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是洛小友。”


    佩祁笑了笑,他也不知道洛涼秋所說的這個名字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誰混江湖還沒幾個化名呢?


    但是他自己的地界可不想弄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於是他一抱拳,對洛涼秋說道:“在下姓佩名祁,江湖上的朋友抬愛,都叫我‘浪裏肥龍’。”


    洛涼秋看著他那一身肥膘,點了點頭,說了聲:“確實肥。”


    此等話語更是把佩祁氣的直咬牙。


    這浪裏肥龍這四個字,重點不應該是“龍”字嗎?


    眼前這白衣少年真是他娘的欠殺。


    但是佩祁不怒反笑,對於洛涼秋所說的話,沒作答,反而指著旁邊兩位精壯漢子介紹給洛涼秋,說道:“這二位是雄大和雄二,算是我手底下的兩個弟兄。”


    雄大雄二這兩兄弟可真不是什麽腦子好使的人,本就被洛涼秋掃了興致,擾了正事,當下還把腳伸在了桌子上,酒勁上來了,這兩兄弟臉就拉了下來了,越看洛涼秋越不順眼。


    但是作為他們的舉薦人,佩祁還客客氣氣的和這少年說話,他也不好造次,隻得也抱了抱拳,算是行了個禮。


    佩祁看著雄大雄二和洛涼秋不對付,心中暗笑,臉上賠笑,對洛涼秋說道:“我這倆兄弟今天酒喝多了,有點上頭,多有冒犯,還請小友見諒。”


    洛涼秋覺得這個姿勢似乎不太舒服,於是撤下了腿,說道:“無妨無妨。”


    茶水已經煮的差不多了。


    刀疤臉男子隨手拿了個碗,也不知道那碗裏之前裝的是什麽,直接他隨手一倒,潑出了碗內的液體,拿著水壺開始倒茶。


    這水壺一看就是沒有濾嘴的,所以那些個茶葉渣子,隨著茶水都倒入了碗內,直到接了滿滿一碗,剛要溢出來的時候,刀疤臉男子才停手。


    隻見他將茶碗拿了起來,也不知道燙不燙手,但是卻一點沒灑,四平八穩的往洛涼秋這邊走來。


    洛涼秋打眼一看,那刀疤臉拿著茶碗的手,大拇指都伸進了茶水裏,這讓他不僅皺了皺眉。


    隨後那刀疤臉走到他們麵前,竟將那茶碗就往桌子上一扔,咣當一下子,那茶碗落在了桌子上,裏麵滾燙的茶水四濺,但是周圍這四人沒有一個人眨動一下子眼睛。


    那佩祁體型最大,被開水濺的最多,隻見茶水落在他的身上,那處肌膚就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這自然是極痛的,可是他還在笑著,嘴上說道:“這老白吧,人糙,腦子還不太好使,今天也不知道又發什麽瘋,真是讓洛小兄弟見笑了。”


    看來這佩祁也不是什麽善茬。


    洛涼秋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默不作聲,隻是笑了笑。


    這佩祁就像是一個自來熟般,見洛涼秋不語,就繼續搭話,說道:“不知道洛小兄弟可否是這晨牙郡人士啊?”


    洛涼秋扭了扭脖子,想了一下,答道:“並不是,我是天北人。”


    佩祁聽到這話,眼中微光閃爍,臉上笑意更濃,問道:“天北?不知道洛小兄弟是天北新劃分的三十六郡中,哪郡人士?”


    這一問,倒是把洛涼秋給問住了。


    桃源鎮孤山,到底算哪處的地界?


    這他還真不知道。


    於是他想了想墨道門所在的位置,也不算撒謊,對佩祁說道:“估且算是逐北郡吧。”


    姑且?


    算是?


    佩祁皺了皺眉,他試探性的問道:“洛小兄弟可是這從天南四十七郡中遷過去的?”


    洛涼秋這次答的很快,直接說道:“並不是。”


    佩祁眉頭舒展開來,一臉不信的模樣,笑道:“洛小兄弟別開玩笑了,看你出手闊綽,定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如今在天北那邊,有錢的,那必然是有權的,都是從天南四十七郡中遷過去的貴族,與朝廷多多少少的都沾點關係,說你是天北本土人士,豈不是欺我見識短淺?”


    洛涼秋身子向後仰去,靠在了椅子背上,解釋道:“想不到閣下懂得還挺多,格局確實也是如此,但是我也的的確確不是天南什麽貴族遷過去的,至於為什麽我這麽有錢,那是因為我祖上在天北攢了一座座的金山,我這輩子什麽都不用幹,就是往死裏花錢,也能花上萬萬年,”


    見那佩祁還是不信,洛涼秋索性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玉牌,遞到佩祁麵前。


    佩祁隻見那玉牌上大概寫著“逐北郡人士,洛涼秋,鹽山關玉牌”等字,雖然燭火忽明忽暗,但是他看的那是一個真真切切。


    隻聽洛涼秋說道:“這是我過鹽山邊關時候的通關玉牌,這回你總該信了吧?”


