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顧家有幾個傭人請了假,又恰逢要準備顧家固定的半年一次的晚宴。


    固定周期的晚宴聲勢浩大,幾乎s市所有的商界精英和恰好在s市的商賈都會慕名攜眷前來。晚宴上的食物和酒水要做好擺好,廳堂也要布置得敞亮。


    人人都忙的不可開交,好不容易能抽調出來一個人去接顧玉珩下小提琴課回家,本來吩咐的專門看著顧小棠不要亂跑的傭人,見黎念傾和蘇景遷沒來。


    想著一個顧小棠應該也不會出什麽亂子,也被叫走去搭把手。


    於是趁著傭人去接顧玉珩的那短短半小時時間,黎念傾和蘇景遷借口先去給顧家夫婦見禮,從各自的家中跑出來。


    三個小鬼頭湊到一起,脫掉晚上晚宴要穿的小禮服,換上早就準備好的便裝,見沒有人注意,踮著腳尖從別墅裏溜了出去。


    出了城別墅的大門,又穿過廣闊的高爾夫球場,三個人終於來到了位於顧家莊園角落的那片花園。


    隔著白色鍍鳳羽金紋的鐵柵欄,裏麵像是另一個世界。


    春風和煦,翻山越嶺,挾一縷濃香而來。


    溪水潺潺,九天玉帶沿山過,兩岸石徑相對開。


    花香滿徑,蜂飛蝶舞。茶花引路,路盡頭是各國風格的建築。暮色下,如油畫般美好。


    “呐!是不是很漂亮!”顧小棠指給他們看,有些驕傲地道,“沒有騙你們吧!跟你們講,那些小房子裏麵更漂亮哦!”


    “好漂亮好漂亮!”黎念傾甚至沒把目光分給她一眼。


    她活到七歲,沒有見過這麽多品種和顏色各異的鮮花。


    太過興奮,導致她忽視了自己其實已經有點呼吸不暢。


    後來不出什麽意外的,她沒翻過那片柵欄。不但沒翻過去,還從上麵摔下去崴了腳,被顧小棠和蘇景遷抬回了城堡。


    顧玉珩那時候的表情堪稱恐怖。


    十一歲的小孩陰沉著臉,那本小提琴譜集被拍在床頭櫃上,震得床頭的歐式複古小台燈都跳了跳。


    黎念傾一臉小紅包,縮在被窩裏不敢說話。


    “怎麽回事?”


    顧玉珩的聲音沉沉的,掃視著屋裏的一圈人。


    “說話!”他站在床邊,“我才半天不在家,誰看的人?!”


    “那個……少爺,今天看小姐們的老金請假了,大家在準備晚宴……沒……沒人……”膽子稍微大一點的傭人開口解釋。


    “準備晚宴?誰排的班?!”顧玉珩的聲音聽起來反而怒氣更重了,“我是怎麽說的?!我不在的時候,把這三個人給我看好了才是最重要的!一句準備晚宴就結束了?!讓排班的今晚晚宴結束以後過來找我。”


    “是……”


    “出去!”


    “哎……”


    傭人見顧玉珩揮手,急忙退下。


    “主意是誰出的?”


    臥室裏隻剩下他們四個人,去掉顧玉珩自己,三隻小手顫巍巍地舉起來。


    被窩裏還伸出來一隻。


    “……”顧玉珩一時沒有說話,眼中卻開始迅速結冰。


    當然結了冰也沒能熄滅冰麵下衝天的怒火。


    “哥……我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火焰灼燒得更盛,顧玉珩一個眼刀飛過來,“之前我是怎麽說的?!”


    “……”顧小棠想跳過這個問題,沉默了一分鍾以後,發現顧玉珩不接著往下說,心知是跳不過去了,於是不情不願地開口,“以後什麽花都不讓傾傾碰……”


    “倒是好記性,”顧玉珩冷笑,“我以為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顧小棠在自家老哥發火的時候選擇閉嘴。


    “對不起,我們確實是……沒有想到這麽嚴重……”蘇景遷道。


    “沒想到?”正在氣頭上的顧玉珩佛擋殺佛,“那你們能想到什麽?!告訴你們不要去碰,你們偏不聽,她們兩個年紀小,不知道輕重也就算了,你呢?你是怎麽做的哥哥?”


    “……”


    “好,今天算她命大,爬到一半摔下來,回來了。如果真的爬進去,窒息了,誰知道你們去了花園?誰去救你們?你們兩個怎麽把她帶回來?”


    一個一個問句,堪稱咄咄逼人。


    蘇景遷垂下頭,被質問得滿臉通紅,偏偏又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玉珩哥哥……”始作俑者窩在被子裏,小小聲喚。


    顧玉珩眼角餘光掃了她一眼。


    “我們錯了……”黎念傾把被子舉起來擋在鼻子上,擋住顧玉珩無形之中甩過來的飛刀,怯怯地道,“你別生氣了嘛……小棠和景遷哥哥都是陪我去的,是我出的主意,要不你罵我吧……”


    顧玉珩:“……”


    顧小棠:敢在我哥生氣的時候吱聲,你真是個勇士,給你點讚!一路好走!


