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與翎王妃相識結為好友,早知他們夫婦情比金堅。橫插一腳之事,本公主做不來!」


    珈凝的嚴詞拒絕,讓大絡腮胡子使臣萬萬沒想到。


    他本來覺得翎王是個退而求其次的最佳人選,看來現在也泡湯了。


    靖帝笑顏展開,氣息沉穩地笑了笑。


    「不曾想,珈凝公主還是一位烈性女子。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好亂點鴛鴦。不如珈凝公主就暫時住在衡鶴館,待珈凝公主覓得良緣,朕定親自為珈凝公主賜婚。」


    「這如何使得?」


    「使臣可有何不滿?」


    「回稟陛下,吾國雖不及夙寒國力強盛,但也絕不是什麽任人欺負的小國,珈凝公主代表著我們慈昌國的尊嚴。如果日後珈凝公主看上了一介凡夫俗子,豈非是將我慈昌國比作匹夫一般?」


    「使臣言之有理,不過朕相信以珈凝公主的膽量與眼光,定不會相中凡夫俗子。如果使臣不放心,朕可應允,日後珈凝公主的夫婿朕會仔細把關,待珈凝公主成婚之日,朕會收珈凝公主的夫婿為義子,賜封王爺之尊,絕不會辱沒了珈凝公主。」


    靖帝的話成功引起了今日夜宴的第二次震驚。


    被皇帝收為義子,賜封王爺之尊,這是何等榮耀啊。


    在座的不少郎君都動起了小心思。


    可是隻有傅玄麟和湛星瀾當下便識破了靖帝這老謀深算的心思。


    被皇帝收為義子的確是天大的恩賜,但是靖帝並未說要將這人納入皇室族譜。


    也就是說,什麽義子啊王爺啊,都是徒有虛名罷了。


    既沒有實權,也沒有月俸。


    嶽後斜眼看著靖帝,壓低了聲調,道:「陛下三思啊。」


    「不必三思了,朕心意已決。」


    大絡腮胡子使臣看到靖帝這麽痛快,當即滿臉堆著笑,道:「好!夙寒陛下果然爽快。我代表吾國多謝夙寒陛下!」


    珈凝見使臣就這麽把她丟給了靖帝,心裏不免有些難過。


    但她也清楚使臣隻是聽吩咐辦事,真正做決定的還是她的王兄慈昌王。


    她行了個禮,認命般的說道:「多謝夙寒陛下。」


    殿外的琵琶管樂悠揚回蕩,既壓不過殿內人的聲音,又能讓每一個人聽得一清二楚。


    使臣們在美妙的樂曲裏一個接一個的給靖帝獻禮。


    坐在席上的湛星瀾卻已經快要餓暈過去了。


    滿桌子的美味佳肴飄出來的香氣不停的勾引著她,可她隻能含淚拒絕。


    直到聞人琢從席上走出來,湛星瀾的注意力突然被他吸引了過去。


    她倒要看看,這個聖闌王究竟是什麽人?


    聞人琢路過湛星瀾時,情不自禁地看了她一眼。


    見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聞人琢立馬回避了眼神。


    他不想讓她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果不能與她在一起的話,就讓她一直以為他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劍客便好。


    少了兩國利益的捆綁,相處起來應該會比較舒服吧。


    聞人琢故意壓低了聲線,道:「敦黎國使臣聖闌王拜見夙寒陛下,拜見皇後殿下。」


    一聽他的聲音,湛星瀾就挑起了眉毛。


    這個聖闌王無論是聲音還是走路姿勢,都與聞人琢一模一樣。


    而且聞人琢也是近日才回來的。


    他分明就是聞人琢!


    得到這一結論,湛星瀾又有了新的疑惑。


    他既然是聞人琢,為什麽從頭到尾他都裝作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


    還有,那日他們見麵的時候


    ,聞人琢的裝扮也是普普通通的劍客裝,他是有意在隱瞞他的身份嗎?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湛星瀾想不通。


