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揚出去,然後反手關上門。塗琳的目光卻還落在那扇門上——白揚這一趟來得真是不一般!


    一則給自己表明了姑嫂關係融洽,二則表露了她的治理決心,三則顯示了她絕對不是個二世主!那些被醞釀和沸沸揚揚的傳播了那麽多天的流言蜚語,在她一支煙的時間裏,便被幾句話徹底推翻。而最重要的,是她給自己拋出了橄欖枝,用信任這兩個字,將自己圈了起來——明明人人都知道白揚畢竟不是白墨,她學工科,絲毫社會經驗都沒有,可是自己還偏偏吃這一套!


    塗琳收回了目光,靠在椅背上,如果她給自己耍半點心眼兒,那麽自己大約也不會將她放在心上,可是她這樣開誠布公的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在自己麵前,反倒讓自己意識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塗琳無法在白揚那坦誠而信任的眼光中逃脫,那眼神就是在告訴自己,白揚將她自己、將白氏的命脈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塗琳在白氏已經過了六年,塗琳對白氏是有感情的,在這裏,她從一個業務員做到了業務經理——她也曾經年輕過,甚至於到如今,塗琳依然是個為了工作會熱血沸騰的人,白墨曾經說過,塗琳的身體裏有股子血性,這股血性讓她脫穎而出……


    在如今白氏進入危難的時候,也許有些事情,自己做不到,改不了,自己隻是一個業務經理,隻是一個執行者,但是有些事情,塗琳卻知道,自己如果不做,那麽就會後悔——比如,當白揚將信任給了自己,將碼壓在了自己身上的時候……


    白揚那簡單的幾句話,又點燃了自己蠢蠢欲動的熱情……信任,永遠是老板對員工最大的鼓勵,坦誠永遠是老板對員工最好的獎勵。當危機已經成為有目共睹的情況,遮遮掩掩隻會讓人覺得無味,而挑開膿瘡,讓所有的危機都血淋淋的呈現在大家麵前,那種坦誠更讓人感動,而年輕永遠是激情的本錢——白揚有,塗琳也不缺。


    塗琳靠在椅背上,唇角揚起一抹笑,想了想,然後拿起桌上電話撥了個號碼:“喂……恩……她想跟我去見客戶,就是最近這單要告吹的那家……是的,我答應她了……好的,我知道,我會照顧她的,你放心……我看她?我看她還不錯啊,在我這裏今天的表現還好,有幹勁的年輕人啊,不過要是換到其他人那裏,不知道她怎麽表現了……我吃這套,別人可不一定……你也注意身體……好,再見!”。


    塗琳掛下電話的時候,白揚又已經在蒸籠裏疾步前進了。不過這時候的白揚心裏也有些不平靜。自己這麽大包大攬的將白氏扛下來,用這麽高調的方法,將褚笑推到幕後,而自己則一點點的以強勢的姿態出現在白氏這個舞台上,她也是有壓力的。


    畢竟這不是什麽兒戲,想怎麽就怎麽,很多東西自己不懂,要做也隻能摸著石頭過河。自己信任塗琳,所以這樣對她,希望她不要負了自己。可是業務的事情,自己心裏可是半點兒譜也沒有,反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白揚漸漸按下自己有些紛亂的思緒——所有的事情,必須做過,才知道對不對,不做,永遠都學不會,做了,至少有對的機會!那麽便是一分的把握也要十分的爭取,既然自己再想不出其他的辦法,那麽就要將自己能想到的貫徹到底。


    曾經有個老師和自己談心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有時候並不是哪種方法比哪種方法要好,你隻管相信,你選擇的就是最好的,並且徹底的執行下去。有時候執行力的重要性,甚至超越了決策的重要性,一個六分好的決策配上十分的執行,結果就是六分,而一個十分的結果配上兩分的執行,結果甚至不到兩分,當然,十分的決策加上十分的執行,那就是無敵的……


    白揚向來不糾結的特點再次發揮出來,既然確定,也就不去想了。


    等她匆匆趕回到辦公樓,又是滿頭大汗!


    回了辦公室,褚笑的臉色不太好,有些疲乏的靠在椅背上,麵色有些蒼白,白揚也顧不得喝水擦汗,忙搶上去,伸手便在褚笑的心口撫摸:“怎麽?又吐了?”白揚皺了眉頭,滿麵的心疼。懷孕真是很受罪的事情。


    褚笑有些蒼白的臉上揚了一抹淡淡的笑:“這不都習慣了嗎……看你熱得……”


    “等這小屁孩兒生下來,我要打她屁股,怎麽能這麽小的時候就不知道孝順,把她媽折騰成這樣……”白揚的手還在褚笑胸前撫著——以前褚笑嘔吐,白揚都給她拍背,這一次褚笑已經吐過了,靠在椅背上,白揚也就順手放在胸前……


    “隻怕你舍不得……”褚笑說話的聲音低低的,有點虛弱讓她的聲音讓人覺得心疼。


    白揚突然意識到自己撫摸的部位,確實有些尷尬,褚笑不算非常豐滿,可是那突起的胸部,無論怎麽也讓白揚在撫摸的時候,手掌在那優美起伏的部位感覺到了強烈的異樣……


    褚笑的臉上還很蒼白,白揚的手突然放慢了速度,目光落在褚笑的胸口,也不知是在看著自己的手,還是看著褚笑的胸,隻是那眼神,突然之間在遲鈍與熾熱中開始了冰火兩重天的較量……


