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三娘正在屋中打坐,忽聽門外有腳步聲響,趕緊下床準備過去開門,門已經被推開了,唐可兒孤身一人走了進來。


    煊三娘就是一皺眉,趕緊問道:“怎麽就你一人回來了,葉南筠呢?你沒找見他?”


    唐可兒嘟著嘴說道:“找見了。”


    “那他人呢?”


    “又走了。”


    “又走了?又上堡山寨去了?”


    “不是,他去搬兵去了。”


    “去哪裏搬兵?”


    “冷龍嶺”


    卻說葉五俠,沒有見識過堡山寨之前,他覺得區區小山寨應該也不過如此,但見識過之後,他的想法就變了,堡山寨真好似銅牆鐵壁,想救出路川勢比登天!倒也不是說堡山寨真的就像冷龍嶺一樣,實力那麽雄厚,隻是他們有所防備,有防備之後再想救人可就難了。除非冷龍嶺的大軍開到,直接踏平堡山寨,否則別說他一個葉南筠,就是十個葉南筠也是有死無生。


    想到這裏,葉五俠將唐可兒打發回去,自己就上路了。


    一路向西,是越走越難過。


    葉五俠心想:“我大哥是放心我才讓我跟著六弟的,但我幹了什麽?我把六弟給看丟了。落在仇家手裏,可不就是落在後娘手裏了,能有個好嗎?別看現在是活著,沒準什麽時候說死就死了。冷龍嶺到巴州千裏之遙,我去,再帶著大軍來,到時候六弟……六弟的屍骨都涼了,我還搬什麽兵啊?我還活什麽勁啊?死了吧!六弟,你別怕,五哥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等你,咱哥倆一起過奈何橋!”


    這麽想還能有個好嗎?


    隻見他一駢腿跳下馬來走進了樹林,二話不說,解下腰帶,找個棵高大的樹就把自己給掛了上去。


    上吊這玩意,一旦上去可就下不來了,任你多大的本事,無處借力也沒有辦法。


    沒過多久葉五俠就被勒得有些迷糊了,正在這個時候,迷迷糊糊就聽樹下有人說話。


    “嘿,看著那人影進了樹林,怎麽一眨眼的功夫沒影了?難不成咱哥幾個遇上鬼了?”


    “說什麽呢你?半夜三更,荒郊野外的別嚇唬人行不行?”


    “還真不是嚇唬你,我聽我娘說啊……”


    “哎哎哎,你們瞧,這兒有人上吊唉。”


    “喲,還真是啊,你說這年紀輕輕的,看行頭也不像是活不下去的人,怎麽就上了吊了呢?”


    “就算活不下去,就這兩口刀也能值不少錢吧。”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也沒準啊,說不定妻淫子不孝,就給氣得掛在這兒了。”


    “唉,真可憐。”


    “……”


    葉五俠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要不是被腰帶勒著,氣得都要下來抽這幾個人一頓嘴巴。心裏罵道:“爹多娘少的東西,見人上吊不給放下來,還在樹下胡說八道,想把死人氣活啊?我看活人都被你們氣死了!”


    這時從遠處又來兩人,其中一人沒等走近就喊:“我說你們三個,追賊追上了嗎?”


    有人答道:“沒追上,那賊一進樹林就沒影了。”


    “放你娘的狗屁,就這荒郊野嶺的能有賊嗎?有什麽東西是能偷的?”


    又有人答道:“嘿,你還別說,今晚要是有賊從這兒路過可得發筆財,你看這兩把刀值多少錢。”


    “哎喲,怎麽有人尋了短見了。你們三個挨千刀的貨,站在那兒看戲呢?趕緊把人放下來啊,看看有沒有救,萬一還沒咽氣可別耽誤了時間!”


    被他這麽一提醒,那三人這才七手八腳把葉五俠放了下來。


    “讓開讓開,我看看。”那人趕緊往過來跑,等到了近前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呀!這不是五寨主嘛,五寨主你快醒醒,五寨主你可別嚇我啊……”


    眾人捶打前胸,拍打後背,好長時間五爺才醒了過來,睜眼一看,眼前全是人頭,五爺心想:“看來是到了地方了。”如此想著便又閉上了眼睛。


    不過眼睛剛閉上,就又被這幾個人給搖醒了,五爺反手就是一巴掌,也不知抽在了誰臉上,怒道:“他娘的,老子睡個覺你們搖什麽搖?看我是新來的以為好欺負啊?錯翻了你們的眼皮,老子在那一世裏也是成了名的劍俠……”


    那人捂著臉,說道:“額……五寨主,您還沒死呢。”


    葉五俠還在那兒自己給自己吹呢,一把長夜刀如何如之何,一聽這人說自己沒死,頓時趕緊坐了一來,左右一看,身邊圍著高瘦胖矮五個人,其中捂著臉的那人還有些臉熟。


    “你是……從飛天劍院來的李……”


    “李雲生。”


    “對對對,李雲生。”


    這時,又有一人湊過來笑道:“五寨主,你看你認識我不?”


    葉五俠仔細一看,笑道:“你小子是我前寨的人,我怎麽會不認識?佟蔭槐!遇敵不前,還被我仗責過。”


    “額……那都是以前的事,您提它做什麽……”


    眾人哈哈一笑,葉五俠又問道:“那這三位是?”


