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長老一直算是個講理之人,本來就是小事,隻是麵子上掛不住。如今已經有足夠大的台階給他下,那他當然願意盡快結束這場跟自家有關的鬧劇啊。於是伸手去將曉峰父親扶起,可曉峰父親還未來得及感激,孩童那邊又生異樣。


    隻看李簡繁抬腿就將彎腰道歉的李曉峰踢翻在地,然後就要當著眾人的麵再去踢李小溪。此時在場之人雖有製止之意,卻都因瞻前顧後而慢了半拍。隻有一人再次護在了隻有一歲大的李小溪身前,他半坐在地上,側身抓住了李簡繁踢向李小溪的腳。雙眼死死的盯著哪隻腳,而抓住那隻腳的手,不管李簡繁如何掙紮並未移動分毫。


    “李曉峰你個狗下人,老子今天就要踢死這小賤。。。”李曉峰怎麽可能允許李簡繁侮辱小溪,瞬間轉頭眼中爆發出了殺氣,單手撐地就要一腳踢爆這個紈絝的小腦袋。


    “峰兒!”曉峰爸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出這一句,因為即將腦袋被踢爆的可能不是李簡繁,而是他的峰兒。


    曉峰爸想伸手拉住那個突然消失在原地的洪府長子,可是對方實力太強,他除了喊出自己兒子的名字,並無它法。


    此刻三個小孩子中間多了兩個大人,現場沒有任何一人知道另一個大人什麽時候消失和出現的,不過此刻的畫麵卻深深印在了所有人長久的腦海中。或者說,三個人的動作一個比一個快,不是修煉之人,甚至瞬間就被三人的變化震驚了。


    單手撐地一手抓著李簡繁的腳,一腳踢向李簡繁頭的李曉峰。


    一手抓住李曉峰腳,一腳踢向李曉峰頭的洪府長子。


    一手撫摸著李小溪頭,一手抓住洪府長子腳踝的大長老。


    “諸位,可曾想過我們的未來嗬嗬,也罷,我們這些大人今天不防都一起來聽聽孩子們的故事。”大長老麵容平淡的,甩開洪府長子的腳。環顧一圈所有人,然後拉起李小溪的手,就近找了個凳子坐下。


    大長老坐下後看到眾人沒有一個敢說話的,於是再次開口道:“無人說話那麽就是讓我這老東西看著辦咯”


    “公則天下平,平得於公”李曉峰此時站了出來,雙手抱拳躬身行禮。


    “喲,小子,讀書不少。言苦辭直,不恐適足取憎在位”


    “小子無悔!”


    “哈哈哈,小小年紀,夠膽識,可惜你生錯了地方。”


    此時的曉峰爸,汗水都快將衣衫濕透。還好大長老緊接著話鋒一轉。


    “在場,可有人知道剛才李曉峰與我在討論何事又有幾人將城中那寥寥百餘本書籍認真研讀”說到這裏眾人都感受到了來自大長老的威壓正在一點一點將在場的人全部鎮壓。


    “李曉峰,幾月所生啊”


    “二月生”


    “小小年紀,父母未曾讓你懂得收斂”


    “父母含辛茹苦,諄諄教誨不敢忘,是小子一時衝動,禍之至,唯自生。”李曉峰瞬間下跪,噗通一聲,眼前之人都看出膝蓋已滲出血水,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曉峰哥哥”李小溪,雖然不懂別的事情,但是他看見了李曉峰膝下的鮮血,知道一定很疼,所以關心的叫出了聲。


    “哦,你是她哥哥”


    “隻是兄妹相稱,小溪家走水後,在我家酒樓住宿過幾晚。”


    “那好,你先說說看吧,今天究竟何事。眾人都聽好,並在心中自行思考一個處置方法。老夫今天以小見大,想與眾位認真一回!”


    洪長老這邊的人雖然擔心李曉峰會歪曲事實,不過此刻看到大長老的態度卻半個字都不敢說。


    很快李曉峰就將事情從背詩開始講完了。大長老看了一眼強忍著沒有出聲的洪長老和他大兒子,一句話沒說,卻轉頭看向李簡繁“來,你來重新說一遍事情的經過吧”


    五歲的李簡繁,磕磕絆絆的東拉西扯,其中很多次都加入了一些讓人無語到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嘲笑的謊言。可大長老一言不發,如同剛才李曉峰講述事情經過時一樣平靜。即使是在李簡繁說出那句在場所有長老和官員都知道是謊言的“李小溪先莫名奇妙的咬我,我才輕輕推了她一下的”後,大長老都沒有打斷李簡繁的講話,依舊平靜的聽著。


    此刻的李簡繁母親正在暗自偷笑,因為大長老完全沒有任何表態,她甚至單純的以為大長老看在洪長老的麵子上,已經相信了李簡繁那幼稚的謊言。可他不知道的是,今日宴會結束後有位與李曉峰父親交好的長老提到:城中目前出現了一位天才,年僅九歲已入引氣境。


    這人正是李曉峰,其實不是九歲,準確來說,他八歲半就已感受到氣的存在了。所以這些大佬們從大廳出來散步的目的本來就是想來看看這位數百年來最年輕的引氣境。目光一直就在孩子們身上,什麽李小溪先咬李簡繁,什麽輕輕推了一下。洪長老此刻隻想找個地縫鑽一下,起碼將臉埋到沒人能看見的地方也好。


