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細君輕輕抬首,不著痕跡的看著般若殿內的兩個女子,一個明雅,一個清豔,果然都是傾城姿色,不愧冠蓋京華之名。


    金娥微笑道,“娘娘好閑情,怎麽不見皇長子和悅寧公主?”


    陳阿嬌起身答道,“今日天氣好,大約陌兒帶著早早在騎射場玩耍。“


    “娘娘倒是好福氣,有這樣一對乖覺的兒女。”金娥心不在焉道,自然感覺般若殿不一般的溫暖,四處打量道,“沒有見燃著火盆,卻這樣暖和,金娥倒要討教陳娘娘了。”


    “也沒有什麽,”陳阿嬌含笑起身,道,“我素來不愛明火,便請桑司農為我督造。說穿了不值一提,看見這幾根沒有?”她指著殿中的幾根銅柱,“這是空心的,並不是為了支撐宮殿,裏麵和地下都伏了火龍,再引了水。便是外麵再冷,裏麵也是溫暖的。”


    金娥歎服,“娘娘好心思。他朝娥兒也請人在侯府弄一個,學學娘娘。”


    劉細君見過禮,道,“細君多謝陳娘娘與飛月長公主記掛。”


    劉陵看她溫文爾雅,聯想其身世坎坷以及在史書上的命運,心下大為憐惜,拉著她的手道,“往後就是一家人了,細君何必客氣。”從手上擄下一個手鐲,道,“送給你當見麵禮吧。”


    劉細君一怔,欲待推辭,劉陵卻已經為她套在左手腕上,碧綠通透,鐲身雕著花紋,首尾相連,渾然天成,宛如細小的荷花。心下不由喜愛,卻依然道,“細君人微,不敢受長公主大禮。”


    “細君才不必與她客氣。”陳阿嬌哼道,轉而笑靨如花,“既然她送了,我便也不能空手了。細君可有喜愛什麽?”


    “這……”劉細君不由遲疑,眼睛卻慢慢亮起來,“細君幼習音律,猶愛琵琶。聽聞陳娘娘最是擅長,可否為細君彈奏一曲?”


    “這個好。”金娥含笑鼓掌道,“都聞娘娘之名,金娥亦未聽過彈奏呢。今日借了細君的顏麵,能一保耳福,是金娥之幸也。”


    陳阿嬌便一笑,吩咐道,“將琵琶取來。”


    少頃,綠衣便從裏間捧來琵琶。陳阿嬌接過,便有些犯難。她對琵琶之道,涉獵不深,唯知道的幾首古曲,《漢宮秋月》不適合,《十麵埋伏》倒是極好的,可是,如何讓她在劉姓皇族麵前彈描寫西楚霸王的曲子。


    她心下計議已定,輕輕撥弦,彈了一曲。劉細君閉了眼,竟似看見春夜江麵,花香撲鼻,欣然道,“娘娘好琴藝,不知曲名為何?”


    “《春江花月夜》,”陳阿嬌收弦,氣定神閑道。


    “春江花月夜,”劉細君一字一句吟道,“果然好名字,與琵琶曲貼和。有詞沒有?”


    “有,待會我寫在紙上,讓細君帶回去吧。”


    劉細君淺淺屈膝,“細君多謝娘娘恩典。”


    轉眼日漸西沉,金娥必得離去,尚拉著劉陵的手,依依不舍。劉陵好笑勸道,“再過些日子,不就可以常在一起了麽?何必此時掛念。”金娥一念亦是,這才放了手,帶著劉細君,轉身去了。


    劉陵回過身來,看著阿嬌站在殿前,眼神落寞,不由一怔,緩緩顰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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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就到了元朔六年的最後一日。按慣例,皇上皇後要攜妃嬪皇子參告太廟。太廟是祖宗禮法之地,除皇後外,其他妃嬪一律不得入內,隻得在殿外守候。


    身著黑色冕冠服的劉徹,負手站在太廟階前,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分外清冷尊貴。看著衛子夫下得宮車,推開侍女攙扶,一步一步走上太廟,皂色的廟服拖著長長的裙裾。


    “皇上,”衛子夫微微低下頭去,溫婉道,“進去吧。”


    劉徹側身垂眸,看著不遠處緩緩馳來的宮車,淡淡道,“再等等。”


    太廟階下,李芷緩緩勾起一抹笑,竟然,衛皇後還是輸了一籌麽?


    眾妃嬪驚歎的看著那個搭著綠衣的手走下車來的女子,一身紫衣,未著脂粉,緩緩走來,卻似乎比穿著皇後朝服的衛子夫更尊貴。


    好像,涅槃重生的鳳凰。


    衛子夫不動神色,看著她緩緩步上宮階。


    這是陳阿嬌回宮以來,二人第一次正式見麵。


    她忽然憶起,初進宮的時候,偶然看見伴著皇上的陳皇後,那麽驕矜貴重的女子,而昨夜尚與她溫存的皇上,卻望著陳皇後,眼神柔和。


    忽然非常絕望,仿佛所有曾經有過的綺想,都在那一刻,生生破碎。


    可是,衛子夫挺直了背脊。


    陳阿嬌,如今,我才是這個大漢帝國的皇後。


    劉徹打量著衛子夫的神情,淡淡一笑,伸出手來,挽起陳阿嬌的手。


    阿嬌顰眉,似乎頗不情願。可是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唯有這個男人的舉動,能化解身邊人的注意力吧。


    她在內心裏歎了口氣,看著人群中的劉陌,若不是為了陌兒,她又何須委屈自己,出現在這裏。


    將皇長子的存在敬告太廟的日子,她身為皇長子的生母,如何能不出場?


