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地板順著磚塊縫隙分開,噴出數道火焰,就在幾個姑娘腳下。樓頂板上更是降下如雨箭矢。“鳴兮!”唐明胤一時情急叫了蘇大夫的名字,並一把拉過來,順帶也將顧小葳拉到自己身旁。一腳踹飛衛隊長,拉著兩個姑娘到下樓梯上躲避箭矢。


    而牧青翰沒能像唐明胤那樣英雄救美,而是被美人給救了。機關觸發時,蒙知初離他近,便順手把他拉到上樓梯躲避。就這他還打了個踉蹌,壓在人家腳上。他皮糙肉厚沒什麽事,隻聽“嘶”一聲,原來是蒙知初為此崴了腳,正吃痛呢。


    就這事在幾十年後,唐明胤跟牧青翰回憶時還笑罵他,說他丟不丟人。而且還被記實錄的官員給記下來,以至於後來坊間也有打油詩雲:“翰帥兵謀名天下,也道美人救英豪。”


    當然這是後話,牧青翰即使再不會武功,這點男兒心性還是有的。他一把抱起蒙知初,時刻警惕著四周。可是在這層樓的各個房間空隙,卻伸出無數鋼板,鋼板邊緣鑲嵌利刃,使人不能靠近。


    隨著齒輪聲音的停止,這些鋼板竟搭在了一起。把分在上下樓梯的兩撥人給徹底的分開。唐明胤感知到追兵已近,便大聲說道:“青翰,帶蒙姑娘到樓上躲避,樓上追兵不多,下麵的我來。”


    聽了這話,牧青翰隻說:“大哥小心。”便抱著蒙知初上樓去。蒙知初還一個勁撲騰,畢竟她一個妙齡的姑娘,即使再武功高強,被一個小夥子懷裏,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可牧青翰雖然不會武功,可力氣有的是,他緊了緊力道。“別動。”這兩個字絲毫不拖泥帶水,語氣有些堅決和硬冷,讓蒙知初有些不知所措。


    可他們剛上樓,就碰到了另一夥追兵。此時蒙知初腳崴了,而她的武功太仰賴身法速度,因而此時隻能做些格擋拆招的事。也就是說此刻牧青翰隻能靠自己。


    這些追兵一眼便知道這二人是闖入者,便不由分說提刀就看。牧青翰隻能左避右閃,逮到兩個口子,在悶上兩拳。蒙知初看他這路數實在生氣,便拔出寶劍扔給他:“好好打!”


    牧青翰手上有了家夥,麵對這些拿刀的士兵終於有了一戰之力。這些士兵雖然是裝備精良,可牧青翰也是一身蠻力。這左劈右砍,追兵們竟然占不到絲毫便宜。還被牧青翰刺倒幾個。就這時,又一支冷箭飛來,但被牧青翰一個側身躲過。這時他才發現,這群衛兵中有弓箭手。


    於是,他提劍向那弓箭手猛衝,竟一下直接刺死那弓箭手。也不由左右士兵來砍,奪了弓箭就跑回了蒙知初身邊。把劍遞給她:“謝了。”


    蒙知初一臉不解,可還沒等她說什麽。卻見牧青翰張弓搭箭,口中念道:“還是這玩意兒拿著順手,就是輕了些。”


    的確,牧青翰平日裏打獵的弓是他自己特製的,比一般製式弓箭還要有力。若是讓牧青翰拿上自己拿幾十斤的大弓,其威力可比小型床弩不得差。即使是這手中弓箭,其威力也與西洋人的火銃一般無二。


    他箭無虛發,每一箭都洞穿敵人而過。有些一箭穿過幾個敵兵。蒙知初驚呼:“好箭法!”


    正當牧青翰洋洋得意之時,一摸箭袋,竟沒了。而追兵也追上前去提刀砍來。


    再此千鈞一發之時,牧青翰感覺右手心一重。多年經驗告訴他,胎記被激發了。手臂的一根根血脈又一次變得鮮紅,隨著紋路由掌心的胎記向外蔓延。渾身爆發出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氣息。蒙知初在一旁看著,被震撼住了。


    他兩眼微紅,一個瞬身,來到士兵麵前。一個鎖喉一記勾拳,當即消殺那刀盾兵的性命。隨手,握起掉落地上的鋼刀。再入敵陣,已入無人之境。整個畫麵由一隻獵物的自救,變成了一場單方麵的碾壓。一盞茶後,整個樓層歸於一片寂靜。


