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沙場點兵威風揚未雨綢繆當餓狼》


    邢大虎正在校場操練士兵,光著膀子手裏拿著鞭子,凶神惡煞看起來好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一樣。這是他討教段三刀得來的經驗,練兵必須要有威信,讓手下的士兵信服自己。


    “抓緊時間!還有一炷香,聽說後廚今早又殺了三頭豬,告訴我,你們想不想吃肉!”


    “想!”


    回答邢大虎的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回答。


    “想得美!誰沒跑完三十圈,今天的午飯就隻能吃饅頭了。有本事就吃肉,沒本事就隻能啃饅頭!”邢大虎又猛地一甩鞭子。


    “兄弟們,過幾天就是演武了。當時候少將軍親自檢查,要是我們營沒有拿到個好成績,少將軍會如何看待我們?同樣都是吃一樣的夥食,都是淩煙營的士兵,我們就比人家差一等嗎!”


    “不差!”


    “大聲告訴我,我們的目標是什麽!”


    “演武第一!七殺無敵!”


    校場山上塵土飛揚,邢大虎滿意的點點頭。


    剛準備坐下喝口茶之時,營門通報的老四來了。


    “何老四,你不去守門跑來這裏作甚?體罰結束了嗎?明天的操練你們也不用來了,繼續看門!”邢大虎怒道,這營門之所以換人;則是他們三人想出來的一個體罰結果,訓練不合格就得在門外站一天。不管陰天晴天都得在營門外站一天,是站一天!


    “營長息怒,是門外有人找你。”


    “何人找我?”邢大虎一摸腦袋,好像自己也沒有什麽親戚啊,誰會來找我。


    “他說他叫蘇雲瑾。”


    “什麽!”


    “將軍認識此人嗎?”


    “你馬上去通知王營長和韓營長就說少將軍來了。”


    “啊!”何老四一臉驚訝,門外來得是少將軍?


    “啊什麽啊!還不快去!”


    邢大虎對著他屁股踹了一腳,何老四這才跑去通知。


    “七殺營聽令!全體都有!集合!”邢大虎大喊一聲。


    正在跑步的將士們都不明白,營長既然說了集合那就得集合。七殺營以最快速度集合在了一起,排列整齊,慌張匆忙了一點,但是看起來還像個樣子。


    “站軍姿,我出去一下。我要是沒回來,你就給我一直站著聽見沒有!”


    “是!”


    營門外,邢大虎協同王,韓二人也快步趕到。


    “營長,他沒有令牌還想闖進我們軍營,還說是你小舅子!”


    蘇畫一臉無語,我什麽時候說是邢大虎小舅子了。


    “什麽小舅子?我妹妹才十五,你小子胡說什麽,這是少將軍,要什麽令牌?”邢大虎對著小士兵的腦袋來了一個暴栗。


    “屬下邢大虎,王小七,韓斌,參見少主!”三人齊聲說道半跪行禮。


    “啊,少將軍?”


    “我看你小子是缺少操練是吧?”


    “大虎,不知者無罪。再說他做得很好,軍營就是要有這樣嚴格的戒律。”蘇畫連忙打斷邢大虎。


    “還不謝謝少將軍為你求情。”


    “多謝少將軍!”


    “少主怎麽來了。”韓斌示意蘇畫進大營說話。


    “剛剛從工房過來,來看看你們練兵的成果。”蘇畫邁入一邊回答著韓斌。


    “少將軍看起來很年輕,應該連我都打不過吧。”守門小將在心中這麽想著,卻下意識的說了出來。


    原本要走進大營的蘇畫停住了腳步,韓斌和王小七臉上都多了一絲難堪,心中不免暗罵:邢大虎,你丫的能不能管好你手下的新兵,真的什麽話都在說啊。


    “你小子活膩了?皮癢是不是?”說罷就是要收拾那人。


    “大虎,且慢!”蘇畫打斷了邢大虎的架勢,一絲玩味的看著他:“你想跟我打一場?”


    守門小將被邢大虎登得哆哆嗦嗦,邢大虎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來軍營不久,就服氣的就是邢大虎也特別害怕邢大虎。


    “大丈夫敢作敢當,唯唯諾諾算不得男人!”蘇畫不屑的搖搖頭。


    這守門小將,也被蘇畫激怒了,大聲道:“打就打!怕你不成!”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夏侯宗,大家都我廋猴。”


    “好!擺擂台!今日打贏我,本將軍破格提拔你當營長,以後邢大虎就是你的手下!”


