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那些人是不是也找過秦淮茹呢?”


    聽到這話,秦京茹垂著眼眸,默然無語。


    秦淮茹是秦家溝第一個嫁到城裏的姑娘。


    每次回到娘家,都能引起一陣轟動。


    大家都齊聚秦淮茹家,聽秦淮茹講城裏的新鮮事兒。


    秦淮茹長了一張好嘴口,在她口中,京城就是人間天堂。


    那裏到處都是花園,人們不用鋤地就能分到糧食,經常能吃到肉,還能看電影。


    秦京茹正是聽了秦淮茹講的那些事情,才會下定決心來到京城。


    可以說,在秦家溝,秦淮茹比公社書記還要有名氣。


    就算是秦京茹那不太聰明的腦瓜子,也想到了那些人第一個求助對象肯定是秦淮茹。


    隻是被秦淮茹拒絕了,這才轉而向秦京茹求助。


    李衛東見她臉色由紅變白,最後由白變青,咂了咂嘴,笑著道:“提出這種要求的人,其實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咱們車間招收的臨時工,即使沒有糧本,家裏也有人擁有糧本,都是在街道辦登記過的。”


    “在現有的規定下,社員想到京城當臨時工幾乎不可能。”


    秦京茹的心越來越涼,想起那些人講的恭維話,心中升出一股被愚弄的憤怒感。


    李衛東的聲音依舊如同附骨之蛆般緩緩傳來:“最關鍵的是,這些人明知道你辦不到,依然讓你幫他們辦,他們的目的並不是進城,而是想讓你覺得虧欠他們。”


    李衛東曾聽秦淮茹提起過,秦京茹每個月都要花一大半的工資,給秦家溝的那些人置辦禮物。


    以至於,有的時候,連夥食費都交不起。


    這姑娘,還真是傻的可愛。


    願意幫助人是好事,說明她的心地善良。


    但是。


    有些人是不值得幫助的。


    鬥米恩升米仇的道理萬古不破。


    聽著李衛東的話,秦京茹微微攥緊了拳頭,眼神逐漸堅定:“你放心,衛東哥,我以後不會那麽傻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送出去就別多想了。”李衛東接著說道:“你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轉正。”


    “轉正?”秦京茹的眼睛頓時涼了,臉上的沮喪一掃而空:“我,我能轉正了?”


    秦京茹現在雖然每個月能拿三十多塊錢的工資,但依然是臨時工,沒有辦法轉戶口,也拿不到糧本。


    秦京茹來到京城,最大的願望就是變成真正的城裏人。


    “咱們扶貧車間確實有兩個轉正的名額。”李衛東微微頷首:“隻是轉正的時候,廠裏麵要進行民意測評,你平日工作的時候,要注意團結群眾。”


    “明白,我明白!”


    秦京茹心中一陣感動。


    她隻不過剛進廠不到一年時間,就能得到轉正的名額,不用說,背後李衛東做了不少工作。


    按照常理,她此時應該感謝李衛東一番。


    隻是,她一個農村小姑娘,沒啥東西是人家能看上眼的。


    除非


    想到這裏,秦京茹的小臉羞紅起來,纖細手指拉扯衣角,目光閃爍。


    李衛東聽到一道近乎呢喃的聲音:“衛東哥,下次你想咋辦俺,俺都同意。”


    “.”


    李衛東瞪大眼睛。


    他有點後悔沒有早點把這個消息告訴秦京茹了。


    誒,還是段位不夠。


    時光。


    顧名思義,就像是銀行卡裏的餘額,隻夠一個包夜。


    轉眼間,便來到了第二天。


    清晨。


    沉睡中的李衛東被一陣鞭炮聲驚醒。


    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看向窗外。


    “天還沒有亮,誰家鬧騰什麽呢?”


    於莉翻了個身,小聲說:“你忘記了,今兒是閻解成結婚的日子。”


    閻解成.結婚


    李衛東猛地一拍腦門子:“你瞧,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那是你太累了,昨晚上忙到了大半夜。”於莉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小臉頓時羞紅起來。


    兩人分別了將近個把星期,重新見麵自然如膠似漆。


    於莉打聽過了,懷了孕,倒不是不能親熱,隻要輕一點就行。


    得知這個消息,李衛東喜出望外。


    兩人忙活到後半夜,才睡著。


    “你是二大爺,按理說大院裏有喜事兒,得頂在前麵。”


    李衛東見於莉頂著兩個黑眼圈,笑笑:“就你這樣子,出去會被人笑的,還是我去幫你露個麵吧。”


    “吧唧”


    於莉在李衛東的臉上啃了一口,眉開眼笑:“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行了,你是我媳婦兒,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


    由於是正式場合,李衛東特意換上了中山裝,穿上了鋥亮的皮鞋。


    站在鏡子麵,頓時樂了:“鏡子裏的小夥子,你咋那麽帥氣呢!”