    隻有他,單膝跪在地板上,手依著刀,口喘著氣。


    蒙知初起身,並不怎麽爽利的走到那人身邊。可真靠近的時候,又不敢真的靠近。


    牧青翰感受到來人,回頭看到疑惑驚恐的蒙知初。趕緊擠出一個笑容,把手一按,刀刃按下地板幾寸。他接著這力,並不容易的站將起來。


    “不用怕。”他伸出手掌,露出手中鷹形胎記。喘著粗氣卻又帶著點戲謔的口吻:“這是我的獨門絕技,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的。”


    蒙知初知道這是為了不讓別人擔心,擠出的口吻,想當初也有一個至親之人用這般語氣與她說話。她拖著疼痛的腳傷,卻跑來扶住搖搖欲墜的牧青翰:“你沒事吧?”


    牧青翰拍拍身上的灰塵,眨巴眨巴眼,說:“沒!”有時候男人說活,就是少,但是剛勁有力,讓人聽著靠譜。


    “接著往上走吧,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下麵機關撤了,咱們在伺機出去。”對於蒙知初的這個建議,牧青翰沒有多少並沒有多少異議。隻是他可能覺得此時的自己抱著她有些費勁,可男人的驕傲又不允許他說出來罷了。


    但是這回,蒙知初也是怎麽著也不讓抱了。


    就這樣兩人接著走上樓梯,卻發現樓上已沒了新層。僅有一扇門,牧青翰輕輕推開門。迎麵就是陣陣冷風灌進來,再一看明月當頭,雲霧灰暗卻有層次,蒼河端山盡收眼底。再接著往外走兩步,就能瞧見漓秀湖上閃閃燈火,和花生一般大小的遊船。


    原來這一路打鬥,卻到了望雲樓頂。牧青翰探一探腳,腳下隻有一條窄窄的小道,其他都是屋簷的青瓦。他小心翼翼的扶著蒙知初的手,將她細細牽引出來。嘴裏說著:“裏麵有些悶,上來透透氣罷。”


    蒙知初也就這樣被他牽扶著,沒有話。


    說來著腳下半人寬的小道也是奇了,好像專門給人用來爬屋頂是的。能從剛剛的出口,沿著屋脊一路順延到上,最後一直到達一邊鴟吻的位置,往上走時竟然還有階梯,也不知唐明胤口中的揚州盧家,為何要這麽設計。


    兩人爬上正脊,也不管兩邊鴟吻上那麽大個的明珠。就這樣排排坐,看著眼前的山水。似乎經曆剛剛那一幕,他們倒需要這夜色的平靜。兩人好像忘記了此時的當務之急是尋找離開這裏的方法。


    於牧青翰而言,登高望遠的西越城甚是少見。這夜色月光,又有美人相伴。若是此刻有一壺阿娘親自釀的百香茅,配上一碟撒了細鹽的小花生米,嚼一嚼,喝一口,那才叫滋味呢。


    這人呐,半夜裏就不能想著吃,尤其是這種大半天都沒吃的。你說這個時候肚子叫了,在美人麵前可不難堪。


    可是巧了,他身邊的美人兒,肚子也叫了。兩人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都笑了。沒想到打破這寧靜的是饞蟲。


    “蒙姑娘你是江湖人嗎?”牧青翰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


    蒙知初搖了搖腿,抿著唇齒嗯了一聲,點點頭說:“算是吧。你呢?”


    牧青翰說:“我不是,就是官道邊打雜的夥計。”然後指著蒼河另一側的高山,“看到那座端山沒有,在那北邊我便再沒去過。”


    “一直都生活在西越嗎?”


    “是的,有時候很羨慕你們這些江湖人,可以天南海北的去看去聽。”


    蒙知初點點頭:“的確,大千世界,很有趣。你也可以啊!”


    “以前想過,後來就想的少了。”


    “為什麽呢?”


    “可能是長大了吧。”牧青翰就這話題又說:“蒙姑娘是在哪裏長大的?”


