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一邊往大殿走,一邊嚎啕大哭。


    雖說幹打雷不下雨,但演技卻沒的挑剔。


    噗通!


    趙桓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傷心欲絕,不斷用袖子擦拭著眼眶,同時暗罵失策,早知道帶點甘油倒眼睛裏。


    那母子重逢,悲痛無比的哭聲,不斷回蕩在莊嚴肅穆的仁明殿。


    大殿北尊位上,端坐著一個中年女人,目測四十到五十歲之間。


    身穿深青朱裏翹尾褘衣,繡著紅腹錦雞花紋。


    頭戴九龍四鳳冠,插著十二根點翠珠花。


    雖然已是中年,但皮膚保養的極為白皙,端正麵容,點綴著“珍珠花鈿妝”。


    眉心和兩翼嘴角各有一顆珍珠,臉頰兩側,還各懸著一串珍珠。


    可謂是威嚴端莊到了極點,僅僅是往那一坐,便讓人心中的所有邪念,煙消雲散。


    就算趙桓早知道,傳說中的顯肅皇後,極為美麗優雅。


    但見到本尊,心中還是忍不住感慨。


    難怪靖康之恥,哪怕已經年過五十,成為太後的她,被押送到金國後,還是遭到無數權貴覬覦美色。


    ……


    顯肅皇後臉頰端正,雙目微垂,居高臨下的瞥了趙桓一眼。


    僅僅是一眼,整個仁明殿就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寒意。


    縱使再仁善,終究也是皇後,縱觀整個大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定王十餘載未曾入宮,今日你我母子終於重逢,卻在宮外聒噪喧嘩,該當何罪?”


    趙桓哪敢有半點遲疑?


    “兒臣終於要與母後重逢,情不自禁,心向往之。”


    “反倒是香蘭,處處從中作梗,還說母後貪睡,因此不便接見兒臣。”


    “不知母後殿下,可有此事?”


    麵對趙桓的反問,顯肅皇後的眼神依舊毫無波瀾。


    因為嘴裏含著珍珠,即便是說話的時候,唇翼微動,優雅不露貝齒。


    “辰時已過,本宮這不是坐在你麵前?”


    趙桓等的就是這句話,直截了當道:“這麽說,是香蘭故意使壞?”


    “那個搬弄是非,挑撥兒臣與母後關係的婢女,真是該死啊!”


    趙桓不僅小心眼,睚眥必報。


    還必須要掃清他和顯肅皇後中間的障礙。


    有香蘭夾在中間,母子豈能同心協力?


    顯肅皇後豈會不知趙桓的小心思?


    十年不見,一見麵就要除掉皇後近侍,顯肅皇後心中盡是不悅。


    “此乃仁明殿,從上至下,所有生死,皆在本宮一念之間。”


    “定王這是在替本宮拿主意?”


    麵對顯肅皇後的敲打,趙桓見招拆招。


    “現在整個皇宮都知道,王貴妃召見兒臣。”


    “兒臣先行來給母後請安,合情合理,而香蘭卻處處阻礙,分明是收受了王貴妃的好處。”


    這盆髒水潑出去,香蘭已經麵如死灰。


    香蘭知道趙桓是個狠人,卻沒想到,竟然狠毒到了這種地步。


    僅僅是口舌之爭,趙桓便要治自己於死地。


    二十年的深宮磨礪,今日倒是讓一個不受寵的宮外王爺,狠狠上了一課。


    顯肅皇後眼神一凝,隻要她願意,甚至無需經過宗正寺,都可以直接滅了趙桓這個不受寵的皇長子。


    “香蘭乃本宮心腹,不如看在本宮的麵子上,饒她這一回如何?”


    這番話貌似退讓,實則卻殺意淩厲。


    弦外之音……


    本宮的人,你都敢碰,是不是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裏?


    趙桓頂住壓力,直接拱手作揖,不卑不亢。


    “香蘭乃母後近侍,更是直達天聽之人。”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一丁點的瑕疵,都可能招致大禍,若母後不願髒了手,兒臣可代勞!”


    顯肅皇後眼神流露出一抹詫異。


    這哪裏是母子重逢?分明是氣勢洶洶的殺進來,興師問罪。


    立刻意識到,趙桓這是在借題發揮,怪自己這些年,沒有保護定王府,致使趙桓和朱璉受盡屈辱。


    殺了香蘭,昔日恩怨就一筆勾銷,往後依舊是母慈子孝。


    如若不然,趙桓甩袖而去,母子決裂,必定大肆宣揚,顯肅皇後與王貴妃串通一氣。


    打算廢長立幼,擁立鄆王或是肅王!


    這臭小子,什麽時候學的這般陰險了?


    看來坊間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現如今的趙桓,早已變成了刺頭,誰沾上他,都要紮得一手血。


    顯肅皇後心中暗暗衡量利害,端莊威嚴的眉目依舊處變不驚。


    “香蘭侍奉了本宮二十年,縱使犯了滔天大罪,本宮也要保她,此乃人情世故。”


    “本宮雖母儀天下,但絕非薄情寡義。”


    趙桓低著頭,嗓音深沉,步步緊逼:“大宋正值多事之秋,一切應當以一個“穩”字為重。”


    “看在母後的麵子上,這婢女以下犯上,對本王不敬之罪,尚且姑息。”


    “但她對母後不忠之罪,其心當誅!”


    “若母後為難,兒臣就去禮部,讓禮部大臣們定奪此事!”


    顯肅皇後暗暗吐納,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


    陛下對趙桓的評價真是一點都沒錯。


    逆子!


    為了達到目的,竟然處處拿禮部壓她,凡後宮之人,最怕的就是和禮部打交道,就算身為皇後也不例外。


    而且這廝,三句話不離禮部,難不成……早已和禮部大臣暗通款曲?


    如此才能解釋,這小子為何如此有恃無恐。


    “哼!”


    “逆子!”


    “自此刻起,你我便是以母子身份對話。”23sk.


    “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匆匆來仁明殿,還不是畏懼王貴妃,讓本宮護著你?”


    顯肅皇後目光輕移,落在早已嚇癱的香蘭身上。


    “去跟王貴妃支會一聲,便說母子重逢,想多待一會。”


    香蘭哪敢有半點遲疑,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顯肅皇後懶得理會香蘭,視線再次落在趙桓身上,那犀利的眼神仿佛再說。


    差不多得了,再糾纏,讓你出不了仁明殿!


    趙桓自然是借坡下驢,表情一百八十度轉變,滿臉堆笑。


    “我就知道!母後最心疼兒臣了!”


    “王貴妃仗著鄆王和肅王,甚是囂張。”


    “但隻要有兒臣在,任誰也搶不走母後的大位,兒臣一挑二,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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