    還沒等笑出聲,外麵便傳來秦淮茹的聲音。


    “二大爺,擱家沒,咱們得去大門口維持秩序了。”


    李衛東推開門,輕輕一笑,語氣輕緩:“秦淮茹同誌,於莉她有點不舒服,今天就由我來代替她。”


    其實李衛東還有一點擔憂。


    這年代居民醫療常識匱乏,孕婦、小孩子在酒桌上被逼著喝酒是常見的事情。


    他深知其中的危害,自然要盡力避免。


    李衛東的話落在秦淮茹耳朵中,卻讓秦淮茹內心一陣失落。


    就算是再用心討好人家,人家畢竟是別人的丈夫。


    當年要是沒有嫁給賈東旭,而是跟李衛東結婚,那現在享福的就是她了。


    哎,悔不當初啊!


    秦淮茹內心唏噓一陣,撩了下頭發,收斂情緒,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走,咱們到大門口吧,估計閻解成快把新娘子接回來了。”


    “行。”


    等李衛東出了四合院,發現大院裏的住戶差不多都到了。


    易中海,一大媽,劉海中,二大媽,傻柱,韓枝枝,都踮著腳往遠處看。


    閻埠貴換上了一件藏藍色中山裝,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背著手,有點老學究的味道。


    三大媽則穿來一件淡紅色的外套,外套似乎有些小,應該是結婚時候的嫁衣,她不時用手拉扯衣角,希望能把衣服抻大一點。


    閻解曠舉著一根長竹竿,竹竿上綁著一掛鞭炮。


    閻解放拿著火柴站在旁邊等候命令。


    正看著,李衛東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李主任,您也來了。”


    扭過頭去,卻是劉光福和劉光齊兩人。


    “你們怎麽來了?”


    劉光福和劉光齊早就搬出了四合院,現在跟許大茂住在一個大雜院裏。


    “咳”


    劉光福輕咳一聲:“那個,閻解成親自到我們住的地方通知了我們,我們想著都是一塊長大的兄弟,再說了,禮錢隻要五毛錢,也就沒有拒絕。”


    “是啊,五毛錢能吃一頓大餐,也算是值得了。”劉光天點頭附和。


    大餐?


    李衛東覺得劉光福和劉光天還是太年輕了。


    閻埠貴會好好給他們上一課。


    正閑聊著,李衛東感覺到旁邊刺來一道憤怒的目光。


    扭過頭去,看到劉海中的眼睛瞪大得跟銅鈴似的。


    很顯然,劉海中對李衛東同兩兄弟閑聊感到不滿。


    李衛東淡淡的回看了他一眼,扭頭看向劉光福。


    “光福,我聽說你們劉家有個傳家寶,是不是?”


    “說起這事兒,我們兄弟就窩了一肚子火。”劉光福氣憤的說道:“當年,我爺爺在去世前,把傳家寶傳給了我們兄弟三個,劉海中以我們年紀尚幼為理由,把傳家寶收了起來。”


    “前陣子,我們不是鬧分家嘛,就讓劉海中把傳家寶拿出來,結果劉海中卻聲稱,劉光齊是劉家的大兒子,那傳家寶隻能傳給劉光齊。為此我們還跟劉海中打了一架。”


    “結果,傳家寶也沒能拿到手。”


    打架的事情,李衛東聽秦淮茹提起過,之說以重新提起,隻是為了隨後的話。


    隻見李衛東裝作不經意說道:“既然傳家寶是你們兄弟三個的,你們兩個就算是從劉家把那玩意帶走,也算不上偷吧?”


    “帶走.”劉光福的眼睛亮了。


    劉光齊傻愣愣的說道:“咋帶走啊,現在劉海中把我們的鑰匙沒收了哎吆”


    他話沒說完,腦袋上便挨了一巴掌。


    “別說那麽多,小心被人聽到。”


    劉光福眨巴眨巴眼。


    隨後,扭頭看向李衛東:“李主任,這次真的感謝您了。”


    “感謝啥?我說啥了?”李衛東神情茫然。


    “對對對,您啥也沒說,都是我們哥兩想出來的辦法。”劉光福會意的點點頭。


    “哥,啥辦法啊?我咋不知道我想出來了呢?”劉光齊撓頭。


    “啪!”


