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如期將至,他自踏燕無痕,足點竹節如蜻蜓點水,不意叫路邊泥濘濺贓了衣擺,好生狼狽鬱悶。正值領了賞錢,他欲要去那山林裏頭,尋家酒館解個悶兒,誰知八字還沒一撇,就逢上了一場血雨腥風。


    他立於竹節上,觀賞著那場纏鬥不休,數十黑影於林間穿梭,身影迅疾,亂人眼。他眼熟當是誰,原是從前的主顧也成了獵物。


    那人不過單槍匹馬,如何能敵,很快便落了下風。刀劍直指薄弱之處,明槍尚且難抵,暗箭更是無從避之。果不其然,暗處又擲出幾枚毒鏢,而那人尚未發覺。


    未做多想,匕首自袖間滑出扣於掌中,再視那群宵小已如砧上魚肉。他掌中施力,將利刃飛擲而出,劃破叢叢竹葉。刀身飛旋,直襲那幾枚毒鏢而去,將其盡數打落。未等刀身落地,他早已足踏勁竹,借力騰空一躍而起,將那刀柄重又握回掌中,順勢猛劈向其中一人。


    刀鋒與脖頸親吻,瞬間便讓那人當場身亡。耳邊疾風乍響,側目窺去是一劍直襲麵門。他折腰,足下後撤堪堪躲過,未多停留,一個轉身箭步衝刺,不予偷襲者半分機會,持刀刃自下而上砍去,直破開對方胸膛衣衫。


    再施力,刀刃已然破肉,勾出熱血紛飛,濺他一臉滾燙溫熱,腳下發力將宵小腳踹出幾米遠。愈戰愈烈,刀鋒相擦之間便教人見血封喉。


    戰休,雨水早已暫停,反而是他刀刃上沾的血汙了這場甘霖。


    他企圖深藏功與名,卻聽身後那人喚他姓名。他頓足許久,仍是未能教對方看清麵容,隻道形容駭人,實不該玷汙貴人那雙眸子,不看也罷。


    不過是個亡命徒罷了,遊離於這茫茫人海,卻從未想過駐足一處,又何須留他


    轉眼竟是那樣濃的夜,廣廈安眠,錦鱗具潛,狼毛的筆尖舔了好些時光才潤開,細細一道喪白色的線,明晃晃吊死在澄黃的素色月邊。簷下的紅燈籠苟延殘喘,風從它喉嚨的破洞裏呼呼地過。他眯著眼,手搭在腰後,酒氣三分淌。


    呀……都三更了。


    她蔥白指尖拈來一段掐嫩的柳,綠蔥蔥地往他胸口紅綢上揩,便要在我心上鑿出個紅豆大小的窟窿眼兒來。她俯下一段玉打的骨,血粘的發在他眼前晃。


    湊來他胸前細細聽,胸骨肋條是一派的咚響。他嗅著她發間鐵鏽味混著梔子花香,緩道:不曉得,姐姐願不願意把頭骨借給我瞧一瞧


    山水襲來半輪慘淡月,溪行五筆,橫斷了截,煞鬼留紅。枝條疏影,濃葉不減,婆娑冤魂刀。珠璧打月,蓮火嗶剝,婦人驚呼,美目圓瞪,赤唇惹血化殷起,接刃凝霜。


    他勾來黑黢一道厲鬼索命,白刃煞紅,分明是一彎冤魂鑄虐,嶙峋刀取她彎月頸。雨滔天,打得殘花落葉旋。有遠鳥匆匆,尾羽襲柳。有近魚移徐徐,淺溪刻影。他自握刀醒山,震得她皮開肉綻,教方圓百裏無猿鳥亂鳴,教遊魚盡潛。


    百年後,孤鳥殺手熬成老辣刺客,茶樓酒肆也無傳聞。莫叫癡人羨煞千秋傳奇,到頭落得折劍跌馬,虧本買賣。


    揮戈斬枯榮。


    腰間利刃早已出鞘,腕上施力定其形,揮臂直與那脆弱咽喉相襲。劍刃鋒芒利,斬破虛風。眼見欲要將那咽喉劃破,教皇子命喪當場。乍見這人咧嘴笑,他忽如驚醒夢中,眸中殺伐血氣盡露。


    刺客撤步,將身仰後,劍刃堪堪與那咽喉擦肩而過,割破皮肉,血透巾衫,未能讓其斃命於劍下,當真是失算。


    身在陷阱,未敢大意,他穩了身形,將刀堪堪收回,複又一瞬伏身,掌點地承身重,直腿橫掃,亦未將對方放倒。


    刹那失衡,暗衛四下現身,抬腳對著他胸口踹來。他雙拳難敵四手,胸膛被重擊,身子亦隨之仰後,倒地不起。胸腔陣痛猶如重錘鑿之,他悶哼咳不止,開口唾血汙了這樓閣,心下憤然難平,再視假帝子,已然蓄了殺意騰騰。


    單手撐緩緩站起,從腰帶中取出鷹爪毒針夾於指間,起身時,動內力以催針飛出,劃破重重紗簾帳,直襲他麵門,雖以迅猛之勢欲躲,然,為時已晚,雖避了兩針,卻仍是讓第三針擊中其後背,此針在內力催動下,直破其皮肉,嫣然生鉤,那毒鉤見血便生出,死死鉤上人骨血,撕裂其皮肉,使其漸漸潰爛。


    待身形站定,未予對方喘息之機,舉劍直指其背麵,踏一地脂粉香以追殺之,然,未料帝子身手敏捷,幾番刺劍皆以挑破那龍袍為止,為傷及其血肉半分。帝掙袖而繞柱走,衣袂翩躚如幻如影,難抓其形,竟是逗我如玩物,要我追他繞柱幾番爭逐。


    其心何其幼稚,帝王玩心倒是興起如雲濤不止,當真可笑至極。


    然,玩獵物已倦,索性止了步,不再追趕之,倒教那帝子親自送上門]來,隻消片刻便又劍指其咽喉,教他頓足於此。


    胸膛頓痛欲裂,如何能便宜這帝子?猛地揮劍刺去,他又險處逢生般敏捷避開,那劍刃隻刺入了他右肩罷了。血汨汨暈染其華服,再抽出那軟劍,挑起一遭血肉橫飛。他嘔血形怔,勝負揭曉之際,暗衛猛然揮袖向他,一時大意隻當是虛招,箭步衝刺,揮劍刺其命穴,


    眼見這劍鋒就要教那假貨胸前開個大窟窿了,誰料,卻在劍鋒隻距其命穴寥寥幾寸之時,手中力氣頓失,軟劍落地有聲,身形轟然跪下,眼中清明漸混濁,怒唾-聲:“卑鄙小人!淨使些下流招式,勝之不武!”言罷,帝子一聲令下,他身便為侍衛所縛,動彈不得,被拖下那金殿亦不忘唾其一地沫。


    大半輩子刀輪不到你來抹脖,也當在菩薩眼下偷的半生日子隨便過活,就忘記了地底下的煉獄裏也有無數雙鬼眼睛替通天的佛關照人間嗎如今我吞了一百隻鬼請刀來赦你的罪孽,怎麽還和我念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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