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位於夷州境內,陵明郡中。


    兩日之後,馬車晃晃悠悠地到了此處。


    “梆梆梆……”


    蔣奎轉過身,敲了敲身後的車廂,低聲道:“孔姑娘,前麵就是落霞城了,如今天色已晚,我們需得去哪裏休息一晚,等明早采買些補給之物,再行上路。”


    “知道了。”


    馬車內,傳來孔紛兒那慵懶的聲音,像是才睡醒一般,隨意道:“路上都依你安排,隻要能將我家公子盡快送往夷州城,定會另有賞賜。”


    “唉……”


    蔣奎聽著孔紛兒那迷人的嗓音,不禁暗暗歎息一聲,經過兩日相處,他倒也看出來幾分,這兩位不是夫妻,倒像是哪位世家公子帶著家中丫鬟四處遊曆,隻是這丫鬟比起別家的,貌美許多。


    這美貌丫鬟雖然嘴上說的花哨,倒也不曾真個就這麽青天白日的與那病秧子在馬車內行那荒唐之事,對於這點,使得蔣奎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好受了不少。


    落霞城不大,對於耀陽幫這種末流幫派,是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設立分號的,沒那麽多人力不說,最重要的是財力不濟。


    自然,眾人入城之後,需得另行找個客棧住下,對於這點,蔣奎看了看幹癟的錢袋,本打算找個稍顯寒酸的小客棧,對付一晚便是,但孔紛兒全然忘記剛剛才說過的一切都依蔣奎安排,非要找間帶獨立院落的客棧住著。


    看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話,無論到哪裏,都是講得通的。


    對於孔紛兒“合理”的訴求,蔣奎看了看身後跟著的一眾師弟妹們,暗中摸了摸錢袋。


    蔣奎細微的動作,終究沒有瞞過孔紛兒那雙明察秋毫的慧眼,眼波流轉間,想明了原因之後,頗為豪爽地扔給了蔣奎一枚金錠。


    足足十兩重的金錠,可是讓蔣奎看花了眼,難以置信的捧在懷中,愣愣地看著孔紛兒。


    畢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本也不至於如此沒有見識,可蔣奎之前所見金銀,那可都是鏢物,沒有一分一毫是屬於他的,可憐蔣大鏢師勞碌了這麽些年,連這一枚金錠的存款,都還沒攢下,不然也不會讓家中師妹苦苦久等。


    “拿著,路上住店用,不夠再找我要,若有餘錢,都是你的!”


    孔紛兒一手扶著許召南,一手衝著蔣奎擺了擺,似乎這枚足以在寸土寸金的夷州城中買下一座小院,供蔣奎完成畢生心願的金錠,隻不過是枚毫不起眼的銅錢一般。


    出手之闊綽,不禁令人咋舌。


    “還是孔姑娘和許公子去住吧,我等隨便找個地方歇腳便是。”


    蔣奎一邊說著,一邊頗為不舍地將金錠遞還給孔紛兒。


    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蔣奎自認算不上什麽君子,但是這枚金錠拿在手裏,實在燙手。


    身後那群耀陽幫弟子,雖對這枚金錠也是頗為眼熱,但都未出言阻攔,用沉默以表對師兄的支持。


    耀陽幫的幫訓,可見一斑。


    孔紛兒雙手扶著許召南,對蔣奎遞來的金錠看也不看,撇嘴道:“那怎麽行,你們可是鏢師,我們二人乃是你們保的鏢,若是不住在一起,遇見歹人襲擊,我倆該如何是好?”


    “嗬嗬……”


    蔣奎搖頭苦笑一聲:“孔姑娘莫要戲耍我等了,蔣某功力雖不精湛,但也是常年走南闖北之人,臉上這雙招子,還是有些用處的,觀孔姑娘的體態舉止,功力怕是比蔣某要深厚的多吧。”


    蔣奎身後那群初出茅廬的耀陽幫弟子們聞言,皆是大吃一驚,本以為這女子不過是個靠著幾分姿色,魅惑主子的那種丫鬟仆人,沒想到,其功力竟然比蔣師兄還要深厚,要知道,蔣師兄前些日子可是晉入二品之列,多少能稱得上一聲高手!


