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走過台階。


    寬敞的石板道又繼續蜿蜒,塞得下馱物的魔獸,也能並行兩安曼的貨車。


    他麾下那幾十號人,除去巡邏和處理份額的部分,剩下都被派去修整街道,陪那些雇傭來的貧苦工匠們,盡快讓這裏恢複生機。


    【獅燭街(轄區內,貧困)】


    【居民:237】


    【治安:勉強安穩】


    【營業店鋪:3】


    赤膊搬運木板的壯漢側身,口中銜著粗麻的小夥停止做結,紛紛點頭向杜亨表達問候與尊敬。


    杜亨徑直走到巷尾,那有個噴泉廣場。


    它棄置了好幾年,所有金屬部分都已經被撬走,隻留下坍圮的一圈廢墟。


    好在,空地足夠大。


    負責迎接他的,是麾下傭兵,穿得像個走私犯,圍有頭巾,還戴著單邊銅墜。


    亞當從為他拉開的柵欄進去。


    【心思各異的人正在等候你的光臨,值得招募的部隊,能夠委任的小廝,獨立卓絕的奇葩。】


    這裏值得翻修。


    酒館的追隨者觸發,像是某種未知的緣分。


    但在轄區內部出現,也就是聚集到廣場的人,則或多或少都是衝著自己來的,更為純粹些。


    【廢棄廣場lv1】


    【隨著你和獅燭街的發展,它會越來越熱鬧。】


    廣場提供的人,數量更多,但資質平平。


    想來也是,如果踏實老練的勞裏,還有驕傲奮進的肖恩,能夠成批地招募到麾下……


    嘖嘖。


    就算把眼前這群人換成鐵匠傻大個,許多發展上的難題也會迎刃而解,終究還是得慢慢來,沒那麽容易的。


    亞當才剛剛出現,討論聲就迅速收攏。


    人群把最中間的位置騰空,站過去兩個試水的嘍囉,這就算是擺好了今天決鬥的舞台。


    他隨便掃了一圈。


    名單上接近五十位,意味著這會是個忙碌且充實的清晨。


    寬敞且石磚開裂的廣場上,擠滿了嘲顱海灣渴望前程的人,他們是船工和屠夫,也有傭兵與骨骼收藏家,看場的打手與清榜的債官也不少……


    觀眾或站或靠,外表大都粗狂,卻也不乏還算整潔的小廝,純粹過來湊個熱鬧。


    最先被揍翻在地的,是幾位中年酒徒,蜷縮哀嚎半天,為自己愚蠢的決定感到後悔。


    亞當熱身結束,觀眾興致高昂。


    他們甚至還帶來了香脆的草果殼,儼然將這裏當做黑市拳場來看待。


    “美妙,這棒極啦!”


    【遊吟詩人】


    房頂上探出個人,正舉起胳膊歡呼。


    他為了追求絕佳的視野,不惜爬得老高,還跪在腐朽的招牌上,穿的衣服還算講究,卻透著股不正經的味道。


    他肯定不是來交錢入夥的,應該隻是興趣使然。


    亞當都忍不住多瞅了對方幾眼。


    剝啄的看客哄笑討論,也放開手腳歡呼,把昨夜最後的困倦趕跑,讓那些激鬥的勇士們更加沸騰。


    廣場規則比較粗糙,有時候會爆發混戰。


    亞當這樣做,既能摸清手底下這群人的水準,還能順帶自我提升,他隻要有足夠多的練習,進步的速度就會相當駭人。


    【魅力上升,管理學上升,體力上升,徒手格鬥上升】


    進程過半的時候,有位年輕人站在了舞台中間,他臉色蠟黃,皮膚泛著油光,應該是剛從甲板上離開。


    亞當沒有迅速放倒,而是反複躲閃觀察。


    對方手臂纏繞著繃帶,拳頭部分有塊赤色蟹殼,邊緣的蒺藜狀突刺相當鋒銳,而且能在揮動時躥出火花。


    “秘術,還是煉金?”


