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娘子,妾身是、是猜出來的。這、這後院裏頭能做主子的就隻有我們三個娘子,姚娘子你寬厚良善、豁達大度,還親自向都護舉薦我們姐妹二人,定然不會做如此卑鄙下流之事,那、那妾身思來想去,也就隻有念念妹妹一人能夠下此毒手了。”


    “哦,原來思思姑娘是如此高看我的。不過思思姑娘恐怕是誤會了,這紫藤散的劇毒,正好就是我親自給你下的。”


    姚蘊笑意盈盈地麵色不改看著她,最溫柔的語氣竟然說著最惡毒的話。


    思思的眼眸子頓時塞滿了驚懼,她猛地甩開她的手,抬手按住刺痛麻辣的臉頰,顫著朱唇難以啟齒:“姚娘子,你、你、你為何要......”


    “如此一來,你才會露出馬腳不是嘛!還有啊,你近日如此受寵,都護也是個念舊情的人,你怎麽不請都護來為你做主呢?”


    “你、你、我、我......你一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她緊緊拽住身前的錦被,泣不成聲,原來她隻是這場戲中愚昧無比的一個小醜!


    姚蘊滿臉笑意地看著她,還溫柔地替她理了理衣裙,輕而易舉就將她的八破裙撂到了膝蓋上處。


    她的膝蓋兩頭皆烏黑發青,頂上破皮的傷疤已經結了痂,深深淺淺,有新傷也有舊傷。她呆在青鬆院時,應該是長時間跪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而且還拖著膝蓋反反複複來來回回地磨損移行,因此此處才傷痕累累。


    “這個時代女子的命比紙薄,因此女子的臉是最為重要的。若是我有法子能讓你的臉恢複如初,你可願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她猛地抬頭看她,眉眼緊蹙,不知道這筆買賣到底劃不劃算,不知道她到底還能不能活命。


    半個時辰後,姚蘊終於回到了地牢裏。


    念念瞧著身前的娘子從容自若、胸有成竹,就像是在隨意捏死一隻螻蟻那般毫無在意地望著她。她隻在一個人的身上瞧見過如此清冽坦然的模樣,就是她的正真主人。


    “念念啊,你想清楚了沒有?這是唯一一次的機會。”


    “想、想清楚了,我、我說。還請姚娘子定要照顧好我的家人。”


    念念緊緊抿著玉唇,無奈將身後之人供了出來。


    得到了明確的答案,姚蘊覺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她命蕭十三先將人看好,稟明了蕭承毓再做處置。


    八月初,秋高氣爽,天色微涼,雁過留聲。


    趁著空閑的日子,姚蘊在此時出了趟府,不過這一次她隻帶上薛淮和十四二人。


    雖然遠在天山以北,枕石先生的聲望名氣還是要繼續打造的,畫作也還是要繼續做買賣的。


    她將一路上的所見所感描繪於宣紙上,將天山漠北的遼闊盛景勾勒而出,這一次順利完成了一幅《夏漠行旅圖》。崇山峻嶺巍然聳立,廣垠沙漠躍於眼前,筆法蒼厚堅實,奇峭筆鋒之中隱約透出錚錚鐵骨的浩然之氣。


    姚蘊正在東張西望欲要尋找幫手,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喚她,聲音還頗為耳熟。


    “姚、姚娘子!”


    她轉過身去,瞧見一個滿麵春風的清朗郎君快步朝她走來,原來是他。


    “姚娘子,果真是你。”


    “崔郎君安好。”


    姚蘊見他方才似在與一個驛員貼耳交談,麵色輕鬆愉悅,神色淡定從容,更是坐實了她心底的猜測。此人身份不一般。


    “姚娘子怎麽會在此處?是有急需要寄出去的東西嗎?在下有熟悉的驛員,若是娘子不嫌棄的話,在下可以幫你囑托一番。”


    姚蘊思忖片刻,有趁手的工具當然要好好利用,於是笑盈盈地應承下來:“小女還在為此事發愁,幸有崔郎君出手相助,小女就不客氣了。”


    她仔細交代好那位相熟的驛員小兄弟,若是他將布包順利送回到長安城的無涯書肆,那時還會有重金獎賞的。


    “崔郎君,這次多虧有你了。小女感激不盡。”


    崔郎君笑眼如嫣地望著她,朝她恭敬拱手:“姚娘子言重了,上次多虧了姚娘子的幾句話,在下豁然開朗、收獲頗豐。”


    “那就好。後來小女我有打聽過城裏的鹽價,不過幾日時日就已經略微降到了二百四十錢的價格。不知道這個好消息與崔郎君是否有關呢?”


    姚蘊的嗓音嬌甜溫婉,明麗雙眸卻是一直盯著他的方正臉龐,想要從他臉上仔細探尋出一些東西。


    可是那崔郎君麵色赧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目光卻是依舊坦坦蕩蕩地望著她。


    “姚娘子可是高看在下的,在下不過是一介尋常書生,沒有什麽大能耐。在下是與家中長輩提過一嘴,應該是家中長輩朝上官建言獻策罷了。”


    她莞爾一笑,目光從他身上挪開,冷不丁說道:“不過這二百四十錢的價格還是虛高了些。小女在想,若是單單隻憑監院來定價,價格問題想要進一步改變恐怕是較為艱難。崔郎君可有想過引入商人競價的方法嗎?”


    崔郎君目光灼灼,更加關切地看著她:“官商結合,提高競爭,以打下鹽貨的價格嗎?”


    “是的,其實此法還是由官府監院來統一收購鹽貨,不過官府直接將鹽貨轉賣給有正規資質的幾家商戶。商戶們若想要做好生意,必定會想盡辦法提高鹽貨的質量,同時爭取較為優惠的價格來吸引顧客。官府既不會虧損了稅收,又可以從富貴商戶中再掙到更多的稅錢,何樂而不為呢?”


    崔郎君目光一亮,做恍然大悟之狀,這個法子倒是與她提起過的江南道通州刺史柳宴的鹽稅改革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的確可以深思踐行。


    “多、多謝姚娘子,在下知道了。”


    姚蘊莞爾一笑,重新戴上帷帽正要離去。


    崔郎君這次不敢忘記,連忙走到身側抬手攔住她,耳根子像染上了旖旎的丹色顏料,紅彤彤的一大片。


    ——————————


    永春元年,鹽鐵使一分為二,唐政府把全國劃分為兩大財政區域,稱為“東區”和“西區”,第五琦掌管西區(北方與四川),劉晏主持東區(南方)。


    在劉晏主持東區財政期間,開始了食鹽專賣改革工作,創立了巡院機構,並開創了民製、官收、商運、商銷的食鹽專賣製度,史稱食鹽“就場專賣”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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