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張副廠長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是啊,這事兒好像也跟軋鋼廠有那麽一點點關係。


    張副廠長也是個閱曆豐富的人,一眼就瞧出‘受害者’跟這位車間主任有某種特殊的關係。


    在這種情況下,隻要搞定了李衛東,事情也就解決了。


    張副廠長想到這裏,深吸兩口氣,讓自己看上去和藹可親一點,走到李衛東跟前。


    “你就是軋鋼廠扶貧車間的主任?我曾經聽說過你的名字。”


    張副廠長雖然已經盡力和善了,但是在他看來李衛東就算是再出名,也就是扶貧車間的主任。


    而他是木材廠的副廠長,從級別上高李衛東一級別。


    態度壓根就自然不用放那麽低,李衛東就能領會到他好意。


    可是李衛東隻是皺著眉頭盯著他,壓根就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這讓張副廠長感覺到不舒服,輕輕咳嗽了兩聲,指了指外麵說道:“李主任,這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要不然咱們出去談談?”


    “出去談?你是準備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嗎?”李東來大聲說道。


    張副廠長被戳中心思,臉色頓時變得赤紅起來,心中暗罵:這小子還真不識好歹!


    不過為了胡大奎,他這會也隻能忍了。


    訕笑著說道:“那也好,在這裏談也行。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胡大奎是否侮辱了你們軋鋼廠的女同誌,這件事情我們木材廠認栽了。要如何補償,你現在可以說個數。”


    什麽叫做木材廠認栽了,敢情胡大奎一個人能代表木材廠?


    孔映台正想上前提出不同意見,李衛東朝他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說個數?行啊,你張副廠長如此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


    聽到這話,張副廠長心中大喜,在他看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


    “對對對,我算一下,要想將這件事了結,我們需要賠給你們多少錢?”


    “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這玩意你也知道不好衡量,我就吃點虧,收你們六百萬吧。”李東來叼著煙,吊兒郎當的說道。


    六百萬.


    剛才還一臉興奮的張副廠長,此時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開什麽玩笑,就算是將整個木材廠賣掉,也賣不了六百萬!


    “李主任,你這是不準備給我麵子了?”


    李衛東冷聲道:“人的麵子,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胡大奎犯了事兒,就得受到應有的懲罰,你現在在這裏胡攪蠻纏,是不是想包庇他。”


    李衛東不等張副廠長反應過來,轉身看向孔映台:“孔科長,有人故意鬧事,你這個保衛科長難道沒看到嗎?”


    孔映台猶豫了一下,上前看著張副廠長說道:“張副廠長,胡大奎的事情證據確鑿,現在請你離開,不要妨礙我們保衛科的工作。”


    臉麵徹底撕破,張副廠長自然也不用客氣了。


    扭頭朝外麵喊了一聲:“張主任,你們車間的工人都來了嗎?”


    木材廠車間主任走進來,舔著臉笑道:“廠長,全都到了,都是精壯的小夥子。”


    “那好,今天我就要看看,有我在,誰能治胡大奎的罪。”張副廠長臉色冰冷。


    孔映台作為保衛科的科長,早就聽說過張副廠長積極拉攏木材廠的車間主任們,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敢作出這種事情。


    孔映台臉色大變,連忙拉住張副廠長的胳膊,將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道:“老張,你這樣搞,可是要犯錯誤的!對方還是軋鋼廠的領導,要是傳揚出去,你這個副廠長也擔不住!”


    張副廠長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些,隻是現在他已經騎虎難下了。


    要是胡大奎真將他交待出來,那麽他這個副廠長也當到頭了,還不如現在趁著醜事沒有揭發出來,利用手中的權力拚死一搏。


    要是能夠逼迫軋鋼廠這家夥服軟,那麽還有一線轉機。


    看到孔映台驚慌的樣子,張副廠長更加得意了:


    “孔科長,不是我故意找事,但是你們保衛科胳膊肘朝著外人,不分青紅皂白,將咱們木材廠的主任抓起來,我實在是看不過眼啊!”


    他扭頭看向那些車間主任,大聲吼道:“你們同意嗎?”


    “不同意,絕對不同意!”那些不明真相的車間主任舉著手大聲回應。


    張副廠長指了指他們,嘴角勾起一絲得意:“孔科長,看到了嗎?這就是群眾的呼聲!”


