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掌燈時分,葉五俠三人才回到巴州城中,冷龍嶺的客棧。


    沒辦法,煊三娘身上有傷行走不便,縱然五爺懷揣二十五隻小耗子百爪撓心也無可奈何,又沒有馬,總不能背著吧?


    進客棧之後先問路川回來沒有,得知路川還沒有消息,五爺心裏多少就有些擔心了,安頓好煊三娘和唐可兒,草草吃了幾口飯,帶好雙刀便出城了。雖說滕方千和路川約定的時間是子時,但不早點上山踩點,探一探虛實,他怕萬一有什麽閃失啊。


    故此,酉時他就上了山了,沒走前山,而是從後山繞路進的山寨。隻見山上守備非常鬆散,校場之中空無一人,絲毫沒有說因為今晚他倆要上山而有所準備的樣子。


    葉五俠心中犯疑,便到了聚義大廳,大廳之中燈光明亮,裏麵有人說話,葉五俠便趴在窗外偷聽。


    聽了半天沒聽太明白,什麽殺不殺的,到底要殺誰?


    再聽了片刻,五爺險些叫出聲來,原來他們討論要殺的就是路川!


    葉五俠有心跳下去當場就把這三個賊頭給殺了,但他終究不是路川,沒那麽莽撞,五爺心想:“我六弟是什麽人?那是成了名的劍俠,人稱小北魔,一怒殺龍手一招殺劍俠的能人,他都栽了,我比六弟能強多少?可別做買一贈一的傻事。聽他們說話的樣子,六弟沒死,沒死就好說,我先去看看他關在哪裏,等把他救出來,嘿嘿,我們哥倆再給他攪個天翻地覆!”


    打定主意後,葉五俠不再遲疑,在四處尋了一圈,沒找到,又抓來一個嘍囉問道:“路川在哪裏?”


    那嘍囉可能是沒見過這場麵,被嚇傻了,竟反問道:“路川是誰?”


    葉五俠一瞪眼,反手就是兩個嘴巴子,怒道:“裝什麽算?就是今天白天被你們抓了的那人!”


    嘍囉兵恍然大悟,說道:“哦哦,我知道,你說的是我們副寨主的幹爹吧,他就被關在後山的石牢裏。”


    葉五俠聽得糊裏糊塗,什麽幹爹不幹爹,亂七八糟的?便又問道:“你們今天抓了幾個人?”


    “就一個。”


    “石牢在哪裏?快帶我去!”


    嘍囉兵還有些猶豫,但也架不住葉五爺的刀啊,五爺把刀往他肉皮上按了一下,當時就不猶豫了。


    兩人一前一後,繞過兩隊巡山的,便到了後山石牢。說是石牢,其實就是個石洞,外麵用雞蛋粗細的鐵條封著,門上落著青銅大鎖。山上的人可能覺得保險,也沒派人看守。裏麵黑壓壓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五爺關心兄弟,一見石牢,顧不得其他,一刀結果了那嘍囉的性命,邁步便向石牢走去。


    剛走一步,突然腳下一空,頓時天旋地轉,身子直直掉了下去,而下麵明晃晃就是無數尖刀!


    眼看葉五俠就要命喪當場,但葉五俠終究是葉五俠,輕功十分高明。隻見他拔刀在滑不留手的坑壁上一砍,身子就借著這麽一點力,硬生生腰眼一使勁又翻了上去。


    不過沒等他站穩,隻聽一聲鑼響,周圍亮起無數火把,照得如同白晝。


    與此同時,火把下數十把弓箭已經對準了他,隻待一聲令下就要將他射成刺蝟!


    到了此時,葉五俠也冷靜了下來,寶刀還鞘,環顧四周,隻見燈光最明亮處有一位男子,正在撫掌大笑,正是堡山寨的副寨主滕方千,不過五爺不認識。


    滕方千笑道:“我就知道路川被擒你要上山來救,如何?”


    葉五俠微微一笑,“被你猜中了。不過我實在想不通,我六弟怎麽會被你拿住?”


    “路川嘛,要拿住不難,他太驕傲了,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致命的缺陷。我不需再如何,隻要布好陷阱他就會自己往下跳,這點你和他一樣。”


    “但我沒有落入陷阱。”


    “沒有落入陷阱,那這幾十把弓箭如何解釋?”


