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無邊浮於西空,稀朗的層雲承於下方,像是困乏般時遮時閉不再刻意掩蓋月光,夜逐漸透得敞亮,微風徐徐吹開湖麵,泛起微波粼粼的光芒,岸上夾雜著重甲摩擦的鏗鏘聲,龍行百步內的喧囂聲到此刻已消失殆盡,三五成群的護衛不斷從湖麵上打撈起一具具人身,也不知是死是活,八排矮樓的火光恢複如初,長廊至浮橋上的人跡終得清空;行房內,時而傳出幾聲嗬斥,必定在後頭會接上有人鳴冤的不平聲,片刻後還是被護衛架著雙臂帶出了龍行百步,像這樣參與過方才禍亂鬥毆的定是會被取消資格的。


    “你!衣服呢?”


    一名帶刀護衛走進一間行房,看著滿目慌亂的武師正酸著臉,不停地在寸步大小的行房內翻找著自己受分發的武行衣服。


    “我…小的不知道啊!方才還穿著入睡,聽得外頭吵鬧,起身就發現上身光著,大人!小的真的沒有趁亂參與鬥毆!”身形魁梧的武師在此時也隻能像個村婦般不斷述哭著,隻恨自己睡得太死,何時被人扒了衣服竟不自知,眼下要是被判上群毆的罪名,不僅要錯失比賽資格,甚至還要拖出去挨上幾大板。


    護衛看在眼裏,嘴角動容幾分,思考片刻後還是示意身後同行之人一同帶走這名武師。


    “我不走!我冤枉啊!”武師貼身在牆角竟開始耍起了無賴的勾當“我都說了,我沒有走出行房鬥毆,你們憑什麽帶我出去!”


    “噌!”


    一道寒光閃過,頸部傳來的冰冷觸感讓這名武師冷靜了不少,雖說礙於官府的聲威放棄抵抗,可嘴裏還是喃喃自語著三個字‘我冤枉!’


    護衛收起刀,目送著武師被帶出龍行百步,嗤鼻道“連自己的衣服都看不好,留在這繼續送命不成?”隨後邁入另一間行房。


    反觀魯啟明所在的行房,一名護衛正低頭站於行房前,一臉等候受命的態度虔誠無比,不敢打擾行房內正在包紮傷口的魯啟明。


    “如何?抓到襲擊者了嗎?”魯啟明借著燭光反複確認傷口是否塗滿了藥物,隨後小心翼翼地讓手下之人包紮著。


    “回魯公子~還未找到!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已經查明,火把是被接連的綢緞線一通拉下湖麵的,而那綢緞線正是此次比賽的紡織品,下官覺得,隻要查明是何人的衣物,便有了線索了!”護衛拱手說出自己的想法也便能少挨這位魯家大少爺的責罵。


    “罷了!常人怎會用自己的衣物做手腳,即便抓到了,怕也是替罪羊!我要休息了,你去善後吧!”魯啟明揮揮手,年紀尚小的他學著父親的模樣皺起眉頭,擠了擠眉間作出疲勞的姿態。


    “是!”護衛暗暗慶幸,這名得勢的小太爺沒有為難自己,急忙轉身離開。


    “會是誰呢?”魯啟明思索著抬頭望向龍行百步的中央主殿,看著那映襯在窗口的燭光,眼神中顯然憧憬萬分…


    殘燭憐滅,分外通明;此刻主殿五層內,早已殘破不堪,碎瓷殘木了然一地,四方的窗戶徒然大開,晚風橫穿而過;魏歸啼與閻司秋對立在大殿中央,二人四目相對各懷心思,魏歸啼仍舊緊咬著匕首咧嘴帶著笑意,雙手從始自終別在身後,時而觸碰袖中毛筆的位置,確保其還在。


    反觀閻司秋比起初冷靜了不少,豆大的汗珠浮現在額頭上,胸口大起大落的事態能看出耗費了不了體力,隻不過表麵強裝鎮定,未用嘴運氣故作呼吸勻稱,憑借自身的力量,閻司秋將手中的挎刀足足揮了一個時辰,當今世上也是少有,可惜魏歸啼的步伐太過詭異,任憑閻司秋如何加速攻擊,總能被魏歸啼巧妙躲開。


