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李小溪剛滿三歲,無憂無慮活潑可愛。


    小女孩成天穿著紅色的小棉襖無憂無慮的穿梭在大街小巷,逢人便會脆生生的給人家打招呼,那小小的腦瓜裏好像記住了城中所有人的稱呼。


    她的相貌如同上天特意捏造,為了是滿足了所有人對可愛小女孩的定義:粉嫩的小圓臉有著肉嘟嘟的雙腮,晶瑩剔透的小鼻子有種不願去褻瀆的美好,長長的睫毛每一次開合都如最純淨的寶石在閃動,大大的眼睛笑起來如同夜空中的月牙兒。。。


    此刻小女孩正奔跑在初雪的大街上,如同跟天空中飄落的雪花一起降落到人間的精靈。


    “哎呀”小女孩一個不小心摔倒在了一家酒樓的門口,酒樓裏的賬房先生連忙丟下手中的賬本衝了出來。


    “小溪,你沒事兒吧,快讓我看看哪兒摔疼了”


    “嘻嘻嘻,嘻嘻,呸呸呸”李小溪一邊傻笑著一邊吐掉嘴裏的雪,吐著吐著。。。砸吧砸吧小嘴兒,眼睛一亮居然伸出小舌頭把上嘴唇的雪也一並舔到嘴裏了。


    “別光笑啊,誒,誒,咋還吃上了趕緊吐了,這雪不幹淨,會吃壞肚子的。”


    “嘿嘿,曉峰哥哥,可好吃了,嚐嚐不”說著小手在地上小心的捧了一把幹淨的雪,就往李曉峰嘴邊喂。李曉峰溫柔的微笑著緩緩張開了嘴。


    “小溪啊,來,回家吃飯咯”此時一個同樣穿著紅色棉衣,二十五六歲的帥氣男人站在街對麵的巷口,滿眼溫柔的看著這邊,看到李曉峰後微微點頭以示打過招呼。


    “我騙你的,曉峰哥,啥子味道都沒有的。嘻嘻”說著拍掉手中的雪,向男人跑去,隨著一聲清脆悅耳的“爸爸”一把撲進已經半蹲下來的男人懷裏。


    男人看著手上還粘著水跡,身上滿是雪花的小可愛,寵溺的單手抱著李小溪,單手給小溪不斷的整理著水跡和雪花


    “冷不冷啊”


    “爸爸懷裏不得冷”稚氣的聲音仿佛寒冬裏的暖陽,讓男人抱著小溪的手臂不由得緊了緊,眼中出現了思念和不舍。李小溪似乎感受到來自爸爸的愛,小腦袋朝著男人的脖頸拱了拱,讓小臉蛋可以貼到爸爸的皮膚上。


    回到自家門,還未踏上台階,門口的門童就快速的跑來打開了朱紅色大門。


    “老爺和小溪小姐回來啦”門童顯然是故意提高音量喊的,說明家裏來了客人,可能一般是來找男人的,但門童故意提到小溪說明可能還與小溪有關。


    果然,繞過庭院前雕刻著‘捕獸圖’的屏風,父女二人就看見主廳中已經坐滿了穿著華麗的客人們。李小溪眼尖,遠遠的便認出主位上的一人,於是在男人懷裏稍微掙紮了一下,男人就將她小心的放到地上。


    “大長老爺爺”李小溪如同脫韁的小馬兒一般,雙腳剛一著地就竄了出去,撲進了那個最最寵溺她的李至炎懷裏。


    “小溪可愛不”李小溪在大長老懷裏,招牌式鼓著腮幫子,雙手伸出可愛的小食指指著自己的臉頰歪著頭脆生生的問道。


    “可愛不過李小溪!哈哈哈哈”如今也隻有熟悉大長老的人才知道,大長老多少年了,隻有跟李小溪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這麽開心的大笑。


    在這座城中,如今幾乎無人不知大長老是一個隻有三歲大的可愛姑娘的頭號保護者。


    就連路邊耍酒瘋鬥毆的酒鬼碰見李小溪路過都得滿臉堆笑的跟小溪解釋“叔叔是喝了酒後高興,在鬧著玩兒呢”,生怕教壞了這小可愛,得罪大長老。等小女孩跑開後,該打架的接著打架,該耍酒瘋的接著耍酒瘋。


