轅夙秋晨做夢都沒有想到她夢裏麵的那個絕美女子居然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還很囂張的在她曾祖母的書房裏對她曾祖母冷嘲熱諷,氣得她曾祖母暴跳如雷,把書櫃都劈碎了,但那女子卻毫發無傷的笑臉吟吟地繼續激怒曾祖母。


    轅夙秋晨在無意中發現大風王朝王都的地下還建了一個蜘蛛網似的通道,四通八達,通道與每間屋子相連。這天早上她又發病了,要死不活的從書房被抬出來,灌了兩碗藥之後睡了小半日便又覺得精神抖擻,於是摸出繪到一半的地宮地形圖下到迷宮裏麵去探險,繼續繪製未完的那半部分。爬到她曾祖母的瀚宇殿下麵時聽到上麵隱隱傳來打鬥聲響,悄悄的摸上去,貓在小眼裏看。估計這地道的設計應該是出自轅夙家人之後,裏麵的機關方式都是按照她們家族的作風設計的,在地道中可以看到地麵上的舉動,但地麵上並不能覺察到地道內的動靜。


    一眼看去,正巧看見她的曾祖母一劍把衣櫃劈碎,跟著一道紫光從劍光下閃過,隨即又迅速落到旁邊的一張柔軟的大椅上,慵懶的躺在大椅上似笑非笑的凝視著她的曾祖母。絕美的容顏,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神情,如剛睡醒的小貓一般的嬌慵,隻是一眼便讓人想將她擁在懷裏撫摸,放在心窩裏嗬護。


    那張在夢裏麵出現過千百次的容顏,那似笑似嗔的狡黠神情,靈動敏銳、如深泉般迷人的眼眸,看得轅夙秋晨如癡如醉,也驚得她跌倒在地上仍不自知。恍惚間竟然忘了今夕是何年,也忘了身處在何地,甚至於連耳中都不到任何聲音。隻看得見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絕美容顏,那雙幽深而多情的眼眸如天上的雲彩一般變化多端,裏麵流動著憐意、狡靈、微慍、溺愛、失落等各種情緒。她在心裏驚歎,這是一個怎麽樣的女子,究竟有怎樣百轉千回的心思,眼眸竟能在一瞬間流露出十數種人的百般情緒。她是神麽?她美得這般清絕,美得這般驚心動魄,又能讓曾祖母對她莫可奈何,除了神,誰又能做到?可若她是神,她又怎麽會有人的百般情緒?又怎會糾纏在人間?


    “紫縈,你就當真以為本尊主奈何不了你?”轅夙淩塵森冷的聲音傳出,含著雷霆萬均之勢。


    轅夙秋晨聞言全身猛地一震,紫縈?她就是紫縈?神界的神君?萬年狐神?流香居的大老板?怎麽可能?她竟然是自己夢裏出現的那絕美女子?


    轅夙秋晨背過身子,拍著小胸脯,聽著胸腔中心髒瘋狂的急促跳動聲,大口的喘著氣,真該死,剛才太激動了,一時又岔了氣快喘不上來了。摸出幾粒藥丸,吞下去,運氣調息了半天,再轉過頭探去,紫縈和曾祖母都不在了,隻剩下幾個侍女在那裏收拾東西。她扁著嘴,失望的垂下頭,不禁暗自懊惱憎恨自己這破身體。突然,她想到曾祖母如果從書房出去,十有八九會趕到她的皇極殿看她,當下嚇得跳起來,趕緊連滾帶爬跑回去。氣喘籲籲地從地道衝出去,一個不小心跌趴在地上,心跳又劇烈加速,血液迅速流竄,全身一陣又一陣的發麻,然後胸口開始出現脹痛的感覺。伸出手去,把暗道關上,塞了一顆藥進嘴裏,掙紮著爬起來往床上爬起,爬了兩步又一下子趴到了地上。


    “晨兒!”一聲驚呼,她的曾祖母大人衝進來,慌亂的將她抱上床,又是一陣急救,才把她的一條小命保住。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才好轉,醒來之後,見身邊的婢女們跪在床前哭得梨花帶雨。


    “曾祖母呢?”她問道。“沒有為難你們吧?”自己跌在房間裏麵,這些婢女一個都沒在,可以想象得到曾祖母會是何等的震怒。


    “沒有。”那婢女抹了把眼淚,說道,“殿下醒了就好。”爬起來去端藥,結果膝蓋因跪太久已經僵了,根本沒法站起來。


    轅夙秋晨輕歎口氣,說道,“你們都起來吧。”摸出一瓶通筋活絡的藥給她們,覺得侍候自己的這些貼身婢女真是可憐。自己有什麽不好,受罰的絕對是她們,自己這條命也是朝不保夕,哪天要是突然沒緩過氣來死了她們也得跟著陪葬。想到這裏,她再次幽幽的歎口氣,暗想得為她們安排條出路,至少不能讓她們為自己陪葬。


