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邊上,我聽到棺材裏的發出‘呲呲,呲呲’的聲音。我心裏一驚,連忙讓灰紅毛把童棺放下,雙手往棺蓋兩邊一扣,側耳貼著棺材板仔細聽裏麵的動靜。


    “咋的了詐屍了”小三爺問。


    “沒準,裏麵剛剛好像有動靜。嘶……儀式也沒成功啊,怎麽就活了”我是真有些心裏發虛,貼在棺材板上,我能聽見裏麵有些動靜。


    詐屍我倒是不在意,可裏麵畢竟還封了個無辜的女孩孤魂。身披判官袍,就有一份輪回的責任在心中,一道無辜孤魂我想的首先是能否將她送入輪回。


    賒刀人道:“前麵就到臨時的住處了,進去再說吧。”


    那是一間沒人的房子,裏麵的陳設一應俱全。賒刀人讓灰紅毛將棺材放在了中間地板上。拔出自己的烏刀,往棺材縫裏一插、一掰,嘭地一聲。


    棺材蓋直接被他給撬開了,一股黑氣呼地衝上天花板去。


    我剛將脫困虛弱的灰紅毛收進黑獄去修養,並截了部分香火給他煉化。隨後請小三爺去土地廟給八太公送消息,回頭就看見棺材開,屍氣衝起。


    這種黑氣是陳屍的屍氣,活人吸了,至少也得大病一場。


    不過屋子裏的人各有各的本事,都不怵這些。我身上袍子自動過濾對活人有害的屍氣,肖當家白袖一甩,擋住錢嘉嘉,高小八幹脆祭出陰鎖,把屍氣吸收個幹淨。


    棺材裏沒有東西蹦出來,排除掉詐屍的可能性,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然後高小八從宋大寶身上下來,經過地下祭壇的一番激戰。宋大寶的肉身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仙家下去後,他臉色蒼白,甚至招呼都沒打一聲,倒頭就睡了過去。


    呼嚕聲響起,睡的死沉死沉的。


    “沒有修為,頻繁被上身,陽氣消耗太多。”賒刀人找出毯子給宋大寶蓋上,“這一覺,恐怕得睡上一兩天才能醒。對了,他是大神嗎我聽說,東北出馬人,仙家都是上大神的身,替人看病”


    我點點頭道:“一般情況而言,確實是這樣沒錯,我的情況有些特殊,有機會再和張先生細說。現在先分析下情況吧,張先生你讓灰紅毛扛走童棺出來,是想破壞掉此地的祭祀,這個我可以理解。但要怎麽做把她頭砍下來,我解決不了問題吧她本來就是個死人。”


    賒刀人道:“為難一具屍體我還沒那麽下作。況且千錯萬錯,錯不在她,即便是她父親劉有節,愛女心切、心防薄弱,被扭曲認知,也屬情理之中。”


    “張先生可有好方法”我問。


    賒刀人沒有點頭,也沒搖頭,反而問了我一個問題:“曾聽說,出馬人的手段十分奇妙。上可通天庭,下可通酆都,可有此事”


    “通天庭我沒那本事,不過下陰聯係酆都陰陽司,我還能做到。在出馬人堂口中,碑王手下清風,便與陰陽司有往來。”我先解釋了他的問題,但沒有接著追問,等賒刀人自己說。


    賒刀人聽完我的話後微微點頭:“既然可以通幽冥酆都,那麽……柳先生能否做到,起死回生”


    “不可能。”沒有半點猶豫,我斬釘截鐵地說出了三個字。


    陰陽交替,生老病死,自然規律,輪回之道!


    起死回生要是出馬人能做到起死回生,那這天下早就亂了!