    “這可是少將軍你說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一時間淩煙營沸騰了起來,三營齊聚在校場,都想看看這一出好戲。


    “聽說了嗎?七殺營的一個小將要跟少將軍單挑!”


    “邢營長的手下嗎?不是去操練不及格被罰去值班了嗎?怎麽跟少將軍單挑?”


    “聽說是在營門把少將軍攔了,還揚言少將軍年輕,一定打不過他!”


    “你們看,少將軍來了。”


    “哇,確實很年輕啊,白白淨淨的。”


    “看起來弱不禁風啊?我都又有一種能打過少將軍的感覺?”


    “你可瞎說,小聲點。”


    人群中交頭接耳,好不熱鬧。蘇畫正帶著邢大虎三人走向校場中央,跟邢大虎魁梧的身體比起來確實有些弱不禁風。蘇畫也不是跟那夏侯宗置氣,目的便是在軍營中立威,用拳頭告訴他軍營裏的士兵,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方法。


    看著蘇畫和夏侯宗走向校場,邢大虎則坐在一旁觀看。


    “大虎,你也不擔心你的位置被人頂下去?”王小七打趣道。


    “你也太小看少主了,盛名之下無虛士。當初東門一戰,可不是說說而已。”韓斌倒是有先見之明。


    “你們看少主氣息穩重腳步輕盈,我還偷偷問過段護衛,你猜他跟我說了什麽?”


    “說什麽?”王小七一臉好奇。


    “前段時間教少主刀法,一開始少主沒有招架之力,可過了一段時間竟能跟他打得有來有回。而且隻用了四分力,少主隻不過才十七,段護衛學了多久?按照這個趨勢,再過幾年,我們三人都不見得是少主的對手。”邢大虎跟看著怪物一樣望著蘇畫。


    隨著戰鼓的聲響,蘇畫和夏侯宗來到擂台中央。


    場下呐喊聲此起彼伏,他們也想看看少將軍的實力到底是不是跟傳說中一樣強大。


    隻見夏侯宗張開架勢,擺開工字狀。


    蘇畫則負手而立,讓人捉摸不透。


    “大虎,你這個手下的招式看起來有些熟悉啊?”韓斌有些疑問,他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功夫架勢,突然想起。


    “龍虎鏢局二當家夏侯虎的工字伏虎拳!”


    邢大虎點了點頭,龍虎鏢局在五年前可是聲名遠揚。


    要問江南城內外家功夫誰最強,無疑是龍虎鏢局的夏侯龍、夏侯虎兩兄弟。兩人是草莽出身,憑借一身外家橫練功夫在江南闖出了一番天地,建立了龍虎鏢局。


    黑白兩道,官司兩麵都得給幾分薄麵。前幾年奉命運送生辰綱,因為給官家辦事都樂意幹。百裏抽五,一百裏地抽五兩銀子。可是就在運到溪山的途中,偏偏被人給劫了。導致皇上龍庭大怒,夏侯兩兄弟辦事不利開刀問斬,其家產則充公,念及無辜,這才放了家中親眷,龍虎鏢局一家就此銷聲匿跡。


    “少將軍,得罪了!”


    話音剛落,夏侯宗緊握雙拳,快步奔向蘇畫。身子看起瘦弱無比,那行動起來卻不減靈動。兩息之內,那拳頭就直達蘇畫麵門。隻見蘇畫不慌不忙,側身一閃。夏侯宗打了一個空,隨即化拳為爪直襲蘇畫雙臂;工字伏虎拳第二式:控鶴手。


    蘇畫這才打開攻勢直接對上夏侯宗的控鶴手,蘇畫的手法,極為刁鑽。始終將夏侯宗的爪勢卸得一幹二淨,夏侯宗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難抓的人,那雙手就跟一條滑不溜秋的黃鱔一樣。夏侯宗索性放棄,隨即一個轉身側踢,蘇畫迅速接一個鐵板橋直接避開。未等夏侯宗站穩,蘇畫掌中用力翻身,再接一個掃堂腿。


    要說夏侯宗也是有真幾分本事的,就在落地之時他來一個後空翻,直穩穩的站在了地上。


    場下再次發出雷鳴般的呐喊。


    “可以啊,這個夏侯宗,本事不賴嘛。”


    “要我說,少將軍那才是高。打了這麽一會兒,臉不紅氣不喘的,到看看夏侯宗開始大口的吸氣了。”


    王小七摸著下巴時不時點點頭:“少將軍深藏不露啊。”


    “那沒有幾分本事,怎麽做你們的少主!”


