生人主動告知身份?若不是早早被他發現,她也打算一直隱瞞身份。


    隻是,如此這人便多了一個她未婚夫君的名頭擔著,倒讓她有些不自在。


    “咳……婚約一事,你如何看?”她不自然地又倒了一杯茶,慢慢飲著。


    “長輩之命,莫敢不從。”他眼角含了一絲笑意,答道。


    九兮瞅他一眼,“我如今年歲尚小,這事我們可否從長計議?”能拖一會是一會,幾年後所不定情勢會變得如何也未可知。


    “好,聽娃娃的。我們——來日方長。”


    九兮從中聽出一絲不明意味,但又說不清楚到底哪裏不對勁。隻是冥冥所感這人似乎對她有些上心,說話時似有曖昧,又含些若有若無的她有些難以看懂的情意。隻是她卻不知這冥冥所感究竟從何而來。或許隻是她多心自作多情了吧。


    君千瞑也知小娃娃還小,對情之一尚且懵懂,不可過急。他有耐心慢慢地磨。他向來是如此,對不上心得事物看都不會看一眼,但隻要入了他眼的,不管是人還是其他什麽,他便有十分之耐心,不遺餘力地去爭取。


    兩廂靜坐,一時無言。九兮有些困意,恍惚中聽他道,“小娃娃不宜多熬夜,你且先回去睡吧。”


    她本想反駁他拿她年歲說事,但實在頂不住這洶湧而來的困意,遂搖搖晃晃起身而去了。


    待他離去後,君千瞑將原本放在她麵前的茶盞撈過來,就著她剩下的茶水又添了一些,一飲而盡。


    ……


    兩日後,攝政王世子帶領其麾下一十二位鬼影烈騎重現於世的消息便在騫國傳開了。


    王室那處也得到消息,但如今更沒有拿這縉國王室遺脈如何。外有啟溟虎視眈眈,內有流寇盜匪橫行,騫國正處在內有外患之中。而現在對於攝政王世子的出現,王室那邊甚至還有些慶幸,謀算著如何策劃這送上門來的助力去吸引啟溟主力,他最好這些縉國遺民一同跟著去赴死,們再稍加派兵鎮壓剩下這些掀不起什麽風浪的蝦兵蟹將,騫國之憂可解。


    然而不知什麽緣故,啟溟準備退兵了。幾萬大軍壓境,轉眼間便悄無聲息地撤退了。百姓們不明就裏但卻也覺得鬆了一口氣,沒有人在拿著刀懸在他們的頭頂上,連呼吸都覺得暢快了許多。


    他們覺得,也許是天元王朝的救兵趕到,也許是攝政王世子麾下鬼影烈騎的威名震懾,無論如何,啟溟撤兵,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君千瞑也未曾想過,原以為就算暴露身份,啟溟也會一拖再拖,耗費騫國國力,所以他當日對九兮說三個月內不回。也是做了長久作戰的打算。


    但他隱隱覺得,啟溟背後絕對另有打算,不可能隻是因為天元的援兵而就此作罷。


    與他有同一想法的還有箐桑。在和九兮進行第二次幻影對話時,九兮將事情來龍去脈告知於他,他雖有些訝異但深思過後,也覺得啟溟怕是另有打算。


    然而眼下算是解了騫國困局,在說服騫國大宰相趙景年寫信求援天元一事上箐桑起了關鍵作用,也算通過了九兮的考驗。攝政王世子和鬼影烈騎也浮出水麵,接下來如何將其收入麾下,就靠她自己的本事了。


    九兮思慮了一番,決定讓箐桑先行回天元王朝替她謀劃一樁事,她則要留在青山寨繼續觀察騫國和啟溟之間的動靜。


    書信兩封讓箐桑臨走時帶上,一封給母上大人,一封交於師父琅樂。


    隻是交於師父那封似乎惹了他老人家不快,代染傳來消息,她師父琅樂正往南國趕來。


    九兮在寨中有些惶惶地等了兩日,沒等來師父,倒是聽說騫國京城望都突發大規模疫病,來勢洶洶,卻找不到發病源頭。發病三日,已死數人。躲過了啟溟大軍壓境威脅,卻沒躲過來勢洶洶的疫病。京城百姓叫苦不迭,而疫病正以蔓延之勢朝京城四周迅速擴散。