    因為,近兩年幾乎所有人都記得城中發生過三件大事,全都與這個小姑娘有關。


    第一件,那時李小溪隻有一歲多點兒,剛能穩穩的走路,也會說一些簡單的話,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永遠的閃爍著好奇的光彩。


    一天半夜小溪的家中突然走了水,雖然大火及時的撲滅了,但一家人隻能暫時住宿在酒樓。


    被燒傷的爺爺和爸爸等人到官府告狀說:是由於刀長老家的三公子看上了小溪父親的一把寶刀,強買不得後,當夜與朋友喝酒被拱火說是小溪父親仗著洪長老撐腰不給他刀府三公子麵子。一怒之下夥同朋友一起放火燒了李小溪祖宅。


    這件事情本來是個沒什麽好審的案子,有證人有證物的。不過由於刀長老當時家族如日中天,家中守護士就有兩人,且判官李白清是刀長老女婿。所以李小溪家隻得到了一塊比祖宅位置更靠外的宅基地,和一點連修建宅院都不夠的補償。而刀府三公子呢,屁事沒有,判了個‘過失’。


    更氣人的是這三公子有天帶著一串冰糖葫蘆到還在挖地基的李小溪新家,把那串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糖葫蘆塞給李小溪後,大搖大擺的以更低的價格買走了小溪父親的寶刀。


    李小溪家能怎麽辦呢隻能認了。


    當天李小溪因為那吃下半口的糖葫蘆上吐下瀉,經過一夜的搶救,總算是沒有出大問題。不過大夫說最好找個能武氣外放的禦氣境高手給小溪養護一下身體,配合上藥物才能做到沒有後患。李小溪家中雖然有三位修煉者,可是境界都不夠,而小溪父親又去城牆值守去了。所以隻能是由李小溪的後媽抱著小溪去找了李小溪的後外公——洪長老。


    洪長老這人雖然從小也是長老家族的成員,家族最鼎盛時甚至出現了三位守護士。在這座城中可謂是第二大家族。可就在洪長老二十三歲那年一次妖獸來襲,家中三位守護士戰死了兩位,隻剩下洪長老的父親撿回半條命,隻能整日臥床呻吟。父親臨終前交代洪長老兩件事:保住家族和一切求穩。從此這也成了洪長老的人生格言。


    後來洪長老沒有辜負他父親的期望,第二年在家族即將完全被其他家族殘食殆盡時,通過迎春會成為了新一代的守護士。可一個殘破家族的光杆司令,麵對幾大家族的聯合針對,在城牆外是極其危險的。雖然混了個小隊隊長來當,卻根本就連手下的守護者都不聽自己的號令。第一年就因錯誤信息和沒有支援差點喪命在森林中,還好當時一個剛加入守護者的部下救了自己一命,那部下當時才十四歲,叫‘李紅鳴’也就是小溪的父親。後來,兩人因為多次的出生入死,感情越來越好,成了‘三命之交’。


    洪長老覺得命運就是那麽喜歡玩弄他,他的一生似乎從那次妖獸襲擊開始,腦袋就一直掛在了褲腰帶上。明明三十歲前就已達到禦氣境,明明他一直求穩和隱忍。可那些大家族始終沒有放棄過將它啃食幹淨。甚至直到洪長老大兒子當上最新一任守護士的前一刻,他都差點死在了城牆外。還好,依然是那個忠心耿耿的李紅鳴出其不意再一次救下了他。


    洪長老在坐上長老之位後的一次宴席上,曾當眾說過:“我李義洪,感謝我的救命恩人李紅鳴,我欠他三條命!”


    所以洪長老一直對小溪父親非常照顧,甚至在小溪母親因難產死後的第三個月就把自己小女兒嫁給了小溪父親。還與李紅鳴定下一樁娃娃親——待洪長老小兒子李簡繁成年後就迎娶李小溪為妻。


    所以這種有點損修為的忙,一般禦氣境不幫,不過洪長老卻還是樂意的。畢竟大不了就是一兩顆靈果就能補回來的事兒,反正自己也沒期望過還有築基的可能。這人情還得絕對劃算,況且如今家中最主要的是培養大兒子,一旦大兒子有日築基成功,那他洪家在這座城主依然還是第二把交椅!