    【想不通啊……嘶……這一動腦子更餓了。算了不想了,我看他能裝到什麽時候去!】


    終於,所有使臣獻完了禮。


    正席開動。


    宮婢們打扮得像天宮裏的仙娥一樣,齊齊地邁著小碎步來上熱菜。


    使臣們一個個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睛都是宮婢們的盈盈倩影。


    傅霆軒見狀,嘀咕道:「嘩眾取寵,以色侍人。」


    柯婉寧夾了一筷子軟酪放在了傅霆軒的碗中。


    「太子殿下息怒,這都是翎王的小伎倆罷了,登不得大雅之堂。使臣們喜歡,父皇可未必瞧得上。」


    「你看看父皇那和顏悅色的樣子,哪有半點生氣的意思。」


    「父皇隻是礙於場合不宜麵露不悅,心裏指不定怎麽想呢。太子殿下索性不必在意,養精蓄銳,韜光養晦才是要緊事。」


    傅霆軒扭頭看著柯婉寧,突然發覺她今天格外的與眾不同。


    「太子妃近日似乎極少在東宮走動,可是身子不適?」


    「妾身是個廢人,怎好出來隨意走動,若礙著別人的眼就不好了。」


    「怎麽?有人為難你嗎?」


    「沒有沒有,兩位妹妹都是文雅之人,偶爾碰見了說幾句言語過激的話也不是出於她們的本意。況且,以妾身的資質,本就德不配位,兩位妹妹也沒有說錯。」


    「你到底是太子妃,竟然就容忍她們這麽羞辱你。」


    「妾身這樣一個殘廢之人,又得不到殿下的寵愛,被廢位是遲早的事情。她們說的沒有錯,妾身有如何反駁呢?」


    柯婉寧抬起了眸子,清澈的一方靜池柔中帶剛。


    恍惚間,傅霆軒以為自己看見了湛星瀾。


    湛星瀾的眸子便是這樣的清澈,睿智,柔軟之中又透著剛強。


    「太子殿下,你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突然發覺你很像一個人。」


    「是太子殿下認為很要緊的人嗎?」


    傅霆軒搖了搖頭,端起桂花釀來一口飲下。


    「算不上。」


    柯婉寧靜靜地看著傅霆軒連飲三杯,嘴角微微揚起。


    整個宴席上,所有人都各自懷揣著自己的小心思。


    坐在傅霆軒和柯婉寧身後的傅盈溪也悄悄地打量著對麵的使臣們。


    除了敦黎國,波彌國和慈昌國之外,其他國使臣都是隻派了臣子前來。


    傅盈溪看來看去,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聞人琢和樊狂的身上。


    【聖闌王和波彌王都不錯,選誰好呢?聖闌王把唾手可得的王位拱手讓人,實在不像是個能成大事的人,將來嫁過去也隻是個王爺的王妃。還是波彌王這個一國之君更有魄力一些,不過波彌王的容貌和聖闌王相比遜色了不少,將來成了婚可是要日夜相對的,萬一看膩了可怎麽好。】


    她托著腮,嘴裏啃著雞塊,心裏已經開始犯起了愁。


    斜對麵的聞人琢時不時抬頭看向湛星瀾。


    他隻要一看見湛星瀾大快朵頤,心情也會跟著她一起好起來。


    可傅盈溪看見了這一幕,還以為聞人琢在看傅玄麟和湛星瀾身後的傅洛襄,她的大臉頓時垮了下來,就連嘴裏的雞塊也不香了。


    「狐媚子,就該把你的臉撓花,看你怎麽勾引男人!」


    傅洛襄聽見了傅盈溪的咒罵,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樣無緣無故的咒罵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


    了。


    她現在隻想盡快離開宴席,快些回翎王府去。


    宴席接近尾聲,湛星瀾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一種極其幸福的滿足感。


    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幾乎全都是她喜歡的。


    傅玄麟拿起帕子給她小心擦去了嘴角的油漬。


    「吃開心了嗎?」


    「嗯,味道都不錯,若不是我的肚子有限,一定再吃些。這些菜式都是夫君把過關的,該不會是夫君特意選了我愛吃的吧。」


    傅玄麟溫柔一笑,輪廓分明的下頜線透著一股危險又迷人的魅力。


    「這席上的人啊,大多都不是衝著吃飽飯來的。隻要菜色精致,他們便滿意,有的人甚至怕被人下藥,所以根本不會動筷。與其迎合他們的口味,倒不如讓瀾兒吃得開心。」


    「夫君這算是濫用職權嗎?」


    「疼愛自己的王妃,是天理,不算濫用職權。」


    湛星瀾甜甜一笑,在傅玄麟的掌心裏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


    癢癢麻麻的觸感在掌心泛開,傅玄麟的臉頰微紅,桃形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這是什麽?」


    「這個叫愛心,代表著我心悅你。大庭廣眾的不好說出口,便用這個愛心表達一下咯。」


    「調皮。」


    看眾人酒足飯飽,靖帝端起了酒杯,中氣十足道:「玉輪當空,對酒當歌。今夜銀輝普照,運而無窮,夙寒與諸國同慶!」


    眾人也端起酒杯來齊聲賀道:「願夙寒萬世千秋!」


    一杯桂花釀下肚,湛星瀾已經有些暈了。


    身旁的傅玄麟察覺她喝下了酒,頓時皺起了眉頭。


    【糟了!】


    隻聽寇淮喊道:「吉時到!請諸位娘子移步殿外拜月!」


    一群待字閨中的女兒家全都羞赧一笑,挽著手跑出了蟾宮月殿。


    湛星瀾本也想跑出去,卻被傅玄麟一把拉回了懷裏。


    「你已經與我成婚了,還去拜月做什麽?乖乖坐著!」


    「哦……」


    湛星瀾悻悻地縮成了一團。


    門外站著好幾排倩影,她們仰望著明月,對它訴說著內心的女兒心事。


    忽然,一聲慘叫傳來!


    「啊!」


    「蔚琇!蔚琇!」


    「不好了不好了!太府卿家的二娘子失足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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