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珩晚上喝了點酒,沒開車。


    三個人打車回了酒店,把行李放下以後又去了練習生的排練室。


    本來大家的排練興致並不高——名額已經少了一個了,看司瑩的那個水平,同樣是舞劇團出身的杜若應該也差不到那裏去,前段時間都是在藏拙,準備給她們一個大殺器。


    五個名額,一下就少了倆。


    很難讓人不泄氣。


    被顧小棠到那叨叨了一頓,又鼓起信心起來排練。


    結束的時候倒是出其不意遇見了蘇景遷和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大概不是娛樂圈的人,在蘇景遷麵前托付著什麽。


    遠遠見到黎念傾,男人上前幾步。


    走進了發現跟在身後的顧家兄妹,一時搞不清楚這三人之間的關係。


    但還是先跟顧玉珩客套了兩句,“顧少爺怎麽在這裏?”


    “來給我嫂子保駕護航。”顧小棠看慣了商場上的人阿諛奉承的姿態,隻看人眼神,就能猜出七八分來意。


    “嫂子?”男人愣住了,目光落在黎念傾身上,“黎小姐?”


    “不錯,林總還挺有眼力見兒的。”顧小棠對這種一說嫂子就知道是誰的人,表示非常滿意——尤其是在蘇景遷這個狗男人麵前。


    顧小棠,她哥哥嫂子的最佳宣傳大使。


    “哈哈,”男人幹笑了兩聲,“黎小姐,幸會幸會。”


    “林總有什麽事嘛?”黎念傾很明顯不想接他的茬,而且她對跟蘇景遷交往甚密的人都沒什麽好感。


    物以類聚是有一定道理的。


    林總接下來的話證明了這一點。


    林總道:“我是林楓的父親。”


    父親疼女兒,所以女兒想進娛樂圈,他就利用自己的人脈,幫林楓簽約了景年公司。


    林氏藥業本就是多年的大品牌,家底也算是殷實。


    多砸些錢,想要女兒在這次的選秀中脫穎而出,也是當父親的一點心意。


    “黎小姐,您看這……”


    林總給她留了個話尾。


    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希望黎念傾錄節目的時候多誇誇自家女兒,能讓林楓在選秀裏得個好名次。


    “蘇景遷是這麽許你的?”


    黎念傾終於知道,下午林楓怎麽休息時間出去了一趟,回來就像打了雞血似的。


    原來是得了蘇景遷和自己父親的雙重保證。


    有這兩家公司在後麵保駕護航,的確是勝過這次選秀的所有選手。


    蘇景遷在林總的身後,沉著臉,沒有回話。


    林總似乎覺得有什麽不太對,但幾個人都沒說話,他也不好妄加揣測,“我聽小楓說過,跟黎小姐有點過節,她年紀小,不懂事,還希望黎小姐別跟她一般見識。”


    “這種比賽嘛,就是小孩子在一起玩玩鬧鬧,小楓性格大大咧咧的,跟誰都能玩到一起去。成團以後,也好照顧團裏麵其他人。”


    黎念傾想到了下午林楓對同練習室的小姑娘的“照顧”,冷笑憋在胸口,礙於林總對顧玉珩的熟悉,還是沒有吐出口。


    隻涼涼道:“我是這次比賽的評委,當然要公正點評。如果確實表演得好,林總放心,我不會公報私仇。”


    “那好,那好。”林總笑嗬嗬的,有點年紀的人,笑容中總是帶點慈祥,“小楓從小就學這些東西,必然不讓黎小姐失望。那過幾天就仰仗黎小姐了。”


    沒什麽結果的一次寒暄。


    次日顧玉珩乘上了回s市的航班。


    他畢竟還有工作正在進行,顧小棠這個時候過來,也是商量好的。


    而黎念傾要陪著學員練習,一個練習室一個練習室地看過去,一個人一個人把動作細節摳出來。


    臨比賽的前兩天,杜若來找過黎念傾一次,顧小棠就在旁邊陪著。


    杜若依舊是在晚上,人的精神最容易懈怠的時候,來到黎念傾的酒店房間。


    目的也很簡單,旁敲側擊黎念傾究竟有沒有聽見她那天和司瑩的對話。


    黎念傾回答得也很簡單——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選擇的,你已經不是國家舞劇院的成員,現在再問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杜若脖子上還帶著那條鏤空的項鏈。


    杜若起身離開之時,黎念傾和顧小棠對望一眼。


    “杜若。”黎念傾和顧小棠的目光依舊焦灼在一起,喚住了準備按下門把手的杜若,“我希望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


    黎念傾將目光落在杜若身上,“蘇景遷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你。”