    絕對不至於此的!白揚的心裏冒出這個想法。女人的胸部,自己見得多了,畢竟自己就是女人,在學生宿舍,在學校浴室……總之,有太多機會看到女人的胸部。而且,都是裸的。她們有豐滿的,有小巧的,有挺括的,有柔軟的——不用去摸,也能猜到那質感,畢竟自己也是女人,自己也有的。白揚從沒有動心過。或者說白揚從沒有在見到這些的時候,有什麽強烈的反應——即使她知道自己喜歡女人,但是她始終相信,愛情是奇妙的東西,隻有在你要的那個人麵前,你才可能產生傳說中,那些天雷地火的心情……


    可是這一刻,當自己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放在褚笑胸口的時候,心跳的突然加速,讓白揚立刻迷茫……有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想讓自己將手掌覆上去,而另一種冰冷的想法突然又將這種極端不理智的欲望瞬間擊碎——她是你嫂子!她肚子裏是你侄兒,你瘋了!


    褚笑就著白揚那突然慢下來的動作,看著白揚的眼睛——這是第一次,白揚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中,而沒有發現褚笑在那麽認真的看她……


    白揚滿麵的錯愕,那一刻,褚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不同的氣息,白揚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如同野獸廝殺般掙紮的場景突然浮現在褚笑的腦海裏——有種東西叫欲望,褚笑是談過戀愛結過婚的人,她知道,當欲望在一個人的心裏升騰的時候,她的眸子裏便會反射出來——那麽白揚的欲望是什麽?


    褚笑望向放在自己胸部的那隻手上,突然之間心如擂鼓……白揚的欲望是什麽?褚笑想到了一點兒什麽,然後又被瞬間撲滅。


    褚笑並非不知道女人能喜歡女人這個事實,可是自己這個小姑子……會嗎?她會喜歡自己?自己這個結過婚,又懷了孩子的女人?而她那麽年輕,褚笑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思考能力,大腦中紛紛擾擾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又好像什麽都沒有,隻是突然之間,褚笑覺得白揚按著自己胸口的那隻手讓自己整個人軟了下來……


    簡直是混亂!


    不過幾秒的時間,白揚匆忙拿開她的手,眼神有些遊移,未經整理的思緒讓她心不在焉的開口說了句:“要下班了嗎?”


    褚笑卻已經收拾了心情,看著白揚,微微笑著:“還有一小會兒。”然後柔柔的叫了聲:“過來”。


    白揚遲疑了一下,又靠到褚笑的身邊,褚笑溫柔的笑著,拿麵巾給白揚濕漉漉的脖子和臉上擦汗:“天氣這麽熱,怎麽跑代工廠那邊去,我以為你隻是在樓裏,以後要出門帶把傘,否則到時候,都曬黑了……”


    似乎從那場內心的掙紮糾葛開始,褚笑一如既往的溫柔在白揚的心中便必然的泛起漣漪,那舉手投足間的母性光輝,照耀得白揚避無可避——當褚笑纖細的手指捏著麵巾給自己擦汗的時候,白揚突然有了一種淪陷的感覺!那雙從來肆無忌憚的眼睛,幾乎再難以肆無忌憚的與她對視……


    如果自己喜歡她怎麽辦?


    白揚一笑,能怎麽辦?當然什麽也不能,褚笑能嫁給自己的哥哥並且夫妻恩愛,那麽自然說明褚笑是喜歡男人的。而自己是女人。


    也許一個喜歡男人的女人也會喜歡女人的幾率是百分之一,那麽如果是別人,白揚隻要確定自己喜歡這個女人,她自己也一定會為了這個百分之一而去努力爭取一場——白揚從來就不是喜歡退縮的軟蛋,她認定的,她就會去爭。


    可是褚笑肚子裏懷著的孩子,是自己的侄兒,褚笑是自己的嫂子,比百分之一又更加渺茫的機會如果成為了現實,那麽自己也不算對不起誰,畢竟,褚笑肯定是要嫁人的,如果她愛上自己,那麽自己來照顧她和孩子一輩子,又有什麽不可以?白揚的觀念從不老土,隻要相愛,走到一起有什麽不對?


    可是自己如果真的那麽做了,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是破壞掉自己和這唯一的親人的感情,也會讓自己終身對不起如今已經在九泉之下,而當初那麽愛護自己的哥哥——她如果喜歡的是男人,如果需要的是重新找一個男人嫁掉,那麽自己要做的,應該是好好的幫著她,看著自己的侄兒在新家裏不受欺負,如果孩子過得不好,那麽自己想盡辦法,也要把孩子奪回來……


    那才是一個做姑姑的立場!那才是一個妹妹的立場!那才是一個小姑子該有的做法……


    白揚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辦公桌前,不知道自己怎麽坐回的椅子上,她的臉上已經恢複了淡然,可是那雙眼睛裏的迷茫和絲絲的痛意,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掙紮。


    下班了!褚笑說。


    白揚收拾好電腦,扭頭一笑,紛亂的思緒一甩——你既然知道自己的立場該是什麽,那便好好去做就是了,有什麽好糾結的!白揚對自己說,那突然的震動,不過是自己一時的意亂情迷而已。有什麽了不得?過了,也就忘了,忘了,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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