    孔映台這時候也無計可施。


    要是讓他將胡大奎放掉的話,非但過不了自己那關,李衛東也不會同意。


    但是要是就這麽跟張副廠長對抗的話,事情將會鬧得很大,最後肯定無法收場。


    就在這時候,一道俏麗的身影從外麵走了進來。


    那人身上穿的軋鋼廠製服,瞬間引起了木材廠眾人的注意,。


    本來喧囂的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沒錯。


    此人就是秦京茹。


    隻見秦京茹壓根無視眾人的存在,大步走到李衛東跟前,站得筆挺,雙腳並攏:“李主任,我們扶貧車間的臨時工們聽說了這邊發生的事情,所以都主動趕來支援您。”


    都趕來了?


    不是說好隻要一兩百人嗎?


    看著秦京茹紅撲撲的小臉,李衛東心中忍不住稱讚:這丫頭還真是能幹,竟然將所有人都拉來了,這下妥了。


    “秦京茹同誌,你這次幹得很好!”


    李衛東這邊很興奮,剛才還一臉得意的張副廠長臉色大變。


    一個大型車間足有上千人,要是真的全都拉來的話,他準備的那點人手可就不夠看了。


    “不,絕對不可能!”


    張副廠長大步走過去,推開門衝了出去。


    此時,上千臨時工靜靜的站在保衛科的門口,他們手持各種各樣的武器,木棍,鋼筋,鐵鍬,甚至還有幾個拎著半截磚頭。


    武器五花八門,張副廠長卻一點都不敢輕視這些人。


    因為他從這些人的眼神中看出了堅決!


    可以預料得到,隻要李衛東一聲令下,這些人將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


    事實上,扶貧車間的工人正是這樣打算的。


    要是沒有李衛東成立扶貧車間,他們現在還在為生活費,為老人的醫藥費,為孩子的學費而發愁。


    誰要是跟李衛東作對,那就是跟他們作對。


    感受到肅殺的氣氛,張副廠長瞬間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


    更令他感到恐慌的是,遠處還有幾輛卡車奔馳而來,卡車上裝載的是身穿製服的保衛科幹事。


    不用問,那些人肯定是軋鋼廠保衛科的。


    張副廠長這會有些後悔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李衛東隻是一個扶貧車間主任,竟然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要是能重新做選擇的話,他肯定不會選擇激烈對抗的辦法。


    卡車的速度很快,隻是眨眼功夫,就到了跟前。


    從卡車上跳下來的人果然是軋鋼廠保衛科科長李愛國。


    李愛國臉色鐵青,蔑視的看看木材廠的那些職工,然後大步走到張副廠長跟前。


    “張副廠長,我聽說我們軋鋼廠的女工人被你們廠的人侮辱了,而你們這幫當領導的,準備護著,是不是啊?”


    李愛國也是老保衛幹事了,聲音洪亮,臉色嚴禁,右手還一直插在腰間,作出隨時可能拔槍的架勢。


    這種架勢的威脅力直接拉滿。


    張副廠長跟李愛國以前認識,在一塊開過會。


    饒是清楚他不會開火,也忍不住打個哆嗦。


    連忙從兜裏摸出一包中華煙,掏出一根來,雙手捧著遞過去。


    “愛國同誌,這是誤會,完全都是誤會!我們木材廠一向紀律嚴明,隻要是犯了事兒,無論職務高低,一律嚴懲不貸。”


    “去去去,你這麽好的煙,我抽不起。”


    李愛國一點都沒有給張副廠長留麵子,無視他遞過來的中華煙,從兜裏摸出一根大前門,插進嘴巴裏。


    劃著火柴點上,深深吸一口,衝著張副廠長吐出一團煙霧:“還是這種便宜煙,抽起來心中踏實。”


    “是是是就連我這個木材廠的人,也聽說過李科長正直。”


    張副廠長看著李愛國,突然眼睛一轉,伸手拉著他的胳膊,將他拉到了一邊。


    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情,都跟孔映台剛才求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讓孔映台心中一陣唏噓,看來木材廠確實到了該整頓的時候。


    張副廠長這會已經無計可施,隻能把希望寄托到李愛國身上。


    他將李愛國拉到僻靜的地方之後,舔著臉笑著說道:“愛國同誌,咱們是老朋友了,這次犯事的是我的妹夫,那家夥也是一時糊塗,我聽說你跟李衛東的關係不錯,你就幫著說說情,看需要賠多少錢,才能將這件事了結!”