    當然,當時也緊張兮兮生怕顧玉珩對自己發火的黎念傾,並不知道顧小棠的心路曆程。


    她隻知道顧玉珩深吸一口氣,拉小提琴的手握成拳,狠狠捶在床邊的床頭櫃上,震得上麵的台燈燈穗叮當作響。


    但他看著她慘兮兮的滿臉小紅疙瘩和腫的老高的腳踝,終究還是沒發出火來。


    那天晚上,晚宴結束之後,黎念傾跟著父母回家了,顧家的客廳裏,小小的顧玉珩坐在英倫風格的沙發上,睥睨著在他麵前站好了方隊的傭人們。


    “去把那片花園的花給我全拔了!以後家裏不許出現和花有關的東西!”


    命令下得絕對,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


    “不行啊,少爺……”傭人大驚失色,“那個花園是夫人偶爾舉辦聚會的時候愛用的場所,它它它……”


    “拔掉。”顧玉珩提高音量,“一、棵、不、留。”


    回憶到此為止。


    顧小棠咂咂嘴,吸溜了一口還有點燙嘴的熱茶,滿是感歎,“所以,這個電視劇,我已經告訴編劇寫得很收斂了好吧。”


    “不就是拔一院子花嘛,就咱劇裏這個別墅的麵積,就咱劇裏男主養的這些品種,也就一般吧。換個地方再養一批不久行了。”


    “可是……”導演很感性,“草木也有情啊……而且又是男主媽媽很喜歡的花,這樣拔了,會不會顯得男主很沒有禮貌……”


    在旁邊聽著的黎念傾“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被指責沒有禮貌的顧玉珩臉都黑了,但又不能跳出來認這個原型就是自己——


    顧小棠入圈這麽久,身世都是完全保密的。


    顧家有最先進的防追蹤係統和最嚴密的安保措施,加上顧小棠從來沒想去營銷自己顧家千金的身份,所以至今知道這層關係的也隻有寥寥幾個跟他們關係比較好的前輩。


    “你說得對,是挺沒有禮貌的,”顧小棠可算是逮到了機會吐槽,“你是不知道,這個原型的媽媽剛從衣帽間換好了睡衣出來,就聽到他兒子要拔她的花——”


    “當然了,這個媽媽也很喜歡這個小姝原型的小女孩,拿她當自己的兒媳婦看待的——連夜叫人又找了一個地方把她的花園搬過去,那叫一個浩浩蕩蕩啊,雖然很小心,但是還是死了不少株。”


    “唉……”任勳聽完,一聲長歎,“真是太可惜了……”


    顧小棠喝茶,喝了一口之後仰頭,也是一聲長歎,“唉,是有點可惜,那頓打應該再打響一點的。”


    顧玉珩:“……”


    “啊?你是說,這個小男孩,因為這件事情還挨打了啊?”任勳緊張道。


    “那可不,”顧小棠添油加醋,“那畢竟是他媽媽從全世界各地帶回來的珍惜品種呢,再加上請人專門來打理。怎麽說呢……”


    顧小棠咋舌,“就是但凡是你能想到的覺得好看的花,在這裏都能找到。結果這麽一攪,傷亡率達到從花園建立以來之最,不生氣才怪。”


    “可是這件事裏,另一個小男孩怎麽就沒事?”任勳打抱不平的脾氣又上來了,“明明他跟這個主角差不多大,也是他一直勸這兩個小孩說沒事,怎麽他就美美隱身?”


    “你傻呀,”顧小棠斜了他一眼,“那畢竟是人家家的孩子,再怎麽調皮,管教他也是人家家的家事,主角的媽媽能插手管嘛?”


    “說的也是……”


    “看不好家裏的小孩,還要拔她的花,數罪並罰。”顧小棠嘖嘖兩聲,又開啟老大爺品茶模式,“打得那叫一個慘啊,他爸最愛他媽媽了,一見他媽媽生氣,那皮帶抽的,啪啪的……”


    抽得旁邊的櫃子上的漆都掉了,第二天趕緊訂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加急做好空運過來給換上的。


    後麵這句顧小棠沒說。


    顧玉珩實在聽不下去她在這滿嘴跑火車,“沒有禮貌”地冷不丁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哎呀,”顧小棠轉過身,沒什麽驚訝地驚訝道,“你們怎麽在這呢?”


    顧玉珩:“……”


    任勳終於從顧小棠聲情並茂的講述裏抽離出來,見到顧玉珩也有些驚喜,上前跟顧玉珩握了握手,“咦,顧醫生今天怎麽有時間過來啊?”


    顧玉珩簡單回應了兩句。


    導演離開後,顧小棠跳下高凳,很老大爺地端著她的茶杯,在她的主場裏,無所畏懼,“怎麽樣?這場戲我是不是安排得不錯?既能體現你的可怕,又能體現傾傾有多怕你?”


    顧玉珩:“……”


    我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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