    他的腦門上又挨了一巴掌。


    劉光齊縮了縮脖子,還想繼續問下去,遠處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


    眾人齊齊扭頭看去。


    隻見淡淡的晨霧中,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疾馳而來。


    “哎吆,閻家竟然舍得找婚車?”


    “啥婚車啊,肯定是人家陳圓圓表哥的。”


    “就是,閻家要是舍得花這個錢,那閻埠貴就要改名叫閻太貴了。”


    “我可聽說了陳圓圓的表哥是一家工廠的副廠長,對陳圓圓就跟對親妹妹似的。”


    “這次閻解成算是找了一個好媳婦兒。”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閻埠貴驕傲的揚起了腦袋。


    雖然車不是他花錢雇的,但是那是陳圓圓家的。


    陳圓圓現在就要嫁給閻解成了,那不是跟他家的一樣?


    在四合院裏,也就李衛東有輛吉普車,現在他老閻家也有車了。


    這樣想著,閻埠貴能不驕傲嘛!


    三大媽見小轎車越來越近,而閻埠貴一直仰著腦袋隻顧著興奮,連忙大喊道。


    “放炮啊,趕緊放炮啊!”


    “呃”


    閻解放這次反應過來,劃著火柴,點燃了炮撚。


    一陣火花閃過。


    呲呲劈裏啪啦。


    鞭炮聲中,小轎車緩緩停在了四合院門口。


    閻解成從小轎車上下來,拉開車門,第一個走下來的竟然不是新娘,而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這人應該就是陳圓圓的表哥。


    李衛東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隻是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


    隨後走下轎車的就是今天的新媳婦兒陳圓圓。


    摸樣倒是還行,瓜子臉,皮膚瑩白,眉眼彎彎,就是這身材好像有點不對勁.


    也怪陳圓圓為了漂亮,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緊身大紅色喜服,她本身並不算豐腴,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格外引人矚目。


    李衛東端詳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麽,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不過吧,玩得這麽大?


    難怪這姑娘不要彩禮呢!


    要是再拖七八個月,估計得買一送二了。


    閻解成這次算是賺大了。


    而此時閻解成正沉寂在興奮中,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李衛東的臉色。


    在路過李衛東身旁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


    神情得意的介紹道:“衛東兄弟,這是我媳婦兒陳圓圓,認識吧?”


    “陳圓圓同誌,你好。”


    李衛東也不跟他一般見識,笑著同新媳婦兒打了聲招呼。


    “你好,你好”


    陳圓圓總覺得李衛東的目光有點怪,心中有些發慌,連忙催促閻解成。


    兩人在眾人的祝福中,步入了四合院。


    住戶們大部分都進到院子裏湊熱鬧,秦淮茹見李衛東站在那裏,神情有些古怪。


    走到跟前,小聲問道:“你怎麽了?”


    “不是我怎麽了,是那陳圓圓怎麽了。”李衛東掏出一根煙,愜意的抽了起來。


    “什麽!”


    秦淮茹嚇了一跳,左右看看沒人,忙壓低聲音道:“衛東兄弟,你可別嚇姐姐,姐可是媒人。”


    “嚇你?”李衛東冷聲笑道:“那陳圓圓才嚇人呢!她懷孕了!”


    “.”


    秦淮茹思緒一滯,輕咳一聲:“大兄弟,別開玩笑了,她跟閻解成才見過幾麵,怎麽就會懷孕呢?”


    “誰說是跟閻解成?”李衛東嗬嗬一笑:“能夠看出肚子,至少也有一個多月了。”


    於莉就是從這個階段走過來的,李衛東再熟悉不過了。


    聽到這話,秦淮茹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她知道李衛東並不是愛開玩笑的人。


    特別是在這種能要了人命的事情上。


    閻家人要是知道了,非得跟陳圓圓拚命。


    到時候,她這個媒人也難逃幹係。


    “大兄弟,姐是媒人,你可得幫幫姐,想辦法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結婚。”


    想到這些,秦淮茹慌了手腳。


    “不好意思,這事兒我也沒辦法。”


    李衛東拋下一句話,背著手進到了院子裏。


    他以前已經提醒過秦淮茹,這個陳圓圓如此著急嫁人,可能有問題。


    秦淮茹不聽。


    現在人家馬上要舉辦儀式了,你這個時候去阻攔,是不是覺得閻家的菜刀不夠鋒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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