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秦肆身後一個穿著玄色長袍,腰係佩劍的人打馬而來,看到此景立刻翻身下馬奔至身側。


    砰的一聲單膝跪地抱拳朗聲道,“秦少將軍,屬下來遲,讓您戰戰兢兢,擔驚受怕,提心吊膽多時,屬下實在愧疚難當,還望秦少將軍責罰!”


    這一句少將軍立刻讓壯漢一夥人頓時嚇得渾身冷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就把頭不要命的往地上磕,“秦少將軍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秦肆壓根不理他們,白了跪在地上的許城九一眼,“罰你以後不能吃肘子。”


    許城九噗嗤一笑,又恢複了那副紈絝公子哥的模樣,“肆爺,剛才有人...”


    突然有一人拉住了秦肆的衣袖,正是那被救的姑娘。


    麵對著麵,秦肆驚的雙眼脫窗,喊道,“怎麽是你?”


    那姑娘比晏息還要矮上一截,嬌俏玲瓏,咬著嘴唇低著頭,隻伸出一隻手拉住了秦肆的袖口,小聲囁嚅,“表哥...”


    表哥?敢情這倆人還是親戚?


    秦肆反應過來,幫姑娘拽了下外卦領子,關心的問,“筠竹,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自己來了?”


    衛筠竹眼裏噙著淚,抽抽嗒嗒的,“表哥,我自己出來了,不過我給家裏留了書信告知去向...”


    “胡鬧!”秦肆罵了一聲,但表情溫和,顯然是沒有真的生氣,“怎麽連個丫鬟也不帶?”


    “我帶了婉桃,她去將軍府遞帖了,可能是岔開了。”衛筠竹撅著嘴,楚楚可憐。


    “哎呀,肆爺,我剛才就是想和你說,有個叫婉桃的來泉石居說衛小姐來了,我還不信呢,想的過來問問你,誰知這不好巧不巧碰上了!”許城九趕緊把自己沒說完的話補上,省得一會被怪罪。


    秦肆果然抬起手指在空中對著許城九點了兩下,那意思很明顯:你完了。


    “表哥,是這位姑娘出手相助,”衛筠竹轉身對晏息行了個常禮,“小女子名衛筠竹,今日姑娘仗義出手,小女子感激不盡。”


    “姑娘不必客氣。”晏息爽朗的一笑。


    “多謝姑娘,還未請教姑娘姓名,今日在下在泉石居設宴,不嫌棄的話,還請姑娘一道。”秦肆雙手抱拳對著晏息一低頭。


    “在下是柄鬆武館的晏息,今天就是李老板找去替少將軍打點擺宴的,出手乃是分內之事,不必介懷。”晏息也抱拳回禮,心下卻暗暗詫異,秦肆少將軍常年駐守漠北,年輕有為,乃是有著赫赫戰功的鐵骨男兒,今日一見竟是如此謙卑有禮。


    不待眾人繼續寒暄,晏竹就帶著黎昕和晏斯年拔開人群哎呦哎呦的擠進來,“師姐師姐,紅杏女俠,你沒事吧!”


    晏息臉上立刻變冷,她覺得自己今天像寒冬臘月裏的水溝,冰在上麵結了一層又一層。周身散發的氣息像是要掉冰碴子,把晏竹和晏斯年活活凍在了原地。


    “晏息,你怎麽樣?”黎昕著急的跑過去打量著,在她身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晏息腳腕處著了點塵土,右拳有些微微發紅,看著沒什麽事。黎昕的臉卻沉了下去,猛地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一夥人,目光陡然變得充滿殺氣,二話不說抬腿照著腦袋就是一腳,直接把最前麵的壯漢踢得飛了出去,咣當砸翻了路旁的蔬菜攤。


    “落...”晏息一聲落羽還沒喊出口。


    “落腳有力!”許城九大喊一聲,眼中滿是讚賞,“少俠好功夫啊。”


    黎昕未加理睬,上前似是要再補上幾腳,眼中的戾氣仿佛要取了那壯漢的狗命。


    晏息心知黎昕動了氣,跨步上前拉住黎昕的胳膊,搖了搖頭,“算了。”


    黎昕偏頭看著晏息,沒什麽表情,半晌溫和一笑,緩緩吐了口氣,“聽你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戾氣盡褪,帶著笑微微彎著眼,裏麵裝的似是無限的寵溺和無奈,直直和晏息目光交接。


    晏息的心髒突然重跳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別開眼,“聽我的就對了!”


    看著這麵認親那麵拉架的充滿愛意的場麵,地上躺著的和跪著的都著急了,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是什麽,很是恐懼,趕緊砰砰砰又重重磕了三個震天動地的頭,“少將軍,各位俠士,小的們保證以後洗心革麵,痛改前非,不會再行錯事....”


    “你們太不知廉恥!”衛筠竹像變臉一樣收了那小巧動人的可憐樣,叉著腰怒氣衝衝的對秦肆喊,“表哥,他們把我當什麽人了!當街羞辱,死不足惜!”


    秦肆皺了皺眉頭,回頭問許城九,“這幾個人幹什麽的?”