    玄關陰影裏的杜若,嘴唇囁嚅兩下,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離開了。


    那天黎念傾慣例給顧玉珩打了個視頻電話,不過因為杜若的到來,時間上晚了一個小時。


    以至於聽筒裏的等待音剛剛響起,顧玉珩就接通了。


    “怎麽這麽晚?”顧玉珩剛剛出了實驗室的門,手上的手套還沒來得及摘下。


    “剛剛見了杜若,你記得她嗎,就是之前天台上的那個小女孩。”


    “練習室裏說錢才是她的底氣的那個?”顧玉珩摘下手套。


    路過的人和他打了個招呼,他微微點頭,表示回禮。


    “嗯。”黎念傾把兩人的對話跟他複述了一遍。


    顧玉珩眉眼彎起來,“所以不高興?”


    “也沒有不高興……”黎念傾在酒店的大床上翻滾一圈,一隻手戳著平板上顧玉珩彎起的唇角,“想著給你打個電話,隨口一說。”


    “好,”顧玉珩單手扣上了西裝扣子,“小棠呢?在不在你身邊?”


    “在!在!在!”顧小棠在一旁嗚嗷喊叫,表明自己沒有溜號,“跟我沒關係,你們小兩口的事情不要動不動就找我!哥你是個成年人了,追老婆不能老靠輔助自己掛機。”


    “說什麽呢?”從不打遊戲的顧玉珩沒聽懂,倒是被顧小棠一番嗚爾喊叫弄得,雙眉之間的褶皺能夾死一隻蚊子。


    “沒什麽,就是還有句話想跟你說。”


    “嗯?”顧玉珩果然不動了。


    “就是……”黎念傾把手機話筒湊近唇邊,“有點想你。”


    “……”


    顧玉珩沒說話,但從攝像頭中能看出他收拾東西的動作明顯加快。


    沒出十分鍾,航班截圖發到黎念傾手機上。


    什麽也沒多說,但黎念傾查了一下,是s市到h市最早的航班。


    接近半夜十一點的時候,顧玉珩的飛機落了地。


    黎念傾貓著腰,躲在出站口的人群後麵。


    她在等顧玉珩出來以後,給他一個驚喜。


    顧玉珩果然沒有看見她。


    還是一身黑色長風衣,鼻梁上戴著金絲眼鏡。


    回去的時間不算長,所以也沒有帶什麽,隻拉了一個最小的行李箱,黎念傾猜裏麵應該也是他這幾天回s市,醫院和實驗室給他拿回來的資料。


    待他從出口向右轉彎,又走出一段距離,隻剩下一個背影。


    黎念傾悄無聲息地跟上去。


    像一隻等待撲食的獵豹。


    謹慎地接近,迅猛地在最後距離裏撲上去——


    然後被突然轉身的顧玉珩接個正著。


    這事態發展跟黎念傾想象中的一點也不一樣。


    她本來是想跳上顧玉珩的後背,蒙住他的眼睛,強行逼問顧玉珩有沒有想她。


    非得在公共場合逼出顧玉珩一句軟話來。


    結果現在人被顧玉珩抱了個滿懷,別說逼供顧玉珩了,連她自己腳能不能著地還要看顧少爺的心情。


    “你什麽時候發現我的?”黎念傾有點懊惱。


    顧玉珩鳳眼含笑,瞟了一眼出站口光潔的玻璃,“跟你說過多少遍,下次想要偷襲,找一個沒有反光物體的地方。”


    “我才沒有想偷襲……”黎念傾哼哼著不服氣,“想給你個驚喜嘛……”


    “這麽晚了不在房間裏休息,你覺得這叫驚喜嘛?”


    “我不管,反正每次都是你來接我,我來接你一次怎麽啦?!”


    “我……”


    “不許說了,你還欠我三句話呢,現在我討回第一句。”黎念傾打斷他。


    顧玉珩乖乖地不再多說了,舉手投降。


    “我給你拉著行李箱。”黎念傾又開始有樣學樣,殷勤地去搶被顧玉珩冷落在旁邊的箱子。


    主要是從來沒自己獨自到機場接過人,之前都是被接,或者一群人來接。


    這讓她覺得很新奇。


    “不要了……”顧玉珩伸手想把箱子拉過來。


    “要的要的。”行李箱果然很輕,黎念傾一手拉著,另一隻手攤到顧玉珩麵前,“走吧我的緬因貓,主人接你回家啦!”


