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頭抬起來!”她冷冷地喊了一句。


    我急忙抬頭,隻是我卻是很平靜地望著她,輕抿嘴唇,等待著她的發話。她一時也並不語,隻是抿緊唇線,麵容冷淡,好似又像帶著一絲委屈地回望我。過了些許,她終於是開口了,“你還回來做什麽?”好平淡好平淡的語氣。


    “鶯歌答應舞兒的,自是一直銘記在心的,就算舞兒惱的不辭而別,我也還是會回來接受你任何發落的。”我亦是淡淡地答道。


    “放肆!我的名諱豈能由你亂叫的。”她說變就變,臉色黯沉地瞧著我。


    她竟然是如此之惱我了。然而我依然平靜地望著她,咬咬下唇,“那容聖上原諒,是鶯歌逾越了。”


    “你何必回來?”她繼續問我。


    “我既然說過十日後即歸,那便是信守諾言的。”


    “你如此守諾,那一紙誓書算什麽!”她提高了音調,語氣也是冷淡無比。


    突然間,我回想起那個夢境來,難道她真的將那誓言之詞給撕毀了麽?盡管那並不是我親自寫的,但是我亦然在乎她對之的態度,如果她真的將之毀了,就等於我們之間的一切諾言全部化為零,她真的會做得如此之絕嗎?“對不起!”我直視她,先跟她表達了我的歉意,然後接著說:“聖上,如果你不信我,就請您把那誓言之書還於鶯歌吧。”我真的太想知道那封誓言之書還有沒有存在。


    “免了吧,那本就不是你親手所寫,隻是我多此一舉了,那張紙書已經燒毀了。”她別過頭去,淡淡地答道。


    霎時,我的眼淚洶湧而出,我不知道為何聽她這麽一說,我的心會堵然一陣疼痛,我真的有些確信,我的那個夢真的靈驗了,她終是毀了它,那她便是恨我的,因為她說過,誰若是辜負了她,她定是不會輕饒的。淚水止不住地沿著麵頰流下,我沒有伸手去擦,我走至她的跟前,聲音哽咽著,問:“你為何要如此不信任我?難道隻是因為你不願意付出真心麽?你本就不在意我的去留,而我隻是一直祈望著,你曾對我的那些溫柔是發自內心的,然而那能算什麽呢!這次,我之所以要回去,我隻是想了結和弄清楚一些事情,我不希望呆在這裏,卻是想著對公主的一番愧疚,於是我要親自去跟她賠罪,這樣我便可以一心一意回到這裏,好好地服侍你,就算是作為一顆質子,我也願意,因為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我不能違背我的心意,無論那個人有沒有對我有一點在乎和真心。”


    “你都知道了?”她依然是別過頭,不看我這邊,聲音依舊是淡淡的。


    “對!”


    “所以你這次回去也是為了弄清楚為何碧嫣會將你留在這裏麽?”


    “嗯。”我點頭承認,不反駁。


    “你為何不選擇來問我,竟然還跟我不辭而別,你又何乎將我放在你眼中!”


    “聖上如此聰慧,想必鶯歌的心意,你早是知曉的。”


    “你若是真心,為何不先來問我?”我怎麽發現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了,似乎帶著一絲哽咽,隻是我又不敢走至她正麵觀看,也無法確定她是不是也哭了。


    “鶯歌問過了,隻是聖上並無這份心告之鶯歌。”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她當時可是親口說過:哪天她樂意了,她才會告之我。


    “嗬嗬……”她哼笑兩聲,轉過身來,麵對著我。我迅速瞟了一眼她的眼睛,有些微紅,隻是沒看到眼淚,我估計她應該是自我控製力非常強吧。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是在怪我錯罰你了?”


    “鶯歌不敢。”我頷首。


    “我既然允你一次機會,你有任何不滿,現在都可以說出來。”語氣倒是是放緩了一些,麵上也不是那麽嚴肅和冷冽了。


    “鶯歌沒有任何怨言,願服從聖上的任何安排。”我淡然地答道,心想:我不是不會問你求情的,我隻是想要你平等的愛而已,若你不能給我,我去冷宮住著,倒也落個清靜。


    “既然如此,那你退下吧。”她似乎又有些不高興了,又是別過頭去,不看我一眼。


    “好。”我並沒有即刻就走,而是頷首立在她跟前,望著她的側顏,不卑不亢地說道:“舞兒,請容鶯歌最後一次喊你“舞兒”,鶯歌此刻最想說,鶯歌曾經跟舞兒說的每一句言語,皆是出自真心,無論舞兒可有半點信我,我依然會對舞兒如故。我答應你的,一輩子守著你,無論將來會出現什麽變故,我的心都在你這兒。鶯歌這就退下了。”說完,我轉身就走,我真的好害怕我會控製不住地在她跟前肆意地哭,這能怎麽樣呢?她還是將那誓言之書毀掉了,毀掉了我對她的一絲期待,我總想著她會給我至少一點點信任的。


