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雅間內,早已哀鴻遍野。


    除了像蔡京這種腰纏萬貫的大臣之外,現場絕大多數的官員,都已經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倒不是真的窮,而是明麵上背了不少債,俸祿都用來還債了。


    至於灰色收入,見不得光,自然不敢輕易示人。


    而品級相對較低的官員,則是真的瀕臨“破產”了,他們為了抱大腿,隻能硬著頭皮參賭,一來二去,俸祿輸光了不說,還背著高利貸,早就被壓得喘不過氣了。


    即便是當著陛下的麵,不敢大聲聒噪,卻止不住的長籲短歎。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明明已經贏定了,怎麽就稀裏糊塗輸了?”


    “趙桓肯定耍詐了!這種局麵,就算是交給朝堂的武將,也絕對贏不了。”


    “我也這麽覺得,可是……這麽多雙眼睛盯著,而且選將博戲,跟下棋道理相通,根本就沒有作弊的空間。”


    “這回輸慘了!整整一千兩銀子,本還打算支撐到下次發放俸祿,這回倒好,鐵定要舉債過日子了。”


    “還說呢!我這個堂堂五品官,都快把底褲都賠進去了,丟人啊!”


    就在這時,眾人注意到了站在門外的朱璉。


    整個賭局,隻有兩個人賺得盆滿缽滿,其一是作為東家的陛下,其二自然就是朱璉。


    一賠五,也就是說,朱璉整整贏了四千兩銀子!


    一眾官員眼紅至極,卻又無可奈何,隻能陰陽怪氣的諷刺。


    “好一個夫妻同心,其利斷金,王妃和王爺恐怕早就暗中通過氣了吧?”???.23sk.


    “把恐怕二字去了,這分明就是他們夫婦做的局!”


    “定王先是示弱,最後突然力挽狂瀾,收割我等的銀子。”


    “真夠無恥的!”


    麵對眾官員的惡人先告狀,朱璉也不在意,畢竟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又豈能堵得住?


    再說了,她白賺了四千兩銀子,被人說兩句,又算得了什麽?


    朱璉甚至懶得理會他們,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被趙佶叫住。


    “等會還有一局,王妃就不必離開了,一起助興吧。”


    朱璉腳步驟停,緩緩轉身,衝著趙佶行了一禮。


    “陛下有如此雅興,就算借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擾了陛下的興致。”


    “隻是王爺最厭惡賭博,若是知道我參賭,隻怕是會狠狠責罰,求陛下開恩,不要為難我了。”


    聽到這套說辭,趙佶不由哼笑起來。


    “定王責罰你?”


    “此乃朕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王雖暴戾,但普天之下誰人不知,隻有你能逆毛捋他,他卻不敢呲牙?”


    “你分明是在故意搪塞朕。”


    眼看躲不過去了,朱璉別無選擇,隻好低頭應下。


    “請陛下息怒,我留下來助興就是了。”


    朱璉本打算帶著身邊三女一起進門,卻被武德司衛士攔住。


    武德司衛士故作謙卑的行了一禮,臉色卻冷冰冰的,字裏行間盡是毋庸置疑。


    “王妃和鄭小姐可進,侍女留在外麵。”


    聖駕之前,自然沒的選。


    小夏和陳玉姝隻能留在門外,眼睜睜看著朱璉和鄭慶雲被關在屋內,雖然心急,卻又什麽都做不了。


    小夏反應快,連忙衝陳玉姝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去通知趙桓。


    等陳玉姝跑到紅燕館時,第三關已經開始。


    所有作為棋子的歌姬,已經全部退下,大廳正中央擺上一方書桌。


    趙桓和李師師對麵而坐,麵前還各擺著一個銅鈴,桌子中間還有一個香爐。


    香爐很普通,但是插在上麵的香,卻經過改造,每隔一寸,就用黑墨做出記號。


    一炷香被分為八段。


    李師師柔聲介紹起來:“想當初在艮嶽,王爺為教坊司歌姬編排了一出戲。”


    “戲記得不清,但是唱段卻記憶猶新。”


    “位卑未敢忘憂國……”


    “奴家雖是一介女流,但鬥膽也心係家國,這最後一關,便與王爺論策。”


    “奴家先問,王爺後答,答對後反之。”


    “若是香燒到標記處,鈴聲還沒有響起,等同於認輸。”


    “三炷香,二十四段,求王爺不吝賜教。”


    不可否認,這個李師師確實有很多“花活”,難怪能把趙佶都迷得神魂顛倒。


    所謂的論策,其實說白了,就是辯論賽。


    論口舌之利,趙桓還沒慫過。


    他看著近在咫尺,美若天仙的李師師,不由笑著陶侃。


    “不愧是李館主,總能想出令人眼前一亮的雅戲。”


    李師師自然知道趙桓的為人,恐怕趙桓此時,已經將她鄙視到了極點。


    而普天之下,也就隻有趙桓,會對她如此不屑一顧。


    李師師非但不氣,反倒暗暗佩服趙桓,畢竟大宋羸弱,也該出一個鐵腕強人了。


    但是光有鐵腕還不行,必須文武雙全,才能挽大廈於將傾,而今夜,李師師就替陛下,把趙桓的深淺給試出來。


    “王爺就不要調侃奴家了,易州之戰,王爺藝高人膽大,一手主動巷戰,令奴家佩服的五體投地。”


    “就是不知,王爺在戰略層麵的認知,是否也如此獨到深刻。”


    此言一出,趙桓便明白,李師師絕非花瓶。


    至少也是熟讀兵書,對於軍事層麵了如指掌,也正因此,才能吸引梁山泊好漢的垂青。


    李師師說的沒錯,易州之戰,隻不過是戰術層麵的較量。


    能否上升到戰略層麵,還需要時間論證。


    畢竟易州一天不平,就一天無法取代太原府的地位,任誰也無法肯定,金人到底打易州還是打太原。


    就在這時,紅燕館歌姬點燃了香爐,意味著論策正式開始。


    李師師早有準備,脫口而出:“金滅遼,隻不過是眼前之事,金人中的良將謀士,必定數不勝數,自然明白太原府的重要性。”


    “王爺如何使得,金人放著太原,主攻易州?”


    “此不亞於,逆金之國策。”


    “恐怕隻有諸葛神侯在世,才能運籌帷帳中,決勝千裏外,施展此等神跡吧?”


    好一個李師師,字字珠璣,全都說到了點子上。


    這分明是專門來針對趙桓,背後若是沒有陛下推波助瀾,打死趙桓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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