    “你怎知不是我故意引你出來的?滕方千。”


    “哈哈哈,若我在你那個位置我就不會這麽說。”


    “不錯,有這些弓箭在,我沒把握活著離開,但我死,至少能拉你做墊背。二十丈,沒你想象的那麽遠。”


    滕方千默然,甚至都有些想走的衝動。


    若是旁人,說這話他可能隻會一笑置之,但葉五俠說他竟不敢懷疑,或者說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因為葉五俠是跟路川一起的人。


    雖說路川已經落在了自己手中,但路川的武藝,就算站在敵人的角度,他也是佩服的。


    見滕方千不說話,葉五俠又說道:“既然你我的底牌都已經挑明了,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路川死了沒有?”


    “沒有。”


    “路川就在這石牢中?”


    “這……我無可奉告。”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葉五俠說著,手握刀柄,身子前傾,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滕方千的手也已經舉起,隻待他一聲令下,便是萬箭齊發。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石牢之上有人喊道:“住手!”


    聲音是個女人的聲音,滕方千循著聲音抬頭去看,隻見一股白煙從山上灑下,順著風便飄了過來。


    “放箭!快放箭!”


    滕方千急忙下令,卻已經來不及了,白煙遮擋,弓箭手已經無法看清葉五俠的位置所在。


    一陣亂射,等煙霧散去,葉五俠是蹤跡不見。


    滕方千見到嘴邊的鴨子飛走,不由得怒上心頭,賞了旁邊囉唕的嘍囉一個耳光,起身帶隊回去休息暫且不提,卻說葉五俠到哪兒去了?長翅膀飛了不成?還有那女子是何許人也?難不成是天女下凡?


    都不是,來人自然是唐可兒,別看她對葉五俠從來都不假辭色,實際上她對五爺沒有一絲的反感,她知道五爺不是壞人,路川也不是,不光如此,自己還受過人家的恩情,閬水之上是人家哥倆阻擋官兵她才得以全身而退,今日城外也是葉五俠出手趕走小毒絕謝玉安才解了她的圍,兩次的恩情,就算把昨天晚上給路川解毒算上,還欠著一份,因此她打定主意要助葉五俠一臂之力。


    葉五俠前腳剛走,她便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煊三娘,煊三娘也十分通情達理,怕自己累贅不敢去,但對她的想法十分讚同,幫著收拾好應用之物,一直送到客棧門外,才回到房中默默祈禱,等他們平安歸來。


    故此,葉五俠在山上的前前後後唐可兒都看在眼裏,見五爺失足掉入陷阱她就有心出來,不過五爺還是能耐大,自己上來了,她這才沒有現身。後來一看人家有埋伏,葉五俠凶多吉少,於是趕緊站在上風口開始下毒。那股白煙看著是沒什麽要緊,滕方千等人安安穩穩走了,實際上這可是唐門九毒中的“月盈盈”。這毒聞著沒什麽味,聞上了好像也沒什麽反應,實際不然,隻要聞上就會出現幻覺,想什麽眼前就出現什麽,連覺都睡不著,隻有早上起來被太陽一照方能解除。


    唐可兒就是以幻覺騙走了他們,實際上他倆根本就沒走,兩人手扒著坑邊,就懸在那陷阱裏呢。


    等了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聽見外麵再沒有人聲了,葉五俠這才身子一翻翻了上來,左右打量,見四下並無人影,回身將唐可兒也拉了出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蔫了。


    唐可兒有心說道幾句,安慰人她是不會的,但說幾句不中聽的話激一激葉五俠,好讓他重拾信心還是沒什麽問題,可抬眼往五爺身上一瞧不由得就是一皺眉啊,哎喲,葉五俠在匆忙之中受傷了,手臂上一個對穿的箭孔,到現在還往外淌血呢。


    唐可兒見此心就是一軟,原本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過來坐在葉五俠身邊,先點了手臂上的穴道,然後用小瓷瓶裏的漿液清洗傷口,裏外上上藥,縫合,包紮。


    整個過程葉五俠吭都沒吭一聲,眉頭緊鎖,想著心事。


    “其實……你不用這麽擔心的,我聽他們說話的意思,似乎沒打算要殺路川……來日方長,咱們有的是機會,從明天起我多配毒藥,你先養養傷,等傷好了咱們再上山大鬧一場,一次不行就再次,反正他們在明咱們在暗,不信還治不了他們了……實在不行謝……謝玉安他們叫你葉師兄,找他們幫忙……”


    唐可兒話音未落,葉五俠蹭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用不著他們,我們冷龍嶺有的是人,我這就去搬兵,可惡的滕方千,我非把你這破寨子踏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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