    李雲生介紹道:“這三位都是我和六寨主在飛天劍院的同門,柯聚賢,顏嘉定,蔣秋生。”


    “哦,我聽六弟說過,都不是外人。你們從何而來?”


    佟蔭槐說道:“五寨主,話說起來就長了,六寨主朱家大山一戰之後不是去了趟飛天劍院嘛,第二天就不辭而別了,柯聚賢一聽六寨主走了,拍馬就在後麵追,不過路上出了點問題,等他和顏嘉定、蔣秋生到咱們山上的時候六寨主跟你早就走了。他們還要追,我怕他們找不著,就和雲生跟著一起過來了。我們著急,連夜趕路,就在前麵不遠處,走著走著眼前突然出現一道黑影,我捉摸還不知道什麽東西呢,這仨小子非說是賊,要追,追來追去賊沒追上,就追到這兒來了。說起來你怎麽在這兒上起吊來了?六寨主呢?”


    一提起路川,葉五俠哭開了。


    他這光哭不說話把眾人給搞懵了,其他人不好問,柯聚賢是直性子,哪裏管得了那麽多,趕緊問道:“五哥,路川他到底怎麽了?”


    “死了……我六弟他……死了……”


    這話一出真好似晴天霹靂,柯聚賢咧著大嘴就哭開了。


    柯聚賢這可不是做樣子,他和路川過命的交情,一聽連麵都沒見上路川就死了,做兄弟的著實心痛啊,滿腦子都是路川的音容,越想越難過,哭著哭著抓住葉五俠方前上吊的腰帶就要往上掛。


    顏嘉定、蔣秋生二人趕緊上去抱住。


    這邊葉五俠見柯聚賢搶了自己的位子,抽刀就要抹脖子,李雲生和佟蔭槐也趕緊攔住。


    佟蔭槐還是比較冷靜,說道:“五寨主,咱們六寨主是怎麽死的?是誰敢下此毒手?咱們要給他報仇啊。”


    真可謂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一聽報仇,柯聚賢哭也不哭了,吊也不上了,紅著眼問道:“到底是誰殺了路川?”


    葉五俠便前前後後將事情說了一遍,眾人一聽樂了,這不是還沒死嘛。


    佟蔭槐說道:“五寨主,你別擔心,先前是你一個人,常言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手下無兵無將,敵不過人家人多,現在不一樣了,我們都來了,再加上咱們在巴州的兄弟,少說也有幾十號人,咱們直接上山要人,要是不給,咱也拿他幾個寨主。隻要能把六寨主換回來,咱們再傳令搬兵,將他堡山寨殺個雞犬不留!”


    眾人紛紛稱是。


    他們這麽一鼓勁,葉五俠的精神也上來了,抹了把眼淚,帶著大夥又回到客棧之中。


    他在外麵折騰了半晚上,客棧裏邊的人也沒休息,煊三娘和唐可兒都在房中幹著急,聽到底下有動靜,趕緊開門出來,正好和葉五俠碰了個正臉,四目相接,唐可兒蹬蹬蹬從樓上跑了下來。


    “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這幾位是?”


    “都是我們冷龍嶺的弟兄,我在半路碰到的。”


    “真是太好了,你說吧,現在怎麽辦,我都準備好著呢。”


    葉五俠點了點頭,將掌櫃的叫來,當著大家的麵安排了一遍。


    按葉五俠的意思本來是不帶唐可兒和煊三娘的,她們既非冷龍嶺的人,又和路川沒什麽交情,還是女流,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但唐可兒又豈是他擰得過的?女俠眼眉一立當場發火,“姓葉的,你瞧不起人是吧,覺得我一介女流沒能耐是不是?好,你不帶我我自己去。看見沒,就這一包袱毒藥,我管教堡山寨的人都死絕,咱們走著瞧,看誰先救出路川!”說著轉身就往門外走。


    葉五俠腦仁都疼,這小姑奶奶真是他的命中克星,一點辦法都沒有。再加上旁邊還有一眾兄弟給她幫忙,五爺也就不得不點頭同意了。


    唐可兒頓時轉怒為喜,不過小臉還繃著,哼了一聲,調頭回了房間,幫著煊三娘收拾準備去了。


    葉五俠滿臉的苦笑,衝著眾位兄弟直搖頭啊。


    眾位兄弟相視一笑,湊到跟前,佟蔭槐笑道:“五寨主,您這豔福不淺呐,下山沒多久就找著這麽漂亮一媳婦,不過……就是脾氣大了點,以後的日子您可得多受點罪了。”


    葉五俠臉一紅,痰嗽一聲,繃著臉說道:“兔崽子,胡說八道!我跟她萍水相逢,沒有半點關係。”


    “是是是,現在是不太合適,臨陣收妻,掉頭之罪啊。還是等把六寨主救出來,雙喜臨門,豈不快哉……”


    “還敢說,招打!”


    葉五俠抬巴掌照著佟蔭槐的腮幫子就下來了,佟蔭槐嘿嘿一笑,轉身就跑,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掌櫃的也跟著笑了一會兒,不過沒敢多待,趕緊下去召集人手,天亮之後,又來了三十幾號人。掌櫃的騰出客棧,讓大夥在大堂飽餐戰飯,一切收拾妥當,浩浩蕩蕩出了城,直奔堡山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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