    別看她才十歲,心智卻已經發育成熟,許多事情比活了幾十年的人都看得通透。所以她常感歎,如果自己有一副好的身體,天高海闊的還不任她翱遊,哪裏會被限製在這小小天地裏靠藥物養著。說不定早就見到紫縈了,何必心心念念那麽多年,到現在才知道世界上的確有這麽個“人”真實的存在著。


    想到這裏,她再也坐不住,翻身爬起來就吩咐婢女們替她沐浴更衣,她要出去找她。當然,得悄悄的從密道出去,憑曾祖母跟紫縈的關係,要是讓曾祖母知道了,那還不一巴掌把她摑飛了啊。


    剛把衣服穿好,曾祖母身邊的一個侍女便來傳報,“稟殿下,尊主有要事要去天侖山一陣子,大概需要半個月時間,她讓你安心在家裏調養,有什麽事情直接找五旗令主,這是令牌。”


    轅夙秋晨接過令牌,淡淡的頷首說道,“知道了。雲煙,你跟曾祖母說讓她放心,我懂得照顧自己的。”說罷,揮手將雲煙遣退,將令牌收入儲物戒指中。表麵上一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暗中卻樂歪了。這不是天助她麽?剛想著溜出去,但又怕曾祖母發現責罵她,但轉眼就有上天給了她這麽一個大好機會,還給了她統管五旗令主的權力。摸摸鼻子,有點小小的愧疚,不用想也知道這次曾祖母是去天侖山替她尋藥,自己卻在背地裏想著怎麽瞞著她出去玩兒,幹些小摸小搞的小動作。


    轅夙秋晨懶洋洋地走到大門外,抬頭看著天空,隻見瀚宇殿中升起數十道光芒迅速的劃過天空在天侖山入口處消失了。她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舒暢的笑容,轉身回到屋子裏,說道,“來人,替我換上男裝。”從自己的親衛隊裏麵選了七八名修為高強的護衛,領著他們大搖大擺的出王宮去了。走到王宮門口,突然想起身上沒帶銀子,皇極殿的一切開銷都是直接從瀚宇殿劃撥的,吃穿用度雖然是最好的,但是從來不放一分錢,這趟微服出門沒點銀子怎麽行呢?想到這裏不禁有些微汗,堂堂大風王朝的殿下身上居然沒有一文錢,這傳出去不是笑話嗎?又摸摸鼻子,吩咐抬轎的轎夫調頭去找大風王朝的王帝風赦。稅收一般都是風赦管的,沒錢了自然得找風赦要。


    那風赦乍聞殿下找他,驚得趕緊推開纏在身上的妃子,整整衣衫手忙腳亂的迎出去,“喲,殿下怎麽親自來了?失迎失迎,恕罪恕罪!”這個被尊主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心肝寶貝一直被養在皇極殿,平時誰想見她一麵都極難,沒想到今日突然跑來找他,把他嚇了個夠嗆,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


    轅夙秋晨見到風赦慌亂的模樣,嚇得蒼白的臉,冷汗沿著發鬢滑落,露出一個淡然優雅的微笑,先輕描淡寫的告個罪,說道,“冒然打攪王帝還望恕罪。”


    “不敢不敢。”風赦慌忙應道,趕緊把轅夙秋晨請入殿內,唯恐外麵風大吹壞了這寶貝蛋兒。


    轅夙秋晨坐正以後,跟風赦七拐八彎的聊了半天,聽得風赦雲裏霧裏,攪得頭都暈了,琢磨了半天還是不明白,揣摩半天心意,冷汗把衣服都打濕透了,粘在身上極不舒服,整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坐臥不安,就以為有什麽大事要發生。轅夙秋晨也見繞彎子繞得差不多了,淡淡一笑,拱手告罪說道,“唉呀,瞧我說了半天廢話倒把正事兒忘了。這次前來是專程與王帝商議件事情的。”


    王帝急忙坐直身子虛心請教,問道,“殿下有何事?請直說。”這殿下的心思像那地下迷宮一般九曲十八彎,他實在是猜不透,這事情還沒弄清楚,人就能被她急死、嚇死。相比起來,他寧肯對著脾氣火爆直來直去的尊主,畢竟尊主有什麽事情直接在臉上就反應出來了,更容易應付。


