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阿諛奉承錯了人。姚蘊最恨他人將毒手伸到了她的親近之人身上。


    “薛淮,你可是吃了?”她沉聲問道。


    “沒、還沒吃呢,想著要與姚姐姐你一起吃。”薛淮察覺出她的不悅,不自覺地縮了縮腦袋。


    “點心盒子你留下,若是想吃這青團子,明日我便讓白芷做好親自送去。日後若是那念念姑娘還給你送東西,你盡管留下,卻動不得萬分。聽明白了嗎?”


    薛淮半知半解地點點頭,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姚姐姐一定不會害他的。


    姚蘊命白露到前頭來,低聲交代了她去做件事情。


    咚咚咚——


    “思思姐姐,妹妹親手做了一些點心,送進來給你可好?”念念姑娘恭敬地站在門外,漫不經心地等待著裏頭娘子的回應。


    思思正倚在床榻上小憩,她的兩條小細腿到現在都還是酥麻酸漲的,仿佛都不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了。


    她抿了抿唇,極其不悅道:“進來吧,姐姐我身子不適,就不親自迎你了。”


    念念不爽地撇了撇嘴,隻道她是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越發瞧不上不得恩寵的她罷了。


    “好咧,謝謝思思姐姐,妹妹就進屋了。”


    她入了屋子,目光陰沉又貪婪,一眼就瞧出這屋子是大不相同了。外間的胡桌已經換上了名貴的梨花木圓桌,一旁的博古架上擺放了三四個各式各樣的精巧花瓶子,就連裏間床榻前的帳幔也換上了波光粼粼的蜀錦帷帳,此時忽閃忽亮,甚是晃眼。


    “思思姐姐,妹妹特意給你做了青團子,是近日長安流行的點心呢,你現在可要嚐嚐?”


    思思目光一淩,青團子,近日長安流行的點心,恐怕還不僅僅隻於此吧,她還真是處心積慮、不安好心。


    她冷著嬌音沒好氣道:“知道了,放下就出去吧。”


    受了如此冷遇,念念心底更是憤懣不平,砰地一下放下了點心碟子,裂眥嚼齒雷嗔電怒地踏出了屋子。


    這日一大清早,念念姑娘再次恭恭敬敬地前來請安了。


    姚蘊早有預料,一早就換好了衣裙,嫣然而笑,熱情爛漫地招呼小娘子進了屋子坐下來。


    “念念姑娘呀,來來來,快請坐,我們二人正好能一同用早膳呢!”


    念念姑娘微微鬆了口氣,笑眼迷人滿懷期待地望著她,是單純天真的小白兔,又多了幾分弱柳扶風之感。


    “來,今日的早膳比較清淡簡陋,吃食還沒思思娘子那處好呢,念念娘子可不要嫌棄。”


    念念看著滿桌的珍饈佳肴,暗自萬分驚訝。蝦幹海味米粥,芝麻胡餅,白露團點心,還有七八種不重樣的美味小菜。


    若是這樣都算是清淡簡陋的,那思思姐姐那處的膳食該有多好啊。她日日都隻有一小碗鹹粥、兩塊芝麻胡餅和兩樣小菜。她心中苦悶,難怪這幾日思思姐姐都不喚她一同用膳了,原來是在一個人享受珍饈美食呢。


    “多、多謝姚娘子。”


    姚蘊親自給她舀了一碗海鮮米粥,體貼熱切地叮囑她趁熱吃,自己也慢悠悠地吃起來。


    其實這蝦幹海味米粥也是她在這裏第一次做,味道的確鮮美清爽,胃口大增。


    “唉,念念娘子,其實這話我也是難說出口呀,昨日我是才從青鬆院那處回來的,我當然跟都護提到了念念姑娘你,可是、可是......”


    “唉......”她捂著臉連連歎了好幾口氣,欲言又止的模樣。


    念念心中頓時湧出了不祥的預感:“姚娘子,怎、怎麽了?”


    “唉,都護說、說很是滿意喜愛那思思姑娘,近日暫且就不需要添新人伺候了。念念呀,莫要灰心,日子還長,日後還有的是機會呢。”


    “好、好的,多、多謝姚娘子。”


    她微微垂下頭,眼角的猩紅之色已經漫漫暈染開來,楚楚可憐、令人同情。


    若不是從前親耳聽到她說出來的汙言穢語,她還當真被她欺瞞過去了。


    “唉,念念姑娘,你莫要難過,雖然我也不得寵,不過還是能在都護麵前說上幾句話,我也會替你想辦法的。無論如何,女子都還是要有個堅實的依靠才好,你說是不是呀?”


    “姚娘子說得是。妾身出身卑微,無依無靠,孤苦一人,年幼時幸得曾公收留。如今還有幸入了北庭都護府,衣能蔽體,食能果腹,已是妾身天大的福氣,妾身不敢再有所奢望了。”


    姚蘊親切地拉過她的手,溫聲軟語地安慰她:“你如此想便是最好的了。不過呀,你們原本都是可憐之人,那思思姑娘卻很是幸運,一入府就得到了貴人的恩寵。而且啊,都護他還不經意與我提起過收房之事,想來日後她必定前途不可限量。唉,都護性子偏執,若他真心喜歡思思姑娘,我也是沒法子的。”


    念念柔柔弱弱地看著她,白皙粉腮上猶有淺淺淚痕,可是心境卻大為不同。


    姚蘊熱切嗬護地親自送她出門,轉身之時,卻隻剩下陰鷙寒涼的目光。


    “不好了不好了,姚娘子,不好了......”


    白芷慌慌張張地小跑進了院子裏。


    姚蘊淡然自若地放下手中沾著畫料的狼毫,就等著有人來向她稟報了。


    “白芷,說過多少次了,做事要淡定說話要從容,發生何事了?”


    “姚娘子,那思思姑娘起了疹子,聽說瘙癢難忍,抓得血痕都冒出來了,煞是恐怖。”


    “請郎中了嗎?”


    “請了請了,聽聞郎中還在診治呢。”


    姚蘊把才繪製好的畫紙仔仔細細地壓好,笑吟吟地帶著她往外邊走去:“走,我們去瞧瞧。”


    偏院裏頭鬧鬧哄哄的,屋子裏頭傳來思思姑娘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丫鬟們進進出出,不停端來了熱水和幹淨白布。若不是知道她的病因,還以為是哪家懷著身孕的娘子在迫切危急生產呢!


    回廊下處,念念姑娘守在屋子外頭,時不時探頭遙望,神色焦急惶恐,來回跺腳急步。


    “念念呀,這到底發生了何事?思思她怎麽突然就染了急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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