    亞當停住腳,笑著抬抬下巴。


    “呼,呼,我輸了先生。”


    他喘息頻頻,汗水匯聚後滴落,僅有的戰績就是擊中“杜亨”小臂。


    但這很可能,隻是他故意想試試威力罷了。


    “這是我們在沿岸部落找到的,那蟹鉗才叫帶勁,剛進港口就賣掉了,殼是我自己藏起來玩的。”


    “哦,遠洋探險船?還想往外走麽。”


    “不不,打死我都不願意了,簡直無法去想象,各種危險就算啦,那群家夥竟然還會用帽簷上的鹽漬拌菜!?”


    年輕人說著,做出嘔吐狀,滿臉嫌惡。


    觀眾卻樂得傾倒,他們都是喝海風長大的,剔牙的魚刺,不洗澡的遠航,是生命中習以為常的光景。


    “很好,那就別上船,跟我走吧。”


    亞當也很滿意,收下了包括其在內的挑戰者。


    此刻,身上有淤青或血跡的人,就可以驕傲地去報上名諱,然後收獲重視與尊敬。


    場地裏沒挨打的人很多,他們本來就有自知之明,確認完領導者的實力,安心去解決繁瑣的份額就成,沒必要去受傷。


    但也有狼肚子,心氣比剃刀魚還高,不認可肉搏的結局,掏出武器就擺好架勢。


    亞當則拔劍回應,用最認真的態度來抵抗和還擊。


    這是非常有必要的!


    海灣廢水中,大半都摻雜著罪惡的血液,不可敘述的暗招和陰險至極的武器比比皆是。


    浸毒的曲柄勾,血釘槽和鯊脊斧子,筋皮套索和詛咒吟誦。


    弓弩是射矛手最熟悉的物件,而爬塔和卷網的人,對陷阱比較有研究。


    亞當很嚴肅,偶爾也會被剮蹭到,但受傷最多的還是他的對手,搏命和較量有區別,卻又互相能夠印證。


    廣場上這群狠人,都有幾分眼力,看得出他對情緒的控製:


    不盲目憤怒,搏殺悍勇卻不歇斯底裏,在高水準的前提下保持冷靜,才是領導者最珍貴的才華。


    “打得好,先生,我願意為您效勞。”


    “你也是,我受益良多。”


    亞當將跌坐的對手拉起來。


    他隔著皮套都能感受到火燒疤與繩繭,這是位勇猛的劍術大師,能在甲板上砍斷頸骨,來自一艘三帆探險船。


    【你得到了挑戰者的尊敬,隊伍士氣上升,傭兵忠誠度上升。】


    【隊伍:84】


    “真不錯,算是有點起色了。”


    陽光暖絨,秋季接近初冬的時間點,沒有那種令人生厭的炙熱。


    海灣纖夫們才剛剛釘好錨,遠航歸來的水手就靠睡在板條箱上麵,酒館和旅社裏迎來了新的顧客。


    屠宰棚開始吵嚷,繼續粗狂地榨取金子。


    亞當為那群人分配工作,消化掉的份額越多,能拿到的利潤越高,狼崽子們的笑容和讚美就越真切。


    “動起來,帥小夥們,解決掉那些該死的魚。”


    亞當臨走前特意看向遠處。


    房頂上那位【遊吟詩人】,吟誦著令人舌頭打結的古典讚詞,觀賞完最後的校技,便踩著輕盈悅動的舞曲踢步離開了。


    【不論命運待其如何,他們都能找到壯美的點,並熱情地謳歌。】


    “受傷的人跟我走吧,別逞強,海獸的濃血甚至可以點燃,更別說腐蝕你們的創口。”


    他處理完畢,廣場上也就散了。


    這處空地又重新歸於荒蕪,連地圖上的備注,都暫時暗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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