    而陳阿嬌,如何能向衛子夫低下頭去?


    司掌太廟禮儀的參祭怔了怔,上前稟道,“皇上,這太廟,除皇後外,妃嬪不得擅入。”


    劉徹望了他一眼,眼神徹如冰雪。


    楊得意察言觀色,連忙上前,道,“蠢才,陳皇後是什麽人?那可是文皇帝的外孫,景皇帝的甥女。她若不能入,誰還能入?”


    在無人察覺的時候,衛子夫的臉白了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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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碧輝煌的太廟裏,置放著天子祭祀時才能用九鼎八簋,莊嚴尊貴。大漢朝前四位皇帝的靈位,金晃晃的字晃痛了陳阿嬌的眼。阿嬌低下頭去,念起幼年時景帝疼愛自己的景象,心下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世事變遷。若舅舅在黃泉下知道自己被劉徹錯待,還會否為她心疼?


    敬告太廟是一年中的頭等大事。縱然是劉徹也不敢怠慢,危然正立,於是編鍾奏起祭樂,主祭就位。劉徹持節參拜後,肅然道,“嗚呼!小子陌,流落在外,今歸於中,受茲赤社,但盼悉爾心,祗祗兢兢,乃惠乃順,毋桐好逸,毋邇宵人,惟法惟則!”


    於是主祭道,“請兩位皇子參拜各位先皇。”


    太廟裏,劉陌劉據身著正式冠服,各自上前,肅然參拜。


    殿中諸人並殿外妃嬪官員,盡皆拜下去。


    祭祀持續了許久,待得終於結束,已是午後。


    皇帝用最隆重的方式,承認了皇長子劉陌的存在。自此,大漢官吏們仿佛剛剛看見了,皇帝膝下,尚有這樣一個優秀的皇子。


    “皇上,”宣室殿裏,久病未出的丞相公孫弘亦掙紮著來到,恭敬稟問,“皇長子劉陌,前朝從未遇到這種情況。不知究竟算是嫡出還是庶出。”


    眾人緘默,其實論起出身的尊貴,再也沒有一個皇子能與劉陌抗衡的了。要知道,他的母親,是先孝文皇帝的外孫。然而自衛家一門封五候,榮寵亦是無人能及。外戚世家權勢喧天。


    殿上,劉徹垂眸,麵上不辨神情,看不出喜怒。


    “自然是嫡出了。”內廷吏張湯含笑跨出道,“大人們不要忘記,陳娘娘懷著皇長子和悅寧公主的時候,可還是無人能逾的皇後身份。”


    殿中,桑弘羊不免看了張湯一眼。內廷吏張湯,正是當年處置陳皇後巫蠱案的人。他的長處,從來在於揣摩君主心思,這次也不例外。而他是否認為賣了這樣一個人情給陳家,陳家就會對他既往不咎。


    張湯說的是實情,連皇次子劉據的先生石慶與莊青翟亦不能駁。公孫弘細覷劉徹臉色,皇帝的眸色極深,雖看不出歡喜,但也並沒有反對。於是一笑。


    這事就算板上釘釘的定下來了。


    然而,公孫弘卻想不到,長門宮裏,陳阿嬌對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並沒有抱著多麽歡喜的態度。


    “娘親,”劉陌從太廟回來,看見母親憂心忡忡,並未展歡顏,便有些擔心,輕聲喚道。


    “陌兒,”陳阿嬌回身,憂慮的看著兒子,遲疑問道,“告訴娘親,你希望,像你父皇一樣麽?”


    劉陌一怔,立即明白了阿嬌的意思。


    “其實,兒子更喜歡外麵。但是,現在也是很好的了。”他垂下眸,淡淡道。


    阿嬌緩緩一笑,輕輕撫過劉陌的額頭,“陌兒,你要知道,娘親隻是希望你和早早過的好,沒有更多的奢望。”


    “無論你承不承認,他都是你父皇。”陳阿嬌忽然道,“別和他強了。要知道,從今天起,盯著你一舉一動的可比以往多多了。”


    劉陌微泄了氣,奄奄應道,“是。”


    “我無法不讓你走上今天這一步,因為這是你應得的。”她悠然道,“可是,陌兒,一旦你的名字正式寫上的玉碟族譜,你也便有了你甩不掉的負擔。那個位子,爭也不是,不爭也不是,你要好好想想。”


    “娘親不必為陌兒擔心,”劉陌含笑道,意氣風發的挑了眉,“娘親,你要相信,我會保護好你和早早的。”


    陳阿嬌一怔,無法欺騙自己,適才劉陌的動作,和他的父親,是多麽的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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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西漢的祭嗣資料和服飾查了半天,才寫出這樣四不像的東西。今天大約隻有一篇了。我要留著精力,寫預謀以久的H戲,就是下一章。先聲明,我並不擅長寫這個,也寫不來太露骨的東西,所以明天你們看見的,大約是打擦邊球,默。


    (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CMFU.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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