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東宮乃大乾王朝太子,百裏長空的居所。


    青石紅木所築大殿之內,百裏長空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案上書卷,可心思卻神遊天外,不知所蹤。


    在他旁邊下手處,太子太師,右相王元忠見此情景,輕聲呼喚:“太子?太子?”


    “啊――啊,”百裏長空回過神來,道:“王師父,聽說先之病了,不知可有大礙?”


    提起王文進,王元忠冷哼一聲,道:“逆子無病,不過是老夫讓他在家中反省,否則這官,他也做不長了。”


    百裏長空擺手道:“如今朝局動蕩,先之此舉,也不過是為了自保,王師父不必苛責。”


    “太子如此說,真是羞煞老朽了,”王元忠拱手道:“正因為朝政艱難,此時更該助太子穩定局麵,攻克難關,豈能再給太子你添亂?”


    百裏長空微微一笑,將書卷合上,站起身道:“我已無心讀書,王師父還是和我議一議朝政吧,葉淩乃大柱國義弟,六弟與父皇將他送入朝堂,必有深意。可眼下,梁閣老他們卻執意加害,這該如何是好?”


    王元忠皺眉道:“葉淩不懂得天高地厚,恐怕此刻仍被蒙在鼓裏,若真去了呂州,豈非死無葬身之地?”


    “因此決不能看著他自取其禍!”百裏長空目光堅決:“葉淩若有失,大柱國在齊山,如何還能夠據敵?”


    王元忠點點頭:“需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夠救下葉淩,也要讓梁閣老他們滿意。”


    百裏長空在案邊來回踱步,一時之間,倒是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王元忠便道:“若是讓陳長纓出兵梁州……”


    話音未落,百裏長空便擺擺手道:“梁州如此重要,豈能假手他人?況且梁、周二人,斷然不會同意!”


    王元忠皺眉道:“或許可以各退一步,隻怕太子心有不舍。”


    “哦?”百裏長空轉頭問道:“王師父就別賣關子了,有話便講!”


    ……


    戶部公務繁忙,王文進又不在,大小事務盡都要堆給葉淩這個侍郎。可葉淩哪裏是當官的材料,根本對於具體事務一概不知。


    別無他法,葉淩隻好學著官腔官調,讓下頭的官員把事情都處理妥善,自己隻管簽名同意就是了。


    如此,葉淩倒是糊弄過去一天。


    臨近傍晚,大小官吏盡都轉回家去。葉淩也脫了官袍,出離了皇城。不過他沒有出城回小鎮,反而到了六皇子府上。


    百裏瀚然坐於主位,正把玩著一件新得的道器,足有玄階中品,還算不錯。


    葉淩邁步走進來,衝百裏瀚然拱手一禮:“六皇子,可要救我一救啊!”


    百裏瀚然擺擺手,示意葉淩坐下,隨後才道:“葉大人得聖上賞識,誰敢加害?”


    葉淩苦笑道:“哪裏需要別人加害分明是我自取其禍罷了。如今呂州、梁州之事,已經足夠要我性命的了!”


    百裏瀚然聞言一笑,自然明白葉淩所說之事,便道:“既然來求救,想必是有什麽辦法,但講無妨!”


    葉淩道:“亞相左逢源告知我,若能令陳長纓出兵梁州,則無需再調撥糧草用以募兵,隻是,若令陳長纓為將,似乎多有阻隔,還請六皇子明示!”


    百裏瀚然點點頭,起身道:“陳長纓,也算是一代名將,其人之才,當不在大柱國徐錚之下。隻可惜一直被安置在兵部,英雄無用武之地。最關鍵的是,他與梁閣老不合!”


    “哦?”


    葉淩眉間一挑,便明白了百裏瀚然之意。他早就聽百裏瀚然說過,朝中主要勢力劃分為三派,一派為太子百裏長空與右相王元忠,一派為二皇子百裏清風與太師梁敬一,左相周擎等人。這最後一派便是亞相左逢源,輔相賀蘭屹等人,處於中立。


    若是梁閣老等人不同意陳長纓為將,恐怕百裏龍騰是不會下命令的。


    葉淩便問道:“六皇子,可有妙計?”


    百裏瀚然笑著道:“若是想讓人助你,便需要理由,所謂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為官之道,亦是如此,如果一味隻想多吃多占,到最後恐怕是要空手而回了。”


    葉淩不解,但知曉百裏瀚然已經有了計較……


    ……


    暮色蒼茫,梁敬一府上盡都掌起燈火,亮如白晝。雖下人來往不絕,卻依然顯得十分靜謐。


    大堂上,梁敬一、周擎、趙呈祥三人坐於其中,盡都默然不語。


    未多時,就見一青年邁步走了進來,衝三人拱手一禮,笑道:“拜見外公,周相,趙尚書!”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大乾王朝二皇子,百裏清風。


    百裏清風乃是貴妃梁昱之子,因此是國丈梁敬一的外孫,故而稱呼梁敬一為外公。


    周擎與趙呈祥起身還禮:“二皇子!”


    梁敬一笑著擺擺手,道:“都不是外人,坐下說,坐下說。”


    三人落座後,周擎率先出言道:“二皇子,想必事情你已經知曉了,我等欲讓葉淩前往呂州,隻恐太子與王相會拚死保之。”


    百裏清風聞言一笑,道:“那又何妨,既然大哥要力保葉淩,倒不如賣他一個人情,也可顯出我等以大局為重!”


