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八在北冥的日子的確不容易,新婚當夜,那位與敖薼有染婢女桃夭就嚷著肚子疼,叫心腹丫鬟闖進新房找敖薼,這要是碰在阿七身上,估計當場就打了出去,也虧了阿八好氣性,生生忍了下來,她按住了想跑出去的敖薼,還溫柔的勸敖薼“日後都是自家姐妹了,女人家的毛病男人不方便瞧的”,然後就把新郎留在洞房裏,她親自曲探望那婢女,噓寒問暖,關切備至,請了醫師,熬了藥湯,親自守在門口,硬是一整夜沒合眼,連北冥最挑剔的敖踏馨也說不出話來。


    蔣氏氣的臉色鐵青,重重一掌拍在藤漆茶幾上,茶碗叮咚碰撞了幾下——當年楊氏就經常用裝病這一招把狐帝從她屋裏叫走,顯然阿八是早有防備的。


    婢女連忙給婆婆捧上一碗新茶,阿七聽得入迷,連連催促阿三接著講下去。


    新婚之夜空度,那位桃夭小姐尚不肯罷休,第二晚居然又肚子疼,又叫人去找敖薼,阿八動心忍性,愣是瞧不出半點不悅來,還倒過來勸慰敖薼“女人懷孩子到底辛苦,難保不三災五難”,她又親自去探望小姐,照舊體貼照看了一宿,還替桃夭求到龍後麵前,求來了幾支上好的老山參,直累得自己一臉憔悴。


    新媳婦過門兩天,竟然被一個妾室阻撓的未能和新郎圓房,這一下,北冥上下都紛紛議論那小姐的不是了,風言風語都傳到龍王耳朵裏,生了氣,把三兒媳婦叫來數落了一頓,更是話裏話外說那婢女沒家教,進門還每幾天,居然敢跟正房爭寵。


    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放在嘴邊,連著兩夜都沒能成事,便是敖薼也對那桃夭有些不滿。


    第三夜桃夭又肚子疼,再叫丫鬟去找敖薼,這次輿論風向都朝著阿八,桃夭小姐倒了大黴。據可靠消息,憤怒中的敖薼穿著中衣就跑了出來,照著那丫鬟狠踹了十幾腳,當場就打發了出去,還把照看桃夭的丫鬟婆子狠一頓發落。


    “身子不適叫藥醫便是,想男人就直說好了,整日拘著爺們算怎麽回事!咱們爺是瞧女人的藥醫麽,這種下作伎倆也做的出來!不嫌丟人現眼!”龍後故意大聲的冷言冷語;阿八卻一副賢惠狀,又替桃夭說了不少好話。


    這之後北冥對阿八又是歉意又是溫存,這才有了三朝回門的情形。


    阿七雖然討厭阿八,但聽了這些也是咂舌不已:“這位表姑娘……哦不,桃夭也太過了吧!居然敢如此?龍後也不做做規矩!”


    阿三呷了一口井水浸過的梅子茶,伸出食指戳了下阿七的腦門,悠然到:“傻妹子!我說了這許多你還聽不出來!如今龍族長子敖曈得力,還有風言風語說龍王有意等他退位後立他為龍王,他們為了避嫌,不好隨意動那位的。”


    阿七似懂非懂,白九凊輕輕哦了一聲,不過聽姐姐的這樣一說,他想起來好久沒有見敖曈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不知是否已經物是人非?


    蔣氏深深一歎,心情有些複雜,她並不希望阿八過的風聲水起,但站在嫡妻的立場上,她又很讚賞阿八的手段心機,當初她要是有這番能耐心計,也輪不到楊氏風光了。


    白九凊看了看蔣氏有些黯然的臉色,轉頭問道:“三姐姐,那八姐姐和其他人可好?公婆妯娌叔叔小姑什麽的。”


    阿三伸手刮了一下白九凊的鼻子,笑道:“還是九妹妹機靈,問道點子上了。“


    龍族人對阿八淡淡的,沒有特別親熱,也沒有為難,阿八頭天給公婆敬茶,龍族也給足了見麵禮,不過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龍後並不喜歡阿八,卻少有理會。


    蔣氏陡然精神起來,譏諷而笑道:“她以後便靠自己本事罷,反正婆婆那兒事靠不住了。”阿三撇嘴而笑,麵有不屑:“八妹妹賢惠著呢,這進門才一個月,已把身邊的幾個丫頭都給妹夫收用了。”


    白九凊心中暗暗歎息:這才是龍後的厲害之處,阿八無人可依仗,便要全力撲在丈夫身上,聽阿三的描述,那位桃夭雖豔若桃李,性子潑辣,但未必敵的過阿八的陰柔手段。龍後怎肯叫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身邊留著桃夭,推波助瀾,藉著阿八的手能收拾掉桃夭最好,便是拚個兩敗俱傷,龍後也不損失什麽。


    正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白九凊心情還是有些低落,送阿三出門時,挽著她的胳膊,輕輕道:“三姐姐,你若有機緣,還是稍微提點八姐姐一二罷。”


    阿三臉色一沉,冷哼道:“你到是個好心的,便是忘了她打你的事兒,也不該忘了薛娘是怎麽死的!”


    “嗯?於我阿娘有什麽關係?”


    阿三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連忙說自己是嘴巴瓢了。


    白九凊對著阿三誠懇道:“妹妹是個沒用的,八姐姐再不好,卻也姓阿,若她真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怎麽姐妹又有什麽好名聲了?”若阿八的手段太激進太狠毒,但頭一個受非議的,就是娘家家教不好。


    阿三容色一肅,她何等聰明,隻是積怨太深而一時看不清罷了,思忖了下便明白了,她親熱的攬住白九凊的肩,微笑道:“好妹妹,你是個明白的,姐姐記下了。”


    白九凊展顏而笑,嘴角兩顆俏皮的梨渦跑了出來:“上回送去的小鞋子,我的小外甥穿的怎樣?”