    佩祁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他的確信了。


    像是通關玉牌這種東西可是造不了假,也就是說,“洛涼秋”這個名字是真,他是天北逐北郡人士也是真,那麽洛涼秋所說的,並不是天南貴族,大概也是真。


    因為他從來沒聽說過,天南的貴族,與朝廷有關係的,亦或者是那些修真世家,有一個姓洛的。


    在這方麵,或者說鴻門在這方麵,還是門清的。


    於是佩祁眯著眼睛,看著洛涼秋,說道:“看來洛小兄弟,是土生土長的北齊人了。”


    洛涼秋聽到這句話,瞬間就想到了,天羽宗那個陰柔的高子真,於是他看著麵前這座肉山,就更加厭惡了,沒好氣的說道:“閣下這是什麽話?”


    那佩祁冷哼一聲,臉上的肥肉抖了一抖,看著桌子上的酒碗內還有一些酒水,於是拿起來一飲而盡,隨後冷笑道:“既然是北齊人,你就算是再有錢又能如何?怎麽還搞不清楚自己的賤民身份呢?”


    洛涼秋身後的沈夜臉色變了變,在沈夜身後的小流月臉色同樣如此。


    佩祁隻見坐在自己麵前的白衣少年歎了口氣,隨後笑了笑,這突然讓他感覺到一絲不妙。


    他在腦中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子之前二人的對話,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自己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


    要知道,南尚攻下北齊之後,北齊民眾的反抗聲音是非常之高的,這也就是說為什麽過去了十五年,南尚還沒有完全將北齊國土掌握,隻能進行武力鎮壓。


    在這期間逐漸的大多數北齊人民在南尚國策下,逐漸也就接受了亡國的事實,融入了南尚。


    但是依然有負隅頑抗的一大部分北齊人,被稱作“玄武黨”。


    雖然現在的北齊已經被重新劃分為三十六郡,南尚人士北遷,但是新仇舊恨,兩個國家之間的各種淵源,這就導致了戰勝國南尚子民看不起曾經的北齊人。


    所以天南貴族北遷都是朝廷給了好處,亦或者惦記著天北的產業,前去瓜分。


    總之曾經的北齊人,雖然是日子過得不錯,表麵上和普通南尚人差不多,但是從根本上的地位就會底下,更何況還有玄武黨的存在,什麽莫須有的罪名一安,南尚土財主就能打死北齊良民都不用打官司之類的,雖然是少數,但足以看出問題所在。


    所以這名叫洛涼秋的少年,此次下天南,如此明目張膽的暴露自己的身份,豈不是尋死?


    更何況,洛涼秋不是北齊人,是南尚四十七郡遷過去的富家子弟,但是和朝廷真的有關係的那些家族,佩祁在心中可是一清二楚,在通關玉牌不能作假的前提下,根本就沒有姓洛的這一號勢力。


    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真是人在家中坐,財從天上來,前幾日在街上找那個瞎眼老頭當真是個老神仙,解的上上簽這不是靈驗了?


    短短一瞬間,佩祁思緒萬千,在他蓋棺定論之後,麵前的白衣少年說話了。


    隻見洛涼秋冷笑道:“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啊。我就很好奇,是怎麽做到不同的爹娘生出來的孩子,嘴臉都是這樣的醜惡呢?一口一個賤民叫著,什麽狗屁浪裏肥龍?一頭死肥豬竟然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嗎?”


    佩祁聽到這話,之前肚子裏積累的所有怒火都爆發出來,瞪大了眼睛————雖然和沒瞪一樣————惡狠狠的看向洛涼秋,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的模樣。


    洛涼秋毫不畏懼,他此時何嚐不是一樣的怒火中燒,於是當下猛地一抬手,狠狠地向桌子拍去。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感受到洛凉秋散發出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勢,佩祁和雄大雄二兩兄弟急忙站起身子退開,隻見那被拚在一起的桌子應聲四分五裂,變成了一堆碎木塊。


    這一掌,沒有任何神通法術的光芒閃爍,洛涼秋僅憑借肉身之力,將其打了個稀巴爛。


    佩祁看著那個白衣少年緩緩地收回了手掌,坐在那張椅子上,不動如山,他心中暗驚,但也僅僅的驚訝了一下子而已,他嘴上冷笑道:“想不到你還是個練家子。”


    隨後他的臉色陰沉下來,沉聲對著旁邊的雄大雄二說道:“這現成的見麵禮,投名狀送上門來,你二人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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