    許城九不愧跟隨秦肆多年,做事也是麵麵俱到,剛從圍觀百姓中打聽出這幫人的底細,“城外秀水山的土匪。地頭蛇,整了個山寨叫旋風寨,就那個壯漢,自稱旋風奪命大王,沒事就出來抓抓人,搶搶東西。”


    “市井流氓罷了,”秦肆麵沉如水,從鼻腔裏哼了一聲,“送官府,嚴懲。”


    “不行,表哥。”衛筠竹跳過來晃蕩著秦肆的胳膊,“這幫惡霸,死有餘辜,送官府頂多杖責,太便宜他們了!”


    “那你想怎麽樣?”秦肆語氣波瀾不驚,隻是靜靜的看著衛筠竹,蹙著眉頭,“要他們的命?”


    猶如水滴迸進了油鍋,本來還哆哆嗦嗦不敢說話的旋風寨的一夥人突然哭天喊地,一邊撕心裂肺的喊饒命,一邊磕頭磕的頭破血流。


    “這種賤命就不應該存在...”衛筠竹氣鼓鼓的瞪著旋風奪命壯漢,“表哥為少將軍,如此膽小?”


    晏息一愣,聽著他的話卻氣不打一出來,便出口嘲道,“姑娘怎得此等不辨是非,人命在姑娘眼裏竟輕如螻蟻?”


    “你....”衛筠竹有點不高興,即使出手相助,也不能出言頂撞自己。


    “姑娘見笑了。”秦肆打斷衛筠竹的發作,“我在戰場殺敵,衝鋒陷陣,殺人無數。”


    “表哥...”


    “並不代表我喜好殺戮,若是四海安定,河清海晏,我可以永遠都當一個無用將軍。”秦肆眼底黑白分明,語氣更是有力篤定。


    衛筠竹鼓著腮幫子不說話了。


    許城九看氣勢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我們小姐就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各位莫要見怪,不如一道去泉石居吃酒,也好感謝姑娘。”


    “不必客氣,”晏息抱拳謝道,“在下與柄鬆武館的師弟們受李老板之托還需去灑掃打點,就不一同吃酒了,還望少將軍與諸位玩的痛快!”


    “那你有什麽需要的嗎?明日我派人登門送些謝禮。”秦肆有點不好意思。


    “多謝少將軍好意,路見不平而出手,乃是習武之人的本分所在,不是什麽值得少將軍放在心上的事,時辰不早,在下與李老板之約已然吃了,先行告辭。”


    “那晏息姑娘請便。”秦肆笑著點點頭。


    晏息得了應允,行了禮帶著晏竹黎昕一行人走了。


    “這姑娘不錯啊。”許城九看著她的背影嘿嘿笑著,“謝禮不要,一同吃酒也拒絕了,這麽好的一個能攀附將軍府的機會,就這麽放棄了。”


    “不附權貴,俠肝義膽。”秦肆也頗為讚賞,“這樣的姑娘家確實很少見。”


    “喲,難得啊,能聽見你誇一個姑娘,”許城九打趣著,“枯樹開花啦?”


    “大男人動不動就樹啊花啊的。”秦肆很是嫌棄的撇許城九一眼,“我怎麽就認識了你。”


    “少將軍,少將軍。”不帶許城九反駁幾句,李山膝行到秦肆腿旁,戰栗著求饒,話都說不利索,“求求您...求求您...我們也是逼不得已,都是為了吃口飯....小的還有八十歲的老母,我這賤命死不足惜,可是我走了我母親就沒人照顧了...少將軍!”說的聲淚俱下,又砰砰磕了幾個響頭,地麵都擦出了血跡。


    “滾!”秦肆背過身去,“以後莫要行此等齷齪之事!”


    “是是是,感謝少將軍手下留情!”說著帶著那旋風奪命大王和其他地痞連滾帶爬的跑了。


    ***


    “哎呀肆爺,你才來啊。”軍中忌飲酒,漠北回來的將士們早就饞的不行,一邊咕嘟咕嘟的喝酒,一邊和秦肆打趣,“肆爺你是不是背著弟兄們找姑娘去了?呦,這姑娘是誰啊?”


    將士們隨秦肆出生入死,保家衛國,秦肆從來公私分明,將士們沙場上是兵,私下裏都稱兄道弟。


    “是你肆爺表妹!”秦肆也不惱,搶過打趣這人手裏的酒,朗聲道,“弟兄們好生吃著!今天隻要個爽快,不醉不歸!”說罷一飲而盡。


    “好!好!肆爺霸氣!”將士們也舉起酒杯,開始起哄。


    “婉桃呢?”衛筠竹細聲細語的問道。


    “樓上雅間等著呢,”許城九解下佩劍隨便的扔在桌上,“小姐,在下帶您上去吧?”


    “有勞。”衛筠竹笑了笑。


    秦肆也點點頭,“城九,你去讓廚房做點清淡的,筠竹受了驚嚇,不宜吃的太膩,我和將士們吃酒。”


    “好嘞,留著肚一會和我喝啊!”許城九轉身示意衛筠竹跟他去。


    衛筠竹本來因為表哥不同她一起還有些不開心,但是一聽秦肆吩咐許城九的話,又暗自歡喜起來,表哥還是很關心我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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