    “段護衛,你怎麽來了。”王小七連忙站起身來,給段三刀讓座。


    段三刀很客氣的坐下,扭頭看了周圍,卻沒發現玄機子的身影:“這麽熱鬧的事情怎麽少得了我,怎麽不見牛鼻子?”


    “道長估計在賬房睡覺吧?要不排個人去叫他?”王小七試探問了一句。


    “快去,就說少主跟人打起來了,讓他快點過來看。”


    再說校場上蘇畫跟夏侯宗已經打了數個來回,每當夏侯宗要攻擊到蘇畫的時候總是被極速的躲開。這可不成,再這樣想去我的力氣可消耗完了。


    夏侯宗隨即轉換了攻擊方式,夏侯龍的絕技:子午金剛腿。腿法犀利,招招隻逼要害。蘇畫用太極手法去接,可是依舊受到不少的衝擊。不得不說這個夏侯宗拳法一般,倒是也有著身體優勢腿法上卻有著奇高的天賦。


    正所謂先拳後腿次擒拿,兵器內家五合一。


    “這子午金剛腿倒有夏侯龍三分樣子,是龍虎鏢局的後人?”段三刀也看出了端倪便問道。


    “回稟段護衛,此人正是龍虎鏢局的後人,名叫夏侯宗。”邢大虎回答。


    “隻可惜他的子午金剛腿少了夏侯龍般沉穩的步伐,隻有彈、搓、掃、掛、崩、踢、咬...這七門,少了扇、截、蹬。步型以弓步、馬步為主。他則是虎步重腿,下盤不穩,不出五息,則會被少主破開。”段三刀煞有其事的說道,好像已經預料到了結局一般。


    隻見蘇畫現在正處於一個下風位置,不斷的被夏侯宗的腿法擊退。


    又是一個致命的懷中踢,蘇畫暗喝一聲來得好。雙拳化掌穩穩的接住了夏侯宗的攻勢,沒等他回過神來,右手變爪扣住了夏侯宗的腳踝,蘇畫身形一咧直接借力將夏侯宗甩了出去。這回他可沒有機會後空翻了,而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吃幾口灰塵。


    果然跟段三刀預料的一樣,台下呐喊聲還在繼續,夏侯宗一個鯉魚翻身站了起來;拍去了身上的黃土,這才暗覺蘇畫的本事真的比他預想要強得太多。如今是騎虎難下,現在認輸未免太丟人了,硬著頭皮也得打完這一場。


    蘇畫看著夏侯宗不但沒膽怯反而戰意更強,心道:有血性,有骨氣,是個好苗子。


    既然你戰意十足,我也不負這一片心,蘇畫張開架勢腰馬合一,大喝一聲:“接下來就輪到我進攻了,你可要小心了。”


    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


    蘇畫使得拳法正是最為剛猛迅速的八極拳,太極是內家拳注重養生,後期威力大。而八極拳是外家拳法,直來直往,練體為上,搏擊手法上講求寸截寸拿、硬打硬開,徹底撇開了蘇畫的軟肋,具有挨、幫、擠、靠、崩、撼,六個特點。八極拳發力於腳跟,行於腰際,貫手指尖,樸實無華且發力迅猛的爆發力,極其適合蘇畫在戰場上的激進風格。


    夏侯宗見蘇畫一改先前防禦而轉為進攻,大感不妙,連忙抬手招架。


    但是八極拳的要點便是連連進發、猛起硬落、硬開對方之門,普通防禦又豈能擋得住這架勢。夏侯宗被打得練練敗退,手臂也傳來刺痛的感覺。隻觀蘇畫,肩膝肘胯四方,丹田抱元。以意領氣,以氣摧力,三盤六點內外合一,氣勢磅礴,正是八極拳中的翹楚“鐵山靠”!


    後世很多電影裏都曾有過這一經典的招式,練習者常常會用自己的身體去靠牆、靠樹、靠樁,可想而知其威力之大。


    “鐵山靠”在進招之時的關鍵就是進身,以“打人如親吻”的距離接近對手,用肩部撞擊對方。其看似以肩部為發力點,實則結合了腰胯部的扭轉力,合全身之力向對方靠去,給人極大的傷害,將其摔倒。


    蘇畫也知點到為止,故卸去了一半的力量。但是如此,夏侯宗依舊被震開掉下擂台。


    滿場喝彩,也是為了看到這麽精彩的一幕而感到滿足,也證明了蘇畫這個少將軍本領高強,也佩服夏侯宗的勇氣敢直麵這場戰鬥。


    “還有誰,想上來跟我較量一番,盡管上來,隻要能打贏我,我就封他當個營長。”蘇畫橫掃擂台下的新兵,“要是敗了,那就老老實實的給我訓練!”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校場又掀起一番熱鬧。


    蘇畫也是打上了頭,不僅要立威還有穩住軍心,身為將軍連點本事都沒有,那還拿什麽上戰場。這個年代,那就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接二連三的挑戰者都敗在蘇畫的手裏,眾人這才知道,蘇畫的本事可不是花架子,沒人敢小瞧這個十七歲的少將軍。


    幾場戰鬥下來,蘇畫也是大汗淋漓精疲力盡,可是他支撐著身體,大喊道:“知道為什麽我這麽厲害嗎?”