    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洪長老是個有恩必報的有威望的長老,那段時間洪長老主動讓小女兒和小溪都住在了洪府。


    就在李小溪在洪府暫住的那幾天,洪長老帶著家眷和可愛的小溪參加了,一次由大長老舉辦的宴會。雖然小溪和後媽等人隻能在偏廳吃食,卻在席間一次五歲以上十歲以下的比試背誦詩詞時,獲得了最大的關注。


    題目是在此地生活的每一個大家族五歲以上孩童都必須會背的《靜夜思》。之所以挑這首由先輩們傳下來家喻戶曉的詩,目的其實隻是想看誰家的孩子背誦得好,而又不會出現有誰家孩子不會而折了麵子。當然剛學會說話沒多久隻有一歲多點兒的李小溪肯定是不在其列的。


    前麵好幾個七八歲的孩童都聲情並茂的背誦了一遍後,輪到跟李小溪有婚約的五歲李簡繁背誦時。為後來李小溪的不幸埋下了種子。


    李簡峰作為洪長老家最小的孫子,從小就非常頑劣。別說背詩了,五歲了連一到十都沒數對過幾次。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憑著剛剛幾人背誦後聽到的短暫記憶,堪堪背出了“床前明月光”五個字後,靠著他母親在身旁提醒才終於一個字一個字的又多背出了“疑是地上上”,背不好還能被錯,作為長老家的五周歲以上孩童,那就是丟了家族的臉。一般人是不敢吱聲的,但有些地位更高,肆無忌憚的婦人和小孩可就顧不得你洪長老的顏麵了,笑得那叫一個誇張,前仰後翻,拍桌子踢板凳的。


    剛滿一歲個月有餘的李小溪哪裏明白這些,在她眼裏,簡繁哥哥需要跟著別人念才能念出來。那麽現在沒念完,小溪就得幫幫哥哥。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當非常稚嫩的李小溪站上小板凳,剛念出第一個字後,全場就已安靜的隻有那脆生生的聲音了。之後長達數秒的真空時間,把李小溪嚇得隻好縮進了後媽的懷裏。


    不一會兒,全場誇獎之聲不斷,都以為這是李婷婷的孩子,有的婦人甚至拉著自家兒子主動過來跟李婷婷介紹自己,甚至想要定門娃娃親。但李婷婷並沒解釋,她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而李簡繁的母親目前雖然丟了臉,但是此刻大家又都以為爭氣的孩子還是她們洪府的,所以她也沒敢說什麽,甚至捂住李簡繁的嘴讓他別亂說話。


    宴席過後,婦人們帶著孩子到花園玩耍,好幾個大哥哥主動拉著李小溪做遊戲。李小溪也很開心有這麽多哥哥的疼愛,於是玩得很開心,玩著玩著就遠離了婦人們的視線。此時李簡繁看周圍沒有大人,一腳將李小溪踢進了花叢,還在一旁哈哈大笑。誰知下一刻,自己就被人推進了另一處的花叢。


    李簡繁憤怒的抬頭看見了對他出手的人正在去抱李小溪就更加氣憤,站起來又要對那個出手的孩子動手,卻被一聲怒喝製止了。


    “簡繁!”喊聲是洪長老發出的,他們幾個長老和城中的大小官員正巧從主廳散步過來,所有人都看見了剛才的全部過程。


    “曉峰,給你簡繁公主道歉!”李曉峰的父親是城中最大的商人,幾乎所有的商品都有他買賣的痕跡。但麵對長老家的公子,他隻能委屈自己的兒子了,還好兒子從來都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隻是不知為何今日如此莽撞。


    眾人等了很久,並沒有看到那個商人的兒子跟長老兒子道歉,這讓所有人都久久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曉峰!”


    “父親,孩兒最近研讀了一本為人之理的書,其中的順序一說孩兒認為很有道理——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峰兒!”這位商人無奈的再喊了一遍自己的兒子,他知道自己的孩子這次又想任性一回了。


    “洪長老,小兒年幼不懂事,我替他向您賠禮道歉。”說完抱拳躬身,九十度一動不動不敢抬頭。


    “簡繁公子,小人一是糊塗,請您大人大量,原諒在下。”李曉峰不忍心看到父親為他卑躬屈膝,此為不孝!


    但他身體卻依然擋在李小溪麵前不曾挪動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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