    “哎!”


    孔紛兒不高興了,皺著柳眉道:“我說你這人,看著五大三粗的,像個漢子,做起事來怎麽還不如我一個女子爽利!”


    “你胡說!”


    “不許你欺辱蔣師兄!”


    蔣奎還未說什麽,身後那群師弟妹們卻是不幹了,紛紛手按劍柄,似要一言不合便拔劍相向,為他們敬愛的蔣師兄討回公道。


    “孔姑娘,莫要再說了。”


    許召南瞥了一眼正要發怒的孔紛兒,將胳膊從她懷中抽出,衝著羞得滿臉通紅的蔣奎行了一禮,微笑道:“蔣兄,莫與孔姑娘一般計較。此去夷州,路途遙遠,我二人還得仰仗著蔣兄才是,想必蔣兄也能看出,些許黃白之物我二人不曾缺少,倒也不會放在心上,還請蔣兄也莫要將其看得太重才是。”


    “可這枚金錠,也太多了點……”


    蔣奎還欲勸說,許召南卻是笑道:“孔姑娘要住獨院,我二人也住不了那麽大的院落,況且蔣兄此行還帶著這麽一車貨物,有個單獨的院子,也能安全些許,蔣兄就莫要再推辭了……這趟‘鏢’,蔣兄本就收的甚少,全當我們補上了吧……”


    說罷,衝著蔣奎擠了擠眼睛,他還記得,兩日前,這人瞧孔紛兒瞧得迷了眼,才收了他們二兩銀子的鏢款。


    許召南年幼時,過慣了苦日子,自然知道民間疾苦,所以也不願占他這些便宜。


    蔣奎聞言有些尷尬,見許召南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隻好點了點頭,拱手謝道:“既然如此,蔣某就代師弟妹們謝過許公子高義。”


    “蔣兄客氣了。”


    許召南笑著點了點頭,而後微微活動了下手腳,發現除了腰腹處還隱隱作痛之外,尋常走路,應該並無大礙。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打算再回馬車內坐著了,在車廂內躺了兩天,顛簸不說,還被孔紛兒在耳邊嘰嘰喳喳地吵了兩天,直將許召南吵得渾身都酸軟了不少。


    身旁站著的孔紛兒自然輕易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膩聲道:“公子啊,你傷勢未愈,紛兒扶著您走吧。”說罷,打算再次將他手臂抓在懷中。


    “別!”


    許召南聽著耳邊傳來的能令無數男子魂牽夢縈,卻令他痛苦萬分的聲音,嚇得打了個激靈,連忙抱臂在懷,搖頭道:“我自己能走!”


    孔紛兒見狀,也不惱怒,咯咯笑著將雙手背在身後,跟在許召南身邊,向不遠處那間名為自然居的酒樓走去。


    自然居,算得上是落霞城內數得上的豪華酒樓了。


    因其豪華,那高昂的房費,自然也就不是誰都能住得起的,恰好還有空閑的院落,便被許召南等人給包了下來。


    入住之時,孔紛兒還曾盯著許召南,媚眼如絲道:“公子啊,夜間寂寞,可需紛兒侍寢?”


    “不必了!”


    許召南領著小白落荒而逃。


    是夜,許召南正在床榻之上盤膝修煉,皎潔月光透過窗樞,灑落在床前沉睡的小白身上,將其照耀得灼灼生輝,宛如仙俠劇本裏的神獸一般。


    忽而,小白狼首之上,那對毛絨絨的尖耳聳動了一下,雙眸微微眯開一條縫隙。


    閉目運氣的許召南心有所感,睜眼望去之時,小白也是心有靈犀地抬起狼首,與他對視一眼。


    “有人?”


    從屋頂上傳來的異動分析,來者輕功不低,修為應該也不會在他之下,若不是小白這雙異常靈敏的狼耳,倒還真被來人給瞞了過去,許召南心中暗忖:“真是見鬼了,北周國不是好文麽,讀書人不是極重禮儀麽,怎的梁上君子如此泛濫?”