    “生為聚,死為散,萬物之理。”高小八盤坐著開口,聲音有點奶聲奶氣,此刻是個七八歲小娃娃的模樣,但說的話老氣橫秋,“生死各歸途,黃泉不回頭。張先生身為陰陽行中人,不會不懂這一點的吧”


    賒刀人苦笑一聲:“我多少也算個修行之人,對生死二字,多少是有些參悟的。天下玄宗,南茅北馬,但對死而複生皆是無能為力,也難怪劉有節會孤注一擲於仙砂還魂籙這種古之邪術。”


    “這種邪術,一般人不會知道,即便知道,想要得到也是天方夜譚。劉有節情況特殊,有人資助,有人出謀劃策,有人特意引導,那就非中套不可。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們圖什麽”我皺著眉頭緩緩說。


    凡事總有個理由,登龍山鬼門事件圖的是九子巫女的不死玉與仙砂還魂籙。那這次的檀香府鬼門事件,那些人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點不弄清楚,總有些讓人心中惴惴不安,就仿佛平靜海麵下隱藏著一頭不見真形的凶惡巨獸,隨時準備將一切努力撕碎!


    天上懸絲,地下八煞眼,古祭壇。


    處處顯露,他們圖謀甚大。


    但他們做的事裏,有一個關鍵點:儀式。


    儀式的核心有兩個,已經被汙染的劉有節,和童棺中的劉小英屍身。


    當時霧中,玄章鬼護著劉有節,賒刀人和灰紅毛渾水摸魚,也隻是搶回錢嘉嘉、扛走了童棺。


    “儀式尚未完成,玄章鬼回頭肯定還會來搶這口童棺。我想先將童棺中的東西取出,將屍首藏在別處,做一個緩兵之計。”放下那些摸不著頭腦的問題,賒刀人先就眼前的處境,出了個主意。


    我們都沒理由反對,甚至把女孩屍身藏哪兒我都想好了——黑獄裏頭。


    隻要我不開黑獄,黑獄就是獨立與外界的。鬼袍即黑獄,黑獄即鬼袍,判官袍遮蔽一切意氣,黑獄大門一關,誰也別想知道我身上還藏著一個‘籠子’。


    一個專門,裝惡人鬼物的牢籠。


    談話間,棺中黑氣也散的差不多了。那口小小童棺中,雖有屍氣卻並沒有屍臭,一具小小的女童屍身靜靜躺在裏麵,看神情肌膚完好如初,沒有半點腐壞,就好像活著一樣。


    “湘西養屍法,果然有獨到之處。”賒刀人感慨了一句,我也有同感。陰陽行中有傳說,湘西趕屍派曾經專為唐朝皇家服務過,以前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就憑這手養屍的手段,就當得起這名聲。


    保存屍身成百上千年不腐,這種待遇,哪個皇帝不想要


    然而保屍不腐的同時也滋生有一重隱患,那也是造就趕屍派惡名流傳的原因……話題有些嘮遠,說回正題。


    棺中的女童也就六七歲左右,眉宇長的和劉有節有七分的相似。她靜靜躺著,並未詐屍,而那‘呲呲,呲呲’的聲響,是她的指甲在生長,刮擦童棺內壁發出的聲響。


    淡紫色的沙子在她身邊鋪了薄薄的一層,其中有一股詭異的力量溢出,緩緩泌染進女童的身體。正是這股詭異的力量,在支撐著頭發、指甲的生長,改造著她的身體。


    “還好開棺及時,再過段時間,不知道會被改造成什麽樣子。”判官袍對這種扭曲的力量極為敏感,讓我也能跟著感受真切,我現在完全可以肯定,假使劉有節真的完成了儀式,複活起來的也不會是他的女兒劉小英。


    黑獄一開,我將女童屍身收進黑獄,托付給灰紅毛好好看管。賒刀人則將仙砂收集了一些,保存好後,重新封上棺蓋。


    “帶回去化驗一下,也許會有什麽發現。”賒刀人解釋著。


    我剛想點頭,忽然黑獄裏邊多了樣‘東西’,我忍不住‘嘿!’了一聲,投了一道心神到黑獄中去。


    就見灰紅毛抱著香火、瞪著鼠眼,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就在女童的屍身旁,此刻多了一道虛淡的身影。呈現半透明的狀態,長相與女童一模一樣,雙眼睜著,懵懂而迷茫,似乎還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


    看到我出現後,她天真又怯怯地詢問:“叔叔,你見過我的爸爸嗎我叫劉小英,我、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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