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計了!快給老子我撞開門!”


    木門甫一被撞開,衝在最前頭的三位士兵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眨眼之間轟然發軟倒地,胸口或下腹處皆插著一隻竹製短箭,鮮血如紅苕豔汁噴湧而出,頃刻間浸透一身官衙軍袍,再無任何生還氣息。


    門外的一行人才反應過來,心驚膽戰地急急往後退了好幾步!可惜目之所及的簡陋屋子裏卻是空無一人!


    青袍官員推搡著身前的兩位將士,如縮頭烏龜那般躲在幾人身後往前挪步,隨之再下命令:“快、快快!你們幾個都給本官進去!”


    身前幾位將士害怕還會有其它機關暗箭,皆不敢再輕易往前邁步。


    “上官、這、這......”


    “若是能活抓此人,賞銀五百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前頭的四位將士精神一振,頓時多了滿腔的底氣和衝動。


    “走!怕什麽怕,還怕一個賤女人不成!”


    “對對對!怕什麽怕!”


    為首的四位將士再次往前邁步,耳聽四路眼觀八方、眼神閃躲步伐小心。四人順利到達落下了層層帳幔的床鋪前,才敢微微鬆了口氣,正準備掀起帳幔往裏頭一探究竟。


    其中一人低頭探勘腳下,眼色頓時由疑成驚,隻聽見頭頂上方傳來哢噔一聲巨響,幽暗高處遽然鏢來冷颼颼的三支利箭,似毒蛇吐信讓人閃躲不及。鋒利短箭直插天靈蓋,底下三人七竅流血、血肉淋漓,竟然就當場斷氣了。


    站在邊上的將士恰好側身躲過了利箭,成了唯一存活下來的,見到方才還意氣風發的同伴如今血肉模糊的慘狀,嚇得劈頭蓋臉連滾帶爬跑回到門後邊。


    “天啊,都、都死了啊,上官啊,屬下不、不敢啊......”


    “一群沒用的廢物!本官今日把話撂在這兒了,隻要能夠活抓此人,賞銀一千錢!”


    後頭的將士們又是一陣喧嘩,很快便有幾個不怕死的將士趾高氣揚地湧到最前頭,特意排成了五行陣,一步一步地緩緩朝另一頭走去。另一頭的破舊發黃屏風搖搖欲墜、欲動不動,還有一股古怪濃烈味道飄散開來,似是藏了人的模樣。


    屏風後頭突然傳來一陣淡然爽朗的笑聲,清脆悅耳如微風吹拂的白玉鈴鐺,似乎後頭之人隻是在事不關己地圍觀一場好戲。


    姚蘊撮了撮纏好兩根絲線的白皙手指,那兩處早已被提前設置好的機關絲線綁緊勒出了好幾道瀲灩紅痕。她側過身從屏風後頭探出半個頭來,憤慨質問道:“吃裏扒外、通敵叛國的逆臣賊子,怎敢在此口出狂言?”


    青袍官員終於瞧清楚屏風之後的郎君容貌,咋看上去雖然是灰頭土臉的男人外貌,可是“男人”的眉毛彎彎如月,玉唇明麗如櫻,細瞧之下就會發現他的五官麵容處處透著不和諧。


    他揮手命前頭眾人停下,神色晦暗陰鷙,嘴角卻帶著陰冷笑意:“姚娘子,下官找你找得好辛苦呀。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讓下官找著你了哈哈哈哈!”


    此話一出,門外的掌櫃和店家小二更是目瞪口呆、一頭霧水,不敢退亦不敢進,大氣都不敢喘。這邋裏邋遢的郎君怎麽就成小娘子了呢?


    店家小二撓了撓頭,終於解開了自己先前的困惑猜疑。


    姚蘊目光微凝,麵色卻依舊從容鎮定,仿佛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你認得我?我們在北庭都護府見過?”


    “哈哈哈哈,姚娘子貴人多忘事,當然不會記得我這樣一個九品芝麻小官。可是下官我卻不會忘記,北庭都護府大牢轟然倒塌,你緊緊拽著蕭承毓那廝痛哭流涕的嬌嬌模樣,真是我見猶憐、千嬌百媚啊!”


    “你既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來尋我,看來是知道我再無機會能夠活著回去了。”


    “姚娘子啊,你那好都護當真是無情冷血至極。金滿城重新開關後,蕭承毓那廝便自顧自回軍營操練兵馬去了,你如今也就是一個毫無用處的棄子罷了。”


    姚蘊心底一沉,暗自糾結他話中真假,莫名有些黯然傷神。不過她麵色沉著不變,反倒是無所謂地歎了口氣。


    她前半生顛沛流離,見識多了男人的冷漠絕情,本來就沒打算要兩手空空等著蕭承毓來救她。自古以來女子低賤卑微,兒女沒了可以續弦,妻妾沒了可以再娶,唯有自己獨立求生,才最為實在之法。


    “那想必你也知道是我算計了那思思和念念姑娘,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也算計了嗎?”


    “哼,我手中官兵無數,抓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又有何難?來人把她拿下!”


    姚蘊猛地推倒身前的破舊小屏風,一把小弓箭遽然躍於身前。卻不是一把尋常的小弓箭,那箭頭鏃部微微閃動,竟然呲咧著小火花。


    小娘子眉眼一淩,卻是轉身將弓箭對準倒下屏風的右上角。利箭飛出,火星微閃,原本還是一片漆白的絹絲屏風頓時竄起洶湧烈焰,如猛虎吞吐越燃越烈。


    俯趴在地、肆意翻滾的火苗霎時勾勒出地麵上一根微不可見的白絲銀線。斑駁火苗順著銀線一躥而起,狂濤駭浪,自然而然在眾人麵前隔起了一道浩浩蕩蕩的火牆,煙氣彌漫,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原來這破舊屏風早被塗抹上了鬆脂油,外頭一大片的木板磚頭上亦被灑下白磷和硫磺。白磷易燃,硫磺助燃,火勢噴薄潮湧,一發不可收拾!


    前頭的幾位將士來不及閃躲,手臂和小腿上皆被熊熊烈火一點一點吞噬,猩紅了眼眶,拉扯住痛苦麵容,來回翻滾滅火。


    姚蘊取過早已備好的濕巾捂住口鼻,背起小行囊,半個嬌小身子麻利地躍出了窗外,正準備順著提前綁好的麻繩往下爬去。


    才爬到中途,有人似在使勁拉扯住手中的麻繩。她抬眸一瞧,一個士兵打扮的男人竟然捂著臉極其迅猛爬出小窗,隨後一把拽住她,輕輕一躍就往大街狂奔而去。姚蘊大驚,欲要掙脫開他的束縛。


    “姚娘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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