    無怪乎他會這麽想,這才進入北周境內不到三天,就遇見此事,來者大半夜的踏瓦而行,若說是正大光明之人,怕是誰也不會相信。


    細細感知腰腹處的傷勢,許召南己事自知,雖然行走之間已無大礙,但若與人交手,尤其是與這等高手交手的話,無異於以卵擊石。


    屋頂上輕微的異動忽然停了下來,許召南閉目感知之下,察覺來人似乎是停留在他左手邊的屋頂上方。


    “不好!”


    許召南暗呼一聲,左側房屋乃是孔紛兒住所,這人一路行來,準確地落在孔紛兒屋頂,想必是有備而來,大半夜的,偷偷摸到女子屋頂,來者的身份,呼之欲出。


    來不及細想,許召南探手取了放在枕邊的情深神劍,霍然衝出房間,抬首望去,孔紛兒屋頂處果然有著一道黑影,那黑影手中正拿著一塊瓦片,透過屋內的亮光,可以看出其臉上蒙著塊黑布,叫人瞧不清麵容。


    “找死!”


    許召南見此情形,正欲拔劍相向之時,屋內忽然發出一聲嬌喝,瓦片紛飛間,一道紅色身影衝天而起。


    孔紛兒本未察覺到屋頂有人,隻是被許召南方才的推門聲驚擾,正欲出門問詢之時,屋頂那人想必也是被他驚得露出了馬腳,致使她及時察覺到頭頂上方的異動。


    舉目望去,透過那細微的縫隙間,有顆腦袋,正賊頭賊腦地衝著自己,瞧著那雙眼底露出的淫光,孔紛兒不禁大怒,隨即縱身一躍,衝著那人一掌拍去!


    那人的輕功如同許召南所想那般,真是了得,隻見他腰身一擰,猛然向後一躺,一招鐵板橋使出,輕而易舉地躲過了孔紛兒這突如其來的一掌。


    孔紛兒見一擊不中,眼中寒光一閃,又是更加淩厲的一掌,向著那人下身處拍去。


    那人也沒想到孔紛兒這般惡毒,一出手便要絕他“後路”,慌忙雙腿一蹬,保持著鐵板橋的姿勢不變,整個人向後方滑去。


    此時已經在屋頂上站穩了腳步的孔紛兒,蓮步輕移間,又是拍了兩掌,那人隻是施展輕功躲避,也不還擊。


    許召南在下首處看得明白,這人的武功修為未必有多高強,但其一身輕功造詣,卻是十分了得。


    連續幾掌都被躲了過去的孔紛兒,心中已是湧起幾分真火,哪裏容得他這般囂張,嬌喝一聲,手裏扔出道道寒芒,向那人上下左右四個方位射去,緊跟著探身而上,朝那被封住去路的賊人再次擊去。


    倉促之間,那人一揮衣袖,將右側射來的幾道寒芒攔下,趁著這個空檔,縱身躍下房頂,衝著許召南疾撲而去。


    許召南衝門而出的動靜,這人早已聽在耳中,見孔紛兒追擊之時,他卻沒有出手相處,匆忙之間,聽他氣息不甚平穩,似有傷勢在身,一來惱怒於他壞自己好事,二來想抓他為質,好讓孔紛兒投鼠忌器。


    “停下!”


    孔紛兒見這人襲向許召南,哪還能不知他心思,擔憂許召南的傷勢之下,不禁急聲怒喝。


    那人卻不管身後掌風如何淩厲,隻是飛身撲向許召南,欲將他一舉擒下。


    “嗬,真當我如此好欺?”


    許召南見這人把他當做軟柿子,心中冷笑一聲,手扶劍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隻待這人撲至近前時。


    刷!


    幽光一閃間,情深出鞘!


    若不是這人實在反應太快,千鈞一發之間偏了下身形,怕是立時便會如同身後那破碎的房簷一般,被許召南斬為兩半!


    “劍氣!你他娘的是一品高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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