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冷漠的族人,朱璉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就在她轉身離開之際,手腕卻被趙桓一把攥住。


    朱璉身體微顫,微微側臉,避開趙桓的視線。


    “我……我們回去吧。”


    盡管沒有任何眼神接觸,但是光從朱璉緊繃的身體,趙桓就能感受到朱璉此時承受的強烈悲傷。


    這個女人,縱使將最細膩的情感,深藏於心中,不願向任何人表露分毫。


    她滿臉的不在乎,隻是為了掩蓋傷痛。


    趙桓又豈能讓心愛的女人受此委屈?畢竟他曾發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朱璉過上好日子。


    “不如,讓本王與嶽父談談如何?”


    談談?


    朱璉不由流露出一抹苦笑,朱家族人如此決絕的將她拒之門外,連血親都尚且如此,更何況趙桓這個“外人”。


    一旁的朱鵬,攥著拳頭,咬牙切齒:“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滾!”


    “你已經不是朱家人了!”


    趙桓不由輕哼一聲,看向朱鵬的眼神,盡是不屑。


    “怎麽,朱家的人都死絕了,不然除籍這麽大的事,豈輪到一個小小晚輩做主?”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朱鵬,瞬間被堵了回去。


    縱使他再憤怒,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朱家還輪不到他來做主。


    朱伯材生怕朱鵬亂說話,再招致趙桓的教訓,當即使了個眼色,讓家仆把朱鵬拽到一旁。


    看著護妻心切的趙桓,朱伯材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暗暗感歎,十年時間,沒有培養出一個像樣的王爺,倒是令這夫妻二人的感情固若金湯。


    既如此,朱伯材倒是要看看,趙桓究竟如何打動他。


    在眾人的注視下,趙桓直接跟著朱伯材進了內宅,屏退閑雜人等,隻有一老一少對弈。


    朱伯材也不含糊,開門見山:“不知王爺,打算如何保住王妃的朱家族譜?”23sk.


    趙桓隨手把房門關上,並未急著轉身,就這麽背對著朱伯材,隱隱發笑。


    這笑聲,令朱伯材眉頭緊鎖,心裏隱隱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你笑什麽!”


    “若王爺打算對老臣威逼利誘,那麽勸你死了這條心。”


    “早在神宗在位時,老臣就已經出堂入仕,任憑再大的場麵,也見識過!”


    趙桓根本不理會朱伯材的嗬斥,不急不緩道:“嶽父可知,明年乃是您的劫數?”


    朱伯材侍奉過三朝天子,從未犯過任何錯,足見其城府過人。


    早在趙桓要私談之際,朱伯材就已經把趙桓所有的路子,全都捋了一遍。


    結果……


    趙桓一開口,一句令朱伯材措手不及。


    劫數?!


    “王爺此言何意?”


    在朱伯材迷茫詫異的注視下,趙桓緩緩轉身,舉手投足盡是自信。


    反正這裏也沒有外人,趙桓毫不避諱,直言道:“嶽父你印堂發黑,明年……必死!”


    嘶……


    朱伯材倒抽了一口涼氣,直接被趙桓這番“暴論”給鎮住了。


    縱觀整個大宋,也就沒有任何人,會這麽跟嶽父說話。


    朱伯材雖已年邁,但身體依舊硬朗,少說再活個七八年,趙桓此言,分明是咒他早死。


    片刻震驚過後,朱伯材心中頓時升騰起一陣怒火。


    “於公!老夫乃三朝元老,欽成皇後的兄弟,先帝哲宗的舅舅。”


    “於私!我乃是王爺的嶽父。”


    “王爺竟當麵咒老夫早死,我倒要看看,禮部群臣,難道都是吃幹飯的不成!”


    “老夫把話撂在這,若不讓禮部和宗正寺,嚴懲王爺之無禮,老夫便一頭磕死在台階上,血濺五步!”


    朱伯材是真被氣壞了,以他在大宋的身份地位,就連當今陛下召見他,都要禮讓三分。


    今日反倒被趙桓小兒,指著鼻子咒罵,豈有此理。


    朱伯材怒氣衝衝的要去禮部告狀,趙桓卻擋著門,非但沒有半點收斂,反倒一臉嬉皮笑臉。


    “怎麽,嶽父老泰山聽不得真話?”


    嗬!


    朱伯材怒極反笑,一甩袖子:“好賴話,老臣還能分得清,王爺還是把那副如簧巧舌收起來吧,任你如何辯解,也休想讓老臣遲疑半分!”


    像這種三朝元老,倘若真去禮部狠狠地告上一狀,能不能告倒趙桓先不論,但絕對能讓趙桓享受宗正寺一日遊。


    宗正寺那種鬼地方,誰去誰倒血黴!


    趙桓之所以不慌,隻因史書上記載,朱伯材死於靖康元年前後,最快今年,最晚明年。


    至於朱伯材的死因,記載不詳,但用腳指頭猜都知道,肯定是因為背後支持趙桓,從而觸怒聖顏。


    畢竟趙佶挖空心思想要青史留名,除非大宋蕩盡周遭強敵,否則立儲趙桓,讓趙桓背黑鍋,永遠都是備選方案之一。


    想要掌控趙桓,就必須斬斷趙桓與朱家的聯係。


    “嶽父寶刀未老,活到八十歲不成問題!”


    “但嶽父有沒有想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朱伯材冷哼一聲,眼神盡是鄙夷。


    “一派胡言!”


    “老臣向來謹言慎行,陛下繼承大統後,奉禮尤謹,豈會平白無故的猜忌?”


    “反倒是王爺,嘴巴可要把門,謹記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道理!”


    進門之前,趙桓就已經料到朱伯材會是這般執拗。


    想要說服這種老迂腐,自然需要下大功夫。


    趙桓連發三問:“鄆王是否垮了?”


    “本王是否春風得意?”


    “大宋是否轉和為戰,準備與金人決一死戰?”


    這三件事,天下皆知,但從趙桓嘴裏說出來,還如此信誓旦旦,朱伯材就不得不深思熟慮了。


    儲君之位,最大的競爭者,就是鄆肅兩王。


    這哥倆,排著隊被趙桓修理的找不到北,現如今,不僅朝野公認,就連陛下都欽點趙桓為大宋首王。


    而趙桓被封為虎翼軍節度使,以及與金人決一死戰,其實是一回事。


    無外乎是表明,大宋國策,已經全麵倒向鷹派。


    種種跡象都暗示著,趙桓將來的勢頭,將不可阻擋。


    偏偏,趙桓還有兩個潛在背景!


    其一,顯肅皇後的養子。


    其二,朱家的女婿。


    權、威、名和勢,一手掌控,眼下趙桓缺的隻有一個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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