    蒙知初卻被這簡單的問題,弄得不知怎麽回答。思來想去,回了一個“不好說。”這回答讓牧青翰著實意外,但他畢竟做了多年跑堂,想是別人為此有什麽不願意說的,他當然也不會多問。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看著月亮高起。他轉移話題道:“看著時辰應該快到三更天了吧,也不知道唐大哥怎麽樣了。”


    “你的唐大哥武功不凡,一定能把蘇蘇和你妹妹帶出去的。”說實在話,牧青翰聽著這話總覺得不對味,向著蒙知初看過去,那小姑娘卻把頭轉過去。


    這一來二去,甚是無趣。索性也不說話,就看著月亮慢慢升起。牧青翰伸了一個懶腰,把手往後一撐,不聽到機關的聲音。回頭一看,竟是按下了一個瓦片,隨後又聽到一陣齒輪的聲音。


    瓦片竟然從房頂掉落,原來瓦片的地方露出一麵斜放著的鏡子,牧青翰脫口而出這是什麽。蒙知初聞言也挪過來看看,卻也看不出什麽。


    兩人在鏡子旁仔細端詳,卻發現不出還有什麽其他異常。但鏡子出現在這種地方,本身就是異常。


    午夜將至,圓月當空,月光灑在屋簷上,顯得格外明亮。牧青翰漸漸發現,月光照在了鏡子,鏡子反射的光芒也來越強。他揉了揉眼,仔細端詳,鏡中反射的月光都投到鴟吻的明珠之上。


    珠光絢爛,一時間美不勝收。


    可正當夜至三更,珠光最亮之時,卻又聽見鎖鏈碰撞之聲。牧青翰感覺腳下的屋頂正在抬升,轟轟隆隆的。


    很快,腳下屋頂的變動停了下來。而腳下的青瓦屋頂,卻開出了一個天窗。下麵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什麽。


    此時牧青翰兩人左右也出不去,準確的說是困在樓頂。既然沒有別的辦法,不如下去一看。


    牧青翰先行下去,在底下接著蒙知初。蒙知初因為腳崴了,隻能一步步挪過來。小心翼翼的從天窗走下去,可還是手沒抓住,一下掉了下來,卻結結實實給牧青翰抱了一個滿懷。


    此情此景,二人有些尷尬,但牧青翰還是輕輕的把她放下來。以防一著急有碰了那腳,令她吃痛就不好了。


    這屋裏不想其他樓層,有那麽多夜明珠點綴。隻有天窗露進來的一絲月光,所以光線有些昏暗。牧青翰尋了一個石凳扶她坐下,便四處摸索,看有什麽別的機關。


    “這揚州盧家的機關術果然奇怪,這麽高的地方還能多藏一層樓。”牧青翰邊找邊說道。


    蒙知初則說:“如果說是揚州盧家的手筆,這真還不算多奇怪呢。”


    “姑娘也知道這個?”


    蒙知初說:“行走江湖的,都知道營造匠作三大世家。揚州盧家、關中文家和江左林家,都是營造的高手。尤其是這個揚州盧家的機關術很厲害,據說雲朝的時候就是官辦作坊呢。”


    “哦”牧青翰想說與唐明胤之前所說一樣,可又想到蒙知初之前對唐明胤那態度,還是少說為妙。談話間,唐明胤在牆上看到一把弓和一袋箭。


    自詡箭法不凡的他當然要取來摸上一摸,可這物件一著了手可就不同了。冷冰冰的金屬質感,讓他摸慣了硬木弓的手為之一顫。這是一把鐵胎弓!


    他趕緊將這放到月光下察看,這不看不知道,這把鐵胎弓還鑲著金邊呢。以牧青翰的箭法,這弓拿出去,就是一座床弩啊。


    “難不成,這裏是個武器庫?”牧青翰摸著鐵胎弓喜不自勝,順手拿起了一個絲質箭袋,裏麵有大概十來支箭,竟有些忘了自己幹嘛來了。


    蒙知初看他,知他是個愛弓之人。行走江湖,專好各類武器的武者比比皆是。所以她並不奇怪,也想站起來一窺究竟。


    可是因為腳崴了時久,走一步就甚是吃痛。想是已經腫了。更是一腳踩空,摔倒在地,卻不意又碰到一個機關。地板上打開了一個新的口子。口子不大,大概也就有個一人半的身量寬度,下麵是個踏板。上書“機關梯”三個字,可能是用來升降之用。