    李簡繁的講述雖然毫無節奏可言,可好歹終於還是結束了。大長老站起身,一個一個長老和官員的臉仔細看去。甚至躲在後麵的洪長老都被點了名,隻為讓他能夠看看此刻的表情。


    眾人都以為接下來就是大長老之前說的給出處置方案環節,所以個個都眉頭緊鎖感覺一個腦子根本不夠用,都生怕第一個被問到的是自己。畢竟現在大長老的態度從表麵完全看不出什麽來,這種時候很容易說錯話,沒有人願意當那出頭鳥。


    誰知此刻大長老看著眾人,嗬嗬的冷笑了一下後轉身換上慈祥的麵容,蹲下身子摸了摸李小溪的頭。看到李小溪額頭上的擦傷,和眼眶裏就快包不住的眼淚,大長老坐回凳子上,將李小溪放在自己腿上抱著,一邊給李小溪整理著淩亂的頭發,一邊問道


    “疼不疼”


    “不得痛,跟哥哥鬧著玩的,咋個會痛嘛。”說著吸了吸鼻涕,眨了眨大眼睛,打斷賣個萌。沒想到一眨眼,眼淚就被擠出來了,順著粉粉的臉頰流到了嘴角,被她察覺後,趕忙小舌頭一舔。發現鹹鹹的果然是眼淚後,李小溪知道自己剛剛說謊露餡了,一邊伸出舌尖吐出難吃的眼淚,一邊尷尬的“嘿嘿”傻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叫什麽名字啊”在場隻有大長老一人在開懷大笑,其他人,包括小孩子都不敢笑。因為此刻其他長老和官員無一人敢笑。


    “我叫李小溪,可愛不”說著鼓起兩個腮幫子,雙手食指指著自己臉頰,笑成月牙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很急切的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愛不過李小溪!哈哈哈哈。。。”


    之後大長老沒有讓眾人真的發表什麽處置方法,而是將這件事堂而皇之的就此揭過。不過,當天被留下吃晚宴的名單中多了幾個名字,包括李小溪和李曉峰。


    李小溪一家在宴會第二天就搬進了距離內城隻有一牆之隔的一個現成大院子,據說都是由大長老吩咐人安排的。從此後這座城裏就出現了一個總是一個跑路磕磕絆絆的小女孩,不管是內城還是長老議事大廳都能隨意單獨進出的小可愛。


    當然,這第一件讓全城人都記得的事,並不是這個。而是在之後的兩個月內一個擁有著兩位把守士近幾十年間一路風生水起即將坐上第二大家族交椅的刀府,醜聞不斷,最終在這次宴會後剛好第六十天的半夜連夜搬出了內城,住到了一般家族的區域。雖然城牆那邊的兩位在職把守士並沒有表麵上的變化,不過刀長老的長老一職和李白清的判官直接由大長老親自罷免。原本被當做守護士培養的刀府三公子,聽說被直接任命為守護者去了長城外,之後很少有人知道這位名氣一時三公子後來到底怎麽樣了。


    從此守護城中,維持了一百多年的七長老局麵,變成了六位長老。而人們把這一切都歸結到了李小溪身上。


    第二件事,更是將六長老,再降一位,成了五長老。那段時間所有大家族人人自危,都在懷疑大長老是否是打算對內城重新洗牌。


    雖然第一件事後,李小溪住到了內城邊緣,但內城內的所有大家族都徹底記住了這麽一位小女孩。偶爾碰到風風火火的小女孩,還會主動上前打招呼,甚至常常一個不注意就將女孩抱回自己府院,然後派人告訴小溪家吃過飯後會親自送小溪回家。全城最香的香餑餑,如今在內城可是變著法的被討好。甚至在後來李小溪一到內城去看大長老爺爺都會跟做賊一樣躲著人走。再被多拉幾次去那些大人物家吃飯的話,家裏的房間就要堆不下那些根本來不及拆封的禮物了。


    但是有一位當時也在宴會同樣大放異彩的孩子卻被大部分人忘卻了。


    第一商戶家的天才兒童——李曉峰。這天在炎炎的烈日下,獨自一人跪在了通往內城的石牌坊門前。


    大長老身邊的管事看見大長老再一次目光深邃的朝大廳外望去,他已經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了,也不知道大長老是不是真的能看見一裏地外的李曉峰。善解人意的管事朝大長老稍稍挪動了幾步,小聲的說:“曉峰少爺已經在牌坊前跪了四個時辰了,如今這樣的天氣,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此刻的大長老確實有些糾結,現在他的麵前擺放的全是各大官員提交上來關於那位第一商人李斤明的文件,準確的說是狀紙。大長老完全不明白一個商人是如何同時惹怒了這麽多位高權重之人的,非要跟一個商人過不去。他其實內心深處是很喜歡商人一家子的,特別是對那個李曉峰影響深刻。可如今的局勢,所有長老都龜縮著看好戲,甚至狀紙上居然沒有一條是跟任何長老有關係的,這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忠縣啊,你說這幫人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一個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商人想換就換了當初都是誰求著人家幫忙搭理各種事情的真以為經商一道容易看看就會了這要是真把李斤明處死了,過幾天難道要大家一起去求那個剛被咱們處死了父親,十歲都不到的孩子去子承父業這幫蠢貨真是越來越蠢了,這樣,你現在去牢房把李斤明給帶過來,順便通知這些蠢貨一個個的全部馬上來這裏議事。”說著用力將桌上的狀紙全部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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