    這疫情來得太過突然,往往疫情之前,必有天災降臨。可近幾年騫國都無甚天災,俱是人禍,這人禍也未殃及過京城望都來。此事便有蹊蹺。九兮有些擔心是啟溟從中作祟,但苦無證據。她隻好留書一封自己深夜施展輕功往望都方向趕去。


    騫國對縉國算是有滅國之仇,如今騫國京城出了疫病,她找不到理由說服君千瞑同她一起去。況且此去也隻是為察看疫病狀況,以及發病緣由是否和啟溟有關而已。


    所以信中所寫她不過思念家鄉遂回了天元,感念青山寨多日收留照顧雲雲。


    然而此事卻並非是不能言於口之事,君千瞑看完留下的書信便覺得有異,再聯想到小丫頭留下來的目的便知她是前往望都一探究竟去了。


    他正準備備了馬去追,流千斬卻派人將他叫了去。


    “你媳婦兒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


    他養父兼師父他老人家一向為老不尊,君千瞑早已習慣他的雷言雷語。


    “嗯,正準備去追。”


    “小丫頭是個操心的命,這雷厲風行的性格倒是像極了她母親。”


    眼看著自家師父兼養父又要開始追憶他同天元那位女君即墨溡那一段紅塵風流,他便連忙打斷,“父親可還有什麽要對孩兒說的?”


    流千斬瞪了他一眼,“小丫頭去望都,怕是要調查疫病的發病源頭吧?她是擔心此事與啟溟有關?”


    “正是,孩兒也有此想法。”


    原本啟溟輕易退兵他們便察覺有異,且疫病不過在啟溟退兵三五日便開始大規模連續爆發。未免太過巧合。


    “依我看,這不排除是啟溟七星閣那位的手筆。”


    “七星閣?”君千瞑皺眉沉思,若真和七星閣有關,事情便麻煩多了。


    “傳聞七星閣在千年前便在一處凡界立足,那時據說喚作居星閣,明麵上是招攬貴客的花樓,實則是暗地裏買賣消息的交易場所。而所買賣交易的消息,便是由鬼靈附體引人入夢得來。但居星閣卻於百年前不明緣由地消失了,再現世啟溟時,換了主人,改了名字,也不再作買賣信息的場所,而是……開始轉化成平民百姓的信仰。故而啟溟稱鬼國,也是國內每位嬰孩出生前,在母體便被灌下一碗聖血之故,這聖血,便是在七星閣飼養的鬼靈身上的陰氣。”


    “若如此,百姓何故奉鬼靈為信仰?”


    “那聖血一旦被飲下,便從小潛移默化地改變啟溟百姓的思想,使人變得性情暴虐。啟溟嗜戰,也是此緣故。但他們隻當作強身健體之用,卻並不知道其中緣由。更不知道他們信仰的七星閣,內裏豢養的皆是鬼靈。”


    “看來七星閣背後的主人,有些厲害。”


    在流千斬這裏得到了七星閣的消息,君千瞑心裏有了底,連夜帶著鬼影烈騎往望都方向趕去。


    望都疫病蔓延情況不容樂觀,京城裏人人自危,然而令百姓們寒心的是,王宮內本該坐鎮朝堂安撫百姓的君主,卻因懼怕疫病禍及王宮而選擇封閉王宮,勒令官員不得上朝,一時之間引起眾怒人心大亂。


    騫國這位君主向來惜命怕死得很,一心為求長生信仰釋道沉迷修仙煉丹,哪管百姓死活?


    若真是啟溟的陰謀,這便是要從內部瓦解騫國。


    九兮幼時同琅樂習過一陣丹藥之術,因被人下過一次毒不久便改修毒術。然而藥毒本就一家,她在毒術上有所造詣,藥術也不遑多讓。


    便扮作一名遊醫進了京城。此時京都正缺良醫,她很容易就進了望都。


    先前聽聞箐桑說起騫國君主願寫信求助她母上,多虧朝上還有一位賢臣,大宰相趙景年。還說若有事求助,盡管可以去找此人幫忙。


    不過九兮打算先行察看疫病蔓延情況,若有了實證再去尋趙景年也不晚。


    幾個月前望都還是一派繁華之景,如今卻因疫病漸顯蕭條。本該熱鬧的街道上不見幾人,守城的護衛也是一臉悲戚低首無語。


    忽然一名護衛不明緣由地口吐白沫倒地,渾身抽搐,印堂處漸漸現出一抹黑影,不多時便暈厥了過去。


    九兮忙跑過去察看,那人身上毫無傷口,也不像中毒,隻是脖頸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條血紅色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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