    梁敬一不語,周擎臉色微變,急道:“若如此,豈不是錯失良機?”


    “良機眾多,失之一個,料也無妨。”百裏清風笑著道:“我手上,還有一個更好的籌碼,即便那葉淩入閣拜相,也可為我所用!”


    “哦?”


    周擎眼前一亮,問道:“可否告之?”


    百裏清風嘴角勾起,沉聲道:“正是葉淩之弟,吳情!隻要有他在,哪怕是徐錚,也要思量再三,而後行事。”


    此言一出,周擎方才神色緩和,轉而笑道:“原來二皇子已經胸有成竹,難怪並不著急。那陳長纓之事……”


    百裏清風看向梁敬一,拱手道:“我想外公已經有了計較,即便派陳長纓為將,也不妨事。”


    梁敬一微微直起身子,出言道:“陳長纓雖然與我梁家不合,但終歸是個帥才。我將他壓在兵部這麽多年,就是要在關鍵時候派上用場。如今,也該是這柄利刃出鞘的時候了!”


    ……


    紫禁城內,四處都是太監、宮女,各安其職,各守本分。


    一處白玉鑄造的大殿之上,滿是道紋雕刻,蘊藏無窮大道義理,看一眼都讓人頭痛欲裂,險些爆體而亡。


    大殿以內,隻中央設有一八卦床榻,由仙材奇料所造,按乾、坎、艮、震、巽、離、坤、兌所向八方,可以凝聚靈氣,以供修煉之用。


    另一邊的書案之上,擺著不少朝廷奏折,以及一些信函密奏。


    不多時,太監高和推開門走了進來,站在書案邊上,整理著上頭的奏折等物。


    床榻隻上去,恍惚間有一個人身影,周身被靈氣光輝所籠罩,一股驚人的道勢在大殿中升騰,半空當中異象連連,精彩紛呈。


    高和如同感受不到般,並無絲毫變化,足見其修為十分精深。雖然位於皇宮大內,卻也是個難得的高手。


    約莫過了良久,那周天異象方才逐漸淡去,道勢也隨之減弱消失,一道魁梧的身形顯露出來,正是大乾王朝天子,百裏龍騰。


    高和隨即轉身跪倒在地,笑著道:“恭喜陛下,修為更進一步!”


    百裏龍騰倚靠在床榻上,仰頭望著窗外:“還不夠,朕要與天一搏,可眼下的進境,不知還要等到何年何月。”


    高和都:“陛下天命所歸,早晚是要破界飛升的,奴婢們都在盼望著那一天呢!”


    百裏龍騰臉上似閃過不悅之色,不過立時消失不見,轉而問高和道:“朝廷上,有什麽動靜,朕讓葉淩處理呂州、梁州之事,可有進展?”


    高和便搖頭道:“那葉淩雖然四處奔走,可一直沒有下達什麽方略,王文進與賈成道又突然告病,內閣諸位大人似乎也都未在處理公事。”


    百裏龍騰似乎早已料到,出言道:“朕早說過,他們哪個還需要幫手,盡快讓他們跳出來就是,一個個總這般掖著藏著,難道要朕親自去請?明日召集內閣廷議,要是內閣拿不出一個可行的方略,朕就不用他們再操心費神了!”


    “奴婢明白!”


    高和接旨,旋又頓了頓,問道:“陛下,捕風派人在銜月閣捉來徐家家主徐東歸,還有南嶽王派去的奸細,陛下您看,該如何處置?”


    “奸~計~!”百裏龍騰拉著長音,低喝著吼出來,讓高和俯身更低,不敢抬頭:“一個個都把朕當作瞎子,聾子,傻子!以為朕是非不分,善惡不論,他們隨便耍些小聰明,就能讓朕替他們做事!”


    高和心中一驚,趕緊道:“既如此,奴婢這就去放了徐東歸,處死南嶽王派來的奸細!”


    “誰讓你這麽做了!”百裏龍騰不悅道:“人家辛辛苦苦設好的局,讓你就這麽破壞了?若如此,後邊的戲還怎麽唱?”


    “陛下所言極是,”高和趕緊轉個話頭:“請陛下示下,奴婢該怎麽做?”


    百裏龍騰道:“關著,不要害,也不要問。若他們該死,用不著你動手,若他們該活,也用不著你去放。人家會把事情做好,朕隻要坐在這榻上看著就是。”


    “奴婢明白了!”


    百裏龍騰又道:“我讓你們找的那個人,可有消息了?”


    高和心中一慌,趕緊道:“回稟陛下,奴婢已經派了大部分人手去尋找,可一直都不見蹤影。根據在銜月閣的人回報,此人似乎深通空間法則,能夠來往穿梭,運用自如,因此奴婢們……”


    話音未落,百裏龍騰身子躬起來,靠近高和道:“正因為如此,朕才要你們去找!不管有什麽困難,哪怕是要遍尋五域之地,也一定要把這個人給朕找到,聽明白沒有!”


    “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再派人手,一定為陛下找到此人!”


    說著,百裏龍騰擺擺手,高和便趕緊退出了大殿。


    “朕之苦心,無人知曉,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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