    說這話的時候,張副廠長心中一陣憋屈。


    這會他已經想清楚了,很顯然這次胡大奎是被人暗算了。


    他這個大廠長非但不能幫胡大奎澄清事實,反而還得想方設法,用錢來幫他脫身,這叫什麽事情啊!


    李愛國在電話裏聽了一半句,並不了解具體的情況,但是他卻清楚,這事情是李衛東要辦的。


    對李衛東,他很了解。


    這小子做事情一向嚴謹,既然決定對胡大奎出手,就不會留下收尾。


    無論從哪個方麵看,他都找不到那幫助張副廠長的理由。


    李愛國輕輕拍拍張副廠長的肩膀:“老張,不是我不幫你,是胡大奎這次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算是你們廠長來了,也救不了你。”


    “那小子的勢力就那麽大嗎?”張副廠長驚訝。


    李愛國伸手指了指天空,拋下了一句話,就讓張副廠長瞬間癱軟在地上。


    “直達天庭啊!”


    張副廠長坐在地上,渾身出滿了冷汗,不停的用手擦拭額頭。


    李愛國這會也看出來了,俯下身說道:“老張,你要是跟胡大奎幹了什麽你不該的幹的事情話,我現在勸你,立刻跟胡大奎劃清界限。”


    他停頓一下,接著說道:“要是沒辦法劃清界限的話,你就自求多福吧!”


    說完,李愛國轉身進到保衛科內。


    張副廠長也清楚問題的嚴重性,掙紮著爬起來,立刻跑回了辦公室裏。


    他要趁著胡大奎將他交代出來之前,將證據銷毀掉。


    可惜的是。


    因為李愛國的到來,外加上有軋鋼廠扶貧車間臨時工們的支持,孔映台清楚張副廠長大勢已去,立刻加緊了對胡大奎的審訊。


    外麵發生的事情,胡大奎並不清楚,還以為張副廠長已經拋棄了他。


    懷著憤恨的心情,將張副廠長幹過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來。


    “我們木材廠,每年都要從東北那邊運來大批的木材,張副廠長跟車隊的隊長是老朋友,每次車隊都會在城外停下,將部分木材卸載下來,回到廠裏,就說是路上車輛發生了顛簸,木材掉在了路上。”


    “還有,咱們木材廠生產出的家具中,有很多事有瑕疵的,按照規定,這種家具將會拆成材料,重新進行生產。在張副廠長的授意下,生產車間的主任,將家具偷偷當成廢品,運到倉庫裏,再由我這個後勤主任出麵,將家具倒賣出去。”


    “另外,每年咱們木材廠都要招收一大批臨時工,用來幹搬運木材之類的重活。臨時工每個月工資三十五塊錢,吸引了不少年輕人,所以張副廠長就讓我將部分名額賣出去。


    那些出了錢的臨時工,進了廠之後,自然不好好幹活。


    給咱們木材廠帶來了不少損失。”


    胡大奎交代的一件件事情,都觸目驚心。


    就算是孔映台早有心理準備,也沒有想到,張副廠長竟然為了一己私利,竟然敢幹出這些事情。


    讓胡大奎簽字畫押之後,孔映台布置了人手,抓捕張副廠長。


    此時張副廠長還在辦公室裏燒文件,麵對破門而出的保衛幹事,他淒慘的笑笑,舉起了雙手。


    “愛國同誌,這次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這次張副廠長就逃過了一劫。”


    孔映台握了握李愛國的手,激動的說道。


    他已經跟廠長聯係上了,等到明天廠長就會回到木材廠,召開廠委大會。


    利用張副廠長的事情,對木材廠進行一次嚴厲整頓。


    未來的木材廠,將會變得更好。


    “客氣了,我這也是在幫我們廠的女工人主持公道。”


    李衛東自始至終,並沒有想找張副廠長麻煩的想法。


    可是張副廠長偏偏要跳出來,逼他出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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