    “好,都好。”提起自己的兒子,阿三神情立刻柔軟下來,“你給哥兒做的那個布娃娃,他喜歡的什麽似的,誰都不許抱一下;小孩兒腳長的快,鞋子最費了,妹妹下回不要做那麽精細的繡活兒了,怪可惜的。你這般惦記著姐姐,姐姐定不會忘了你的好,回頭你出嫁了,姐姐給你添一份厚厚的嫁妝!”


    白九凊看著阿三綻放的笑容,知道她最近過的不錯,也替她覺得很高興,不過可憐她是個無尾巴的狐狸了。


    阿三打量了白九凊一番,說:“九妹妹如今變了個模樣,額頭上的紫色花紋也沒了。”她見白九凊那白皙的額頭,說:“這也就是妹妹不再留著那礙事的劉海罷。”


    “嗯嗯。”白九凊很開心,自從沒了花紋,隻要不想起她是低賤的白狐,自信多了。


    ·


    地點:北冥


    白九凊去了青丘,想給敖曈一個驚喜,為了隱蔽一點,就直接變了一隻狐狸竄了進來。


    白九凊變回人形,一襲血色紅衣,倚在梨樹枝幹上,一口一口喝著的梨花釀,半響,皺眉看著青衣白衫的男子再用意念舞劍,晃了晃酒瓶,朝男子走去。


    敖曈收了意念,隨後一倒,躺在岩石上,眼睛都未曾睜開:“怎麽,無聊的緊。”


    走到半路的白九凊聽到這句話,立馬止住了腳步,右手憑空一抓,一把琴就出現在手中。


    敖曈輕笑出聲,一個騰空落地,說:“九兒,怎麽想起我了,我這裏可不歡迎你!”良久,白真先一步收起情虞劍,身子向後仰,與地麵成四十度角,袖袍一翻,一旁的酒壺就緩緩將酒倒入了他的嘴裏。


    白九凊一個嘟嘴,眼睛咕嚕的轉了一圈,上前拉著敖曈的衣袖晃來晃去:“曈哥哥,你別生氣嘛,我隻是因八姐姐出嫁才延遲了嘛!”


    敖曈被她晃得一個不留神,就要摔下來,還好及時站住了身子,拂了拂袖子,一本正經的看著這隻六界唯一的一隻白狐:“九兒,你變了。”


    白九凊搖著敖曈袖子的手臂突然就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就那樣看著敖曈。


    敖曈一個挑眉看著她,終是不忍,摸摸白九凊的頭,一笑:“你呀,你沒了劉海之後就成了大姑娘了。”


    “是啊。”白九凊瞬間自信了好多,她看了看敖曈,他的龍角還是沒掉。她皺眉:“這龍角,就沒法子去了嗎?”


    敖曈點頭,他說:“無妨,對了,你八姐姐嫁過來後,也是管不住三弟。”


    白九凊說:“敖薼花心,八姐姐過去自是管不住他的。”


    敖曈說:“你也不賴,一下子就直接升為上神,我見到你以後,還要叫你聲姑姑。”


    白九凊急了:“怎麽都要叫我姑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敖曈說:“一是因為你身體裏麵的邪,這邪當年獨立時可是魔界至尊,上古邪神,所以雖然邪暫時不在你體內,但你已經是他的一部分,所以不用封就自是上神了。二是,青丘狐族是遠古神祇剩下的極少家族,地位非常尊貴,由於輩分,家世以及種族的原因,地位極其高,後輩尊稱為“姑姑”。但由於你的不知道哪一代的祖宗犯下了過錯,被天帝陛下從神族貶為妖族之一。”


    “這樣啊。”白九凊驚歎道:“阿爹可從未與我講過這些。不過,我也隻是個低賤的白狐罷了。”


    敖曈輕輕抱住白九凊,這北冥還是很暖和的,一陣風吹過,使男人的懷抱更加溫暖。他說:“九兒,今天別走了,陪陪曈哥哥,好嗎?”


    白九凊看著男人的眼睛,眼睛裏滿是落寞。她心頭一軟,想到最愛她的哥哥,便同意了。


    ·


    時間:亥時


    兩人坐在一起,望著滿天的星空。


    敖曈斟酌了好久,終於問:“九二,你有心悅的人嗎?”


    白九凊臉蛋一紅,不知道這種事應不應該與他講,不過見他是自己的曈哥哥,便說:“有的。”


    敖曈心頭一痛,但還要裝作很正常的樣子,追問:“誰?”


    白九凊還沒看出來,繼續說:“我還是蠻喜歡榮軒的。”


    “榮軒?”敖曈驚訝:“是畢方族的三殿下,是被善附身的那個?”


    “嗯嗯!”白九凊甜甜的笑了,說:“我好久以前就認識了,我們一起玩,一起去昆侖。他救過我一命。”


    敖曈一直以為他的九兒的心一直會在他這,沒想到被別有用心之人占了先機。


    敖曈想摸摸她的臉,但被白九凊輕輕推開,說:“曈哥哥,我可是你妹妹,雖然不是親的。我知道哥哥心中放心不下我,但曈哥哥以後還有嫂嫂的。”


    敖曈看著她笑得那麽天真,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說:“九兒,你忘了我們曾經有過一紙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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