    “你若有如此真意,我既賜你一次機會,為何你不願求我?”正待我快行至門前之時,她忽然喊了我一聲。


    我頓了一下,搖搖頭,無語地笑笑,什麽話也沒說,拔腳就走出了議事殿的大門,心想著:我若是求你,你能給我你的真心嗎,哪怕是一點點,我也滿足了,然而,你卻給不了。


    我回到我原來的宮殿,經過批許,我和歡兒一起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跟著那些侍衛後麵,來到了所謂的冷宮。這是一座坐落在皇宮一個角落的古老建築,盡管周邊的花草樹木也種了不少,可是這裏還是顯得冷清,甚至有些淒涼,畢竟住在這裏的人,都是被人忘卻的了。我隨歡兒進了我們要居住的屋中,剛推開門就是一陣撲鼻的灰塵,嗆得我們倆都是一陣咳嗽。走進屋中一瞧,這哪裏還是人住的地方,家具上、桌上、床上全是灰,床上的稻草也是零零散散,到處都是,好似還有老鼠在那兒做了窩。我苦笑著望了一眼歡兒,道:“歡兒,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後麵受苦了。”


    “歡兒一直都很喜歡鶯歌主子,能跟你一起同甘共苦,是歡兒的福氣呢。”她衝著我笑,很和善,很溫柔,我這才發現,其實她生得也挺靈巧的,如果經過一番打扮和修飾,說不定也是個大美人呢。


    “謝謝你。”我衝她點點頭,“那麽歡兒,以後就我們倆相依為命了。”


    “嗯。”她倒是顯得挺歡喜的。


    “那我們從今開始,就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好不好?”


    “嗯,好!”她雀躍。


    “既然你答應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把這裏打掃幹淨吧,以後這裏便是我們的家了,我們要把之整理得舒舒服服的,可好?”


    “一切謹聽主子的吩咐。”她咧嘴一笑,倒是比平日的她活潑多了。


    於是我們倆就開始打掃起來,她端水,我擦桌子;她刷牆,我便扶著梯子;她把床上的老鼠窩搬了,我就將我們帶過來的被褥鋪好……,我們就這樣忙得不亦樂乎,終於在晚膳之前全部打掃完畢,屋中再也不是剛剛進來的那麽灰不拉幾的,反而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家具也被我們擦洗得煥然一新。我和歡兒相視一笑,彼此投以對方讚許的目光。然後我們便來到了屋外,將那些盆景、花卉移到合適的位置,歡兒比我還要細心,竟然用抹布那些花盆擦洗幹淨,這樣看起來舒服多了。我站在庭院中,望著天空,咧嘴一笑,在心下直歎:我若是釋然了,在這裏清清靜靜地過完一生,也未嚐不好。就當我把周圍掃視了一圈後,我才發現那掛在門庭上的門匾上蒙了好多灰,就連那模糊的字跡都看不清了。我讓歡兒拿來梯子,爬上去取了下來,之後就回屋找到筆墨,重新在一張硯紙上提了三個字:鶯鴿居,幸好我在原來的世界練過書法,否則來到這裏我定都是連字都不會寫了。我自以為滿意地將那三個字裱進那門匾中,然後又爬上梯子,將之重新掛好,立即就聽到歡兒在下麵拍手,叫道:“主子,可真厲害,好讓歡兒長了一番見識了。”


    我回到地麵上,隨意地摸摸她的頭,笑道:“你若是想學字,我可以教你的。”


    “謝謝主子,主子你是對歡兒最親的一位主子了。”她臉蛋微紅地垂下頭,顯得有些害羞。


    “你就喊我鶯歌吧,我現在都入了這冷宮了,你能陪著我,我已經很感激了,哪能再以主子身份自居的。”


    “主子,你也莫傷心,說這些喪氣話的。你是聖上身邊的第一位親近之人,或許聖上隻是一時在氣頭上,說不定過了兩日就會讓你繼續服侍她呢。”


    “謝謝歡兒的寬慰之詞。”我輕歎了一口氣,繼而淡然一笑,道:“歡兒,咱們先進屋歇一會吧,忙了半天了,你也累了。”


    晚膳後,我和歡兒都是呆在屋中發呆,因為這裏太過寂靜,何況我們才住進這所宅邸,也不是很熟悉周圍的情景,定也是不敢在夜晚出去走動的。就在我準備跟歡兒說說話時,宮門大開,隻見紫露和虎牙妞一起走了進來,紫露滿臉的凝重之色,而虎牙妞則是嘟著嘴巴,有些黯然。我急忙起身,輕聲喊了一句,“紫露姐姐,襄兒妹妹,你們怎麽過來了?”


    “襄兒,去把錦盒遞給她。”紫露看都不看我一眼,命令似地衝著虎牙妞喊了一句。


    虎牙妞連忙走至我跟前,將一個錦盒遞予我,輕輕地道:“這是主子讓我交給你的。”


    我接過那個錦盒,心下卻是一陣狂跳,這不就是裝有那一紙誓書的錦盒嗎,難道說女魔頭並沒有毀了她,她隻是故意要試我麽?我趕忙抬頭,然而虎牙妞已是回到紫露身邊了,我望著她們倆,問:“聖上可還有說什麽沒?”


    “主子什麽也沒說,她隻讓我們把這個交給你。”紫露卻是語氣衝衝地回我,“還有,我說你何必再回來,你無故出走,不辭而別,不就是為了逃離這裏嘛!你要走便走,要來便來,你還將我們主子放在眼中麽!主子事物繁忙,日理萬機,卻還要為你的事情煩心,你可知道,你走後幾日,主子都一直未曾好好用膳,還暈倒在禦書房中,若不是襄兒即時發現,說不定主子現在都還病著呢。如今你回來了,卻又是惹主子傷心了,今日晚膳又沒吃,還說想她娘親,都流淚了,現在都還憂鬱著呢。我就不明白了,主子有哪裏待你不好了,你還偏偏想著要離開她,既然你下定決心走了,那你何故還要回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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