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娘子,你、你可以告知在下你的住處嗎?在下日後、日後定要親自攜禮登門道謝。”


    姚蘊瞧見他麵色酡紅的赧羞模樣,目光一沉。


    “崔九郎,若是日後我們再次有緣相見,小女必定會如實告知你身份。後會有期。”


    她轉身離去,步伐都比尋常輕快了許多,她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一件事情。


    “你們二人,今日之事千萬不可外傳,記住了嗎?”


    薛淮和蕭十四不解地看著她,納悶地點了點頭。


    距離不遠的隱蔽之處後,一雙銳利雙眸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們幾人。


    北庭都護府門前車馬駢闐,賓客如雲,喧囂熱鬧。


    蕭承毓終於正式上任北庭都護府大都護一職。他從前一向不愛熱鬧,不過這一次卻特意挑了個好日子舉辦新宴,邀請和款待州內以及周邊四州的官員家眷和富人商客齊聚一堂。


    姚蘊最後用丹紅唇紙點綴飽滿玉唇,一切就準備就緒了。


    今日她穿著一襲羅藍紫金方格獸紋錦綾的八破裙,上身是栗紅色的蜀繡胡袖絞紋羅襴衫。特意梳了個長安流行的垂雲髻,在發髻上別了兩隻流雲燙金牡丹金釵流蘇。金燦燦的流蘇縷子隨著身姿搖曳而輕輕搖動,一簇一簇,華貴卻不豔俗,還增添了幾分靈動之氣。


    她雖然是都護府目前的半個女主人,不過礙於她妾室的身份,蕭承毓答應她,今日她隻需去前院微微露個臉打聲招呼,之後以身子不適為由離開便可。


    她即使不喜蕭承毓,可是也不能給他和都護府丟了臉麵的,所以還是略微隆重地打扮了一番。而且,今日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呢!


    她才出了屋子,十四就機靈敏捷地跑到她身前低聲稟告:“姚娘子,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姚蘊溫婉而笑:“好咧,十四不要皺著眉頭放輕鬆,前頭應該有好多好吃的,去尋薛淮一同玩去吧。”


    今日府中來了許多官眷娘子和富商娘子,雖然還未親眼見到這都護府的半個女主人姚蘊,不過言語中都不禁多了幾分恭敬。


    她們早已聽聞,庭州首富曾鵬一個月前才獻上過兩個沉魚落雁的美嬌娘,如今才不過一個月,這兩個美嬌娘在府裏已經了無聲息了,聽說啊一個重病纏身、一個做錯了事情被罰。可是大都護竟然不氣也不惱,定然是大都護身邊的這位妾室心機厲害、手段了得呀!


    姚蘊出了院子,端莊穩重地款步而去,經過青鬆院時,她無意瞧見有兩三位身著青袍官服的郎君往外頭走去。


    她刻意停下了腳步,轉身躲在了近處的樹蔭後頭。等到那幾位官員都離開一段距離後,她才從樹蔭後走出來,理了理衣裙和頭飾,繼續往前院走去。


    前院裏頭已經站了三三兩兩的郎君娘子。其中有周身樸素淡雅的青袍官員的娘子們,也有衣著華麗名貴、滿頭金釵的商賈娘子。


    “姚娘子!”


    姚蘊身形一怔,熟悉爽朗的男子聲音漫入耳後,心中大呼不妙。


    她有想過他極有可能會出現在此地,已經是盡可能當麵避開遇到過的官袍郎君了。沒想到還是遇到了他。


    她的粉潤臉頰重新掛上溫婉笑意,明媚動人,眯了眯嬌俏睫毛,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今日他穿著一身嶄新的青色官袍,恰恰說明了他正是新上任不久五品以下的官員,也許是北庭都護府的,也有可能是周邊四州的官員。與她的猜測相差無幾!


    她輕笑露齒,故作驚訝道:“崔、崔郎君,你今日怎麽會在此處?”


    “姚娘子,從前在下為了方便行事,故意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不曾想今日竟然有緣在此處遇見到你,真是崔某之大幸也。”


    他的聲音爽朗有力,引得一旁站得近些的兩位年輕娘子也側目探望過來。


    姚蘊目光一沉,急急握住他被寬大青色衣袍遮蓋住的手臂,一把將他拉到了不遠處人少的假山後頭。


    跟在身後的白露被她這膽大妄為的動作嚇得一個激靈,更是認出來這個男人似曾相識的麵容。她連忙跟著他們到了假山後頭,還極為默契地站在六尺外為他們二人望風。


    “姚娘子,你、你這是何意?”


    他瞧著女子握住他的手臂,一股柔軟熱流涓涓傳來,讓他慌了心神亂了心跳。


    姚蘊猛地鬆開了手,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中略帶歉意道:“崔郎君,小女就與你實說吧,小女並不是......”


    姚蘊的話都還未說完,白露忐忑驚恐的小嗓音就斷斷續續傳來了,這下她的心更是要沉到寒涼湖底了。


    她麻利地拽下發髻一側的流蘇簪子,一眨眼便扔到了那崔郎君的手裏。當她再次抬眸時,一身高大頎長、威風淩淩的紫袍官服衣擺已經映入她亮晶晶的眼眸子。


    她微微垂下頭,恭恭敬敬的語氣中無意滲入了幾分嬌嗔軟語:“都護,妾身方才還在尋你呢!”


    此話一出,她眼角都能瞥見那崔郎君身形一抖,急急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這樣的古怪舉動當然也逃不過蕭承毓的利眼。


    他方才遠遠便瞧見白露那小丫鬟站前假山前,神色還很是慌張忐忑。他竟然不自覺地就往這邊走來了。


    這孤男寡女卻是單獨躲在這假山後頭。其中的男人是他的直屬下屬,其中的女人還是他那小野貓似的不服從的嬌美妾室!


    他知道她一向膽大妄為,卻沒想到她竟然膽大妄為到如此地步。


    他眯著眼睥睨看她,幽深如炬的雙眸陰沉得似烏雲撲麵。


    “蘊娘,崔長史,你們二人這是......”


    姚蘊頓時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沉悶不悅。


    她故意往他身前倚了倚,嬌嗔著率先開口:“都護,妾身方才丟了一隻流蘇簪子,找著找著便尋到了這假山後頭,正好瞧著這位郎君手裏拿著妾身的簪子呢。”


    蕭承毓眉眼一挑,很是識相地抬手攬住了她的細腰,還不忘放肆地揉捏一把,郎情妾意、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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