    “那自然是少將軍天生神力!”


    “不,我看是少將軍是武神下凡,才有這般武藝!”


    校場下吵雜不斷,蘇畫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你們都說錯了,其實我是怕死。”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麵麵相覷。這句話的意思,那可是在動搖軍心啊。


    “沒有人不怕死,因為怕死我才努力鍛煉,因為怕死我才練就一身本事。因為怕死就更死得有意義。


    在戰場上沒有人可以保護你,我這個將軍管不了你們每一個人,你們依靠的就是身邊的兄弟,唯一的依靠就是你平日裏加強鍛煉的本事。


    很久之前我就說過,我討厭打仗!我越渴望太平,我就越想打仗!太平盛世是打出來的,不是靠著上嘴皮一碰下嘴唇,說太平就太平了。


    隻有我們腰杆硬了,我們才有本事叫板。要談,可以!要打,我們奉陪!


    既然進了我淩煙營,那在戰場上隻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我淩煙營不養慫包軟蛋。”


    蘇畫的這番校場動員還是有些作用的,不少新兵的熱情和血性都被點燃了。蘇畫則是去了後方帳篷大營休息,他的目的都達到了。躺在椅子上隻發覺全身酸痛,運動還好一停下來就出問題了。今天的運動量實在是有點大,身體負荷吃不消了,看來自己的鍛煉還得加強。


    此時眾人都退下,蘇畫隻留下了關沉沙一人。


    他來軍營的目的除了立威,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事情,要派給關沉沙去辦。


    “少主您是不是有事情要交給我去辦,少主但說無妨。”蘇畫不得不承認跟聰明人打交道真的很舒服,省時省力。


    “關叔,我確實有一件事拜托你去辦。而且是事關重大,如果有差池,我們淩煙營全體將士都要人頭落地。”蘇畫站了起來,鄭重其事的看著關沉沙。這件事情對他實在是太重要了,本來他還不想走這一步,但是未雨綢繆的布局,總比日後籌謀要好上太多。


    “全憑少主吩咐。”


    關沉沙沒有多餘的話,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對將軍府的忠誠,蘇畫一點都不會懷疑。這也是為什麽蘇畫要讓關沉沙來辦這件事,不僅僅是他的忠心,更為關鍵的是他異於常人的嗅覺和謹慎,用一個蕙質蘭心來形容都沒有半點不妥。


    “我要你建立一支死士,絕對臣服與你的命令。要跟將軍府沒有半點聯係,這件事情隻有你我知道,絕對不允許有第三人知道。等到時機一到,我會通知你下一步的安排。”


    關沉沙聽著蘇畫雲淡風輕的說著,冷汗都下來了。


    死士在大唐管理特別嚴格,除了天策將軍和宰相皇甫書天下絕無一人敢養死士,不由得低聲提醒蘇畫:“少主,這訓練死士可是謀反的大罪!”


    “關叔,你覺得我像謀反的人嗎?


    我總得為兄弟們的身家性命做打算,這大唐的江山社稷看似平穩;暗地裏卻風起雲湧。難道你真的覺得我爹戰死雲州,是林彥州勾結西夏害死的?真的這麽簡單?是巧合還是圖謀已久?


    這麽多年,各路藩王都虎視眈眈,你覺得他們會不想除掉我們蘇家這根眼中釘?”蘇畫連續的反問不斷撞擊著關沉沙的內心,這件事情他確實有過懷疑,那麽多弟兄死在他的眼前,這個仇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少主要末將如何做?”


    “我要一批孤兒,就從江南流浪的乞丐中挑選。我要在三年後,把他們全部安插進文武百官之中。”關沉沙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少年眼裏的野心,就如同一匹披著羊皮的餓狼,潛藏的黑暗之中,埋伏、布局、隱忍、觀察、尋找時機,最後給予獵物致命的一擊。


    “末將關沉沙,願為蘇家世代,赴湯蹈火。”


    關沉沙說出這句話時,蘇畫知道,他想要的東西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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