    牧青翰趕緊扶起蒙知初,眼瞧著這新入口,說:“這樓機關怎麽這麽些彎彎繞繞。”隨後又緊接著關心起蒙知初腳上的傷勢來。


    蒙知初說不打緊,隻是不知道這下麵又是個什麽。


    “反正都已經下到這裏,一起去看看吧。”牧青翰如是說道。


    蒙知初也隻是嗯了一聲,牧青翰便再一次把蒙知初一把抱起。還未等蒙知初反應,就說了一句下麵空間看著狹窄,抱著更方便一些。


    他縱身一躍,踏板被踩下。隨即運動起來。腳下頓時感覺輕盈,可唯一不便的是這裏狹窄。而牧青翰將蒙知初橫抱著,又背著弓箭,實在沒法動彈,隻能考得很近。


    聽著那起伏的呼吸聲,牧青翰笑了。直言:“蒙姑娘對此是否感覺熟悉。”顯然在嘲弄白天的事。


    姑娘笑了,噗嗤的一笑。沒有月光照見,但聽得很清楚。畢竟齒輪聲音更小,下降的慢。想是姑娘累了,也沒心情跟著“登徒浪子”鬥嘴閑聊了。也或許有其他的心思呢。


    機關梯降的很慢,或者乘坐的人覺得很慢,亦或者有人希望很慢。但不管慢不慢,總有停下的那一刻,就這樣,一麵的牆壁打開了。


    但牆壁打開那一刻,一切就變的快了起來。


    他們這機關梯停在了三樓,這樓沒有房間,有的隻有一屋子整裝巡邏的衛兵。


    當他們牆壁打開的時候,所有衛兵的矛頭都指向了他們。


    又是一場血戰,可惜此時胎記的力量已經用過。牧青翰力氣消耗太大,根據以往的經驗,怕是不能再激發一次。他抱著蒙知初趕緊跑。


    可是這一屋子兵,跑怎麽跑得掉呢。


    他隻能先放下人,拔出鐵胎弓,一陣箭雨射過去。可終是力氣消耗太大,此時拉開弓箭已是不易,射出去的箭更是沒什麽殺傷力了。


    很快他們被逼到角落,牧青翰拿著鐵胎弓胡亂揮舞。不一會,便退到了窗邊。


    看著左右越逼越近,蒙知初腳又受了傷。看著較低的窗台,和窗外波光粼粼的漓秀湖水。果斷扛起人,縱身一躍。隻聽一陣很大的撲通一聲,二人跳入湖水之中。


    蒙知初水性一般,在湖中不斷撲騰。但害怕追兵的冷箭,牧青翰隻能把她水下拉。


    隻到遊出了一二裏,才用一隻手勾著她,向遠處遊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是上了岸。蒙知初水性不好,吃了幾口漓秀湖的水後,便不省人事。


    牧青翰把她平躺放好,看她這樣,知道是嗆水了。趕緊按壓胸口,不一會兒水逼出來了。伴隨著一陣陣的咳嗽聲,蒙知初眨巴眨巴眼,口裏喃喃不知說些什麽。晃了晃一個手掌那麽大的小腦瓜,說:“這是哪兒啊?”


    牧青翰看她醒來,便知她性命無憂。他認出此地是漓秀湖裏一個盛產藥草的小島,看蒙知初的模樣,需要趕緊找一個避風的地方,不然這一身濕漉漉的,著了風寒便不好了。


    所幸牧青翰雖不曾北越端山,但西越城則是早早就探盡了。他知道這個島上,有一些采藥人臨時搭建的草屋,便將蒙知初背到哪裏。左右又尋了些柴草,雖然不多,但好歹在屋外生起一小團篝火。


    火光冉冉,照的的草屋透亮,其實說是屋,也就三麵牆和一個頂,所謂牆也就是把草和泥和巴和巴糊在一起。蒙知初的夜行衣被湖水打濕,順著火光,可以隱隱看到美人兒令人妒忌的婀娜曲線。


    對此牧青翰瞧又不敢瞧,把頭背過去吧,又想看。就這樣來來回回,倒是好好的活躍了一下脖子。他這一係列小動作都被蒙知初看在眼裏,畢竟這裏除了篝火寒風,他們便隻有彼此,除了看對方的表情變化,似乎也沒什麽嗎打發時間的。


    不過蒙知初除了自己的一抹笑意,對牧青翰的真實反應。並沒有多說,畢竟想她這樣的美人,早已習慣別人諸如此類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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