    “什麽緬因……”


    話還沒說完,黎念傾已經主動拉起他的手,以齊步走的姿態向外進發。


    顧小棠開著車在上客島等著。


    兩人上了車以後,顧小棠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並排坐在後座的兩人。


    “我的寶貝,我現在有一種你火了的感覺。”


    一般能讓顧小棠敢在顧玉珩麵前這麽無所顧忌地叫“寶貝”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又有了出乎意料的發展。


    黎念傾這次都用不著提醒,自己打開微博。


    幾天前和顧玉珩在機場裏一番打鬧,還隻是在上升熱搜裏。


    這次,在她和顧玉珩還沒回到酒店,短短的幾分鍾裏,熱搜詞條已經到了後排的熱搜行列。


    “黎念傾深夜會神秘男子”


    “黎念傾機場”


    “黎念傾男友”


    雖然排名靠後,但架不住量多。


    黎念傾頭皮發麻,點開詞條廣場第一名下的視頻。


    “前幾天黎念傾自s市飛往h市,其通告為錄製選秀節目。下飛機後,有一神秘男子接機,兩人舉止親密,後一同前往下榻酒店。”


    “十分鍾前,黎念傾再次現身h市南郊機場。一名神秘男子下飛機後,黎念傾尾隨其後,之後與該神秘男子擁抱。看得出兩人關係匪淺,黎念傾這麽晚出現在機場也是為了接機。”


    ……


    這次的拍攝角度看得出來跟上次的不一樣。


    上次大概是哪個粉絲或者是路人,偶遇的時候順手一拍。


    這次角度很巧妙,即使顧玉珩路上注意了有沒有可疑人員,也還是被這人拍到了側臉。


    而且這幾家轉發的娛樂大v,黎念傾看著也很眼熟。


    “是蘇景遷養出來的號。”


    “……”顧小棠的笑臉瞬間凝固,“臥槽狗男人。”


    “我說怎麽就這麽巧,怎麽我哥剛一露麵就開始有攝像機對著他一路拍,我還以為我哥是被星探發現了。”


    “合著是狗男人想要用這種手段把你的事業攪黃。我的哥,你說你長這麽好看,到現在居然沒有星探敢來跟你搭訕,你是不是考慮一下,把那張冰塊臉收一收?”


    顧小棠沒個正形,一點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樣。


    顧玉珩卻又習慣性地擰起了眉頭——畢竟他還是不太熟悉娛樂圈的玩法。


    “是不是沒聽懂?”顧小棠可逮著機會成為她哥的老師了,“你看,雖然我們製定的規劃是傾傾不走單身人設的這個路線,而是以她的舞蹈作為她的資本。”


    “但她馬上要上映的是偶像劇。劇拍完了,上映之前是有宣傳期的。在宣傳期,男女主要恩恩愛愛出現在同一個場合,這樣觀眾在看劇的時候才能有代入感。”


    “包括劇在播出的時候,男女主雙方演員也要時不時同台造勢。這都是為了讓觀眾不出戲。這些你們未來幾個月也是要經曆的……哦不,你們現在已經開始了。”


    “但是因為這部劇的男主是你,所以這個問題不會成為問題。但假設一開始這部劇的主演不是你,而是我們公司的其他男演員。這條熱搜一出,你知道後果會是什麽嘛?”


    “……”顧玉珩若有所思。


    黎念傾已經明白了。


    “就是傾傾這部劇直接撲街,或者說,她以後都沒有辦法演偶像劇。但是不先演偶像劇打個底,那種大製作的影視劇,老牌導演,又可能不會輕易願意給她有一定分量的角色。”


    “沒有角色沒有作品,傾傾就沒辦法進入影視圈,如果還想進娛樂圈擴大知名度,可能就要走唱跳這條路。”


    “唱跳的風格和她身上這麽重的古典氣息又不好兼容。最終就是她要不放棄古典舞,要不放棄進入娛樂圈。”


    “再回到這部劇來說,不播,我投進去的錢全部打水漂。而且接下來就會有熱搜造勢,說傾傾不敬業,在不該談戀愛的時候談戀愛,導致製作方虧損。”


    “以後再有人想要投資傾傾出演的作品,就要把這一條過往當作風險考慮進去,會勸退一部分的投資商。”


    “如果強行播出,蘇景遷直接水軍下場,造勢效果直接加倍。”


    “反正就是播不播都是錯的,能讓我損失一筆錢,還能讓傾傾的星途直接夭折。”


    “加上黎念傾跟林楓一直不對付,她家粉絲又很瘋。”


    “如果今天不是傾傾知道這個大v是蘇景遷手底下的人,我們還像前幾天那樣,選擇直接撤了熱搜了事的話。”


    “到了明天,估計熱搜就會發酵,導演組那邊就會啟動應急響應,給我打電話報備,看看這個項目究竟要不要繼續了。”


    “……”


    “……”


    顧小棠分析得頭頭是道,但也一針見血。


    “所以現在要怎麽辦?”


    “怎麽辦?”顧小棠滑動著車載屏幕,冷笑,“送上門的宣傳詞條,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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