    “魏前輩~如若您是靠拖死別人再行凶的方法登上了鬼市首席的位置,我想實屬勝之不武吧?”閻司秋由原本的單手握到轉變為了雙手,刀尖直指魏歸啼想要再次發動進攻。


    魏歸啼邪性的笑容愈發張狂,匕首在口中從未發動一次攻擊,這樣做的好處便是讓對方保留一絲防守的餘力,也好讓自己的處境不那麽危險,麵對閻司秋的問話,魏歸啼片字未答,在實力不濟的時候,擾亂對方的心緒也是一種隱藏的幹擾。


    閻司秋看著魏歸啼這副笑容,越看越心生厭惡,在他看來魏歸啼不僅在玩弄自己,還有一絲徒有虛名的作態,心中由崇敬慢慢轉化為憎惡。


    “魏歸啼~在閻某看來,你不配見我家主人!”一聲輕嗬過後,閻司秋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緊隨著破空聲再次出現時已然抵達魏歸啼的身前“魏歸啼,受死吧!”


    刀光咋現,一股壓迫感在魏歸啼的四周陡然浮現,此並非是閻司秋暗中釋放內力所產生的禁錮,而是刀客練就極致而產生的實力領域,如同殺手散發的殺意般,常人感觸必會心驚,而刀客的領域就好比淺水上空的鷹隼,再靈活的戲魚也妄想逃出生機。


    眼見刀刃不斷向下覆滅,浮遊在空中的燭煙被這股力量瞬間躁動地牽引著,空氣仿佛浮現一股焦灼的嗅味,麵對浮現於瞳孔中的‘一線天’,魏歸啼將笑容緩緩收起,別於身後的右手不斷轉動著毛筆等待著這一時刻。


    “泰骨枉生蠻悍肌,不如匕嘯易水寒~閻司秋!你的名字配老夫記著,隻不過對於取人性命,你…不如老夫!”


    “轟!”


    破裂聲由主殿五層直至一層,再往下,一股折返的巨浪自湖底翻湧而上,撞擊在主殿底部再向四周急劇擴散,整座龍行百步頃刻間晃蕩萬分,隻不過沒有人再敢走出行房一探究竟,各自偷趴在窗戶上看望中央主殿,猜測其中發生了何事。


    “你的金鍾罩可還管用?”


    主殿五層的一幕,若是由外人看在,想必瞧不出其中的端倪所在,隻見閻司秋兩手空空,躬身站於大殿中央,魏歸啼身處其背後,踩著閻司秋腰窩處,手執毛筆探過肩部抵在閻司秋的前頸,口中的匕首緊貼在閻司秋的後頸脊椎骨上,二人此刻皆沒有動彈,都在等對方示意下部行動。


    “額~魏前輩,口水流滴我脖子上了~”片刻後閻司秋淡淡說道。


    “服不服?”魏歸啼口齒不清的說著,還順帶吸了口哈喇子“呲溜~”


    “服了!服了!”


    二人玩鬧般的對話,傳至上下二層,皆讓人摸不著頭緒,彈古琴的女子借著木板的縫隙對魏歸啼招了招手,仿佛對魏歸啼的勝利發自內心的喜悅。


    魏歸啼吐出口中的匕首,沒有理會樓下的女子,自閻司秋身上跳下鬆了鬆肩,指著上方問道“魏某隻能上樓,不能離開對吧?”。


    “嗯~”閻司秋作出一個有請的姿勢點了點頭。


    雖說此次對抗不許以內力相博,但閻司秋還是輸的心服口服,因為自己練就的命門就在右頸處,正是被魏歸啼以一支毛筆堵住的穴位,雖說不知如何被看破,但是閻司秋自己明白,命門隻要被魏歸啼輕輕一按,那八脈十二經皆會停止內轉,自己的護罩便會不攻自破,而身後抵在後頸脊椎骨的匕首,輕而易舉就可讓自己全身癱瘓,與活死人無異…


    “閻某還是不明白,魏前輩是如何看穿我的命門所在,而且還能輕鬆逃出在下的刀域?”閻司秋忍不住朝著身處階梯的魏歸啼問道。


    魏歸啼嘴角露出一個輕微的笑容“先去湖底撿你的刀吧!”隨後跨步邁上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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