    “小事情,就是我想把皇極殿的費用直接從國庫裏麵劃撥,以後需要用銀子的時候直接到國庫裏去提取,不知王帝是否同意?”轅夙秋晨輕呷口茶,抬起眼角瞄著王帝漫不經心的問。


    不就是點錢財的事情麽?最近幾十年在轅夙淩塵的霸權主義之下,國庫的銀子是成倍成倍兒的長,都快裝不下了,她家的孩子要弄點錢出去花那是理所當然的,這點小事情王帝當場點頭答應,非常爽快的應道,“殿下隻管到國庫支銀子,國庫的銀子殿下愛怎麽花就怎麽花。”他就不信這些潛心修道成仙的人還有多大的心思在這些俗物上麵,估摸著最多就是花個百八十萬兩的,為了討好轅夙秋晨及顯出他對轅夙家族的尊重,表現得是格外的大方。


    “那就多謝王帝了。”轅夙秋晨淺笑著把茶放下。遞給王帝一本貼子,讓他給個對國庫錢財的支配權。


    王帝落落大方的大筆一揮,金印一蓋,爽快的把這權限交給轅夙秋晨,然後陪著笑臉,急不可耐的虛心請教,“殿下剛才所說那事……”他還是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看這殿下還沒有說的意思他就隻好硬著頭皮直接問了。


    “剛才那事兒?”轅夙秋晨抬眼疑惑的望著風赦,“剛才還有什麽事情嗎?”她淡淡一笑,說道,“王帝多慮了,我此次前來就隻是為了這點小事情,沒別的事情。”她站起身,抖抖袍子,說道,“耽擱了王帝大半個時辰,實在是不好意思,那就先告辭了。”朝王帝拱了拱手,領著身後的兩個侍衛出門去,上了軟轎,在眾人的擁簇下離去。


    王帝風赦望著轅夙秋晨的背影,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就為了這事兒?這點銀子的事情?又過了很久,他才猛地想起,要是真隻是百八十萬兩銀子的事情,這殿下隻要差人到瀚宇殿打聲招呼就成了,哪裏還需要到國庫裏來挪銀子,想到這裏他猛地一拍大腿,剛才給殿下繞暈了,一個心思撲在國防安全及他的王位寶座上,一時不查居然鑽進殿下設的套子裏。當下急衝衝地朝國庫趕去,衝進國庫就發現裏麵整整空了三分之一。


    轅夙秋晨穿著一身男裝,由十幾名修為高深的護衛護著來到傳說中的流香居。老鴇見到一個長得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在十幾個衣服華麗男女的簇擁下走進來,當下便迎了上去。鳳目滴溜溜的轉了一圈,便明白中間這個小孩子才是正主兒,看旁邊那些人的神色,估計全是護衛。念力探去,發現這些人全是大乘期以上的頂級高手,頓時驚了一跳,她實在是想不出什麽人能一下子請出十幾位修真界的頂級高手當護衛。當下是小心翼翼的笑臉招呼,“喲,這位小公子,奴家有禮了,不知如何稱呼?”俏麗的容顏,妖冶的氣質,襯上嬌滴滴的聲音,能讓人骨頭都覺得酥了。


    轅夙秋晨淡淡一笑,“大家都叫我晨少爺,你也叫我晨少爺就好。”輕搖手中玉骨折扇,輕描淡寫的說道,“久慕流香居大名,今日特意前來,不知道可有什麽好東西介紹?”


    那老鴇揚起一抹親切的笑容,說道,“晨少爺,這流香居乃煙花之地,都是些男人混的地方,您還是過幾年再來吧。”目光落在轅夙秋晨的身上,這孩子雖然隻有八九歲的模樣,但氣質不凡,風流倜儻,絕對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得出來的,再過幾年,估計又是一個風雲人物。但現在嘛……人還沒有長開,來逛這煙花場所也太不合時宜了吧。小孩子,男女性別特征不明顯,因此即使是閱人無數的老鴇也沒有看出她是女的來。


    轅夙秋晨輕揮折扇,將折扇合攏,輕輕在掌心中敲擊著,睨著老鴇輕笑著反問,“難道我不像男人麽?”優雅、稚嫩的聲音卻用成人的語調,挺得筆直的腰板仿佛在向人宣告“他”的“男人”,襯上那粉雕玉琢的玉娃娃模樣,卻讓人覺